第64章 她需要這個人情

  「姑娘放心,不會的。」

  老大夫說罷,便提筆寫下一張藥方,又從藥箱中拿出一小盒祛疤藥膏,道:「每日睡覺前,將臉清洗乾淨後塗抹,不出半個月,姑娘的臉便能恢復如初。」

  溶月聞言,雙眸驟然明亮了幾分,抬眸看向孟行止時,眼底也多了幾分安然的笑容。

  見她水汪汪的眸子裡還蓄著眼淚,孟行止本就軟了大半的心愈發柔軟。

  他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清冷的眸子裡泛起絲絲笑意:「不用再擔心本侯會棄你於不顧了。」

  溶月聽出他話中的調侃,癟了癟小嘴,雙眸中泛著委屈:「侯爺這麼說,是真的嫌棄奴婢破相了?」

  「別冤枉本侯。」

  孟行止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當即便讓長風送老大夫出府。

  臥房中只剩下他與溶月二人。

  兩人四目相對,久久沒有開口。

  「陸家大公子……」

  「陸平墨……」

  二人同時開口,又默契地閉上嘴。

  溶月抿了抿嘴唇,澄澈的眼眸中泛起了幾分不安。

  她輕聲問道:「是陸家大公子有什麼不對勁嗎?」

  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孟行止心中生出幾分逗弄她的心思,便故意板起了臉,沉聲道:「不太對勁,他突然狂性大發,險些傷了定北將軍。」

  「怎麼會!」

  溶月小臉煞白,嘴唇翕動:「我明明試過藥了,不可能出意外……」

  「你試過了?」

  孟行止語調驟然陰沉了幾分。

  她的下巴被緊緊捏住,不得不抬頭對上孟行止凌厲幽冷的目光,心裡頓時緊張不已。

  「性命攸關,奴婢不敢……不敢擅自給陸家大公子用藥,便自作主張,試了藥,確保藥性溫和,不會對他身體產生危害……」

  孟行止眼神愈發幽冷。

  他真想將溶月一顆心都剖開,好生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她分明那麼怕死,卻用自己試藥,為陸平墨研製解藥。

  若行差踏錯,豈不是受盡痛苦,還丟了性命。

  溶月被他看得愈發害怕,聲音綿軟地說道:「奴婢以為,陸家大公子的毒讓侯爺受了桎梏,若陸家大公子的毒解了,侯爺便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奴婢才自作主張……」

  綿軟的聲音好似輕柔的羽毛,輕輕從他心尖上拂過。

  她以身試藥,竟是為了他能放手去做嗎?

  孟行止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眉頭擰得更緊了。

  沉默良久,他才沒好氣地說道:「又自作主張,你就不怕自己丟了性命?」

  見他清雋的面龐上滿是不悅,溶月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輕聲問道:「侯爺是擔心奴婢的性命嗎?」

  這才察覺到他的話泄露了幾分情緒,他當即鬆開手,在床前站得筆直,道:「本侯還沒找到比你伺候得更為妥帖的丫鬟。」

  溶月眨了眨眼睛,巴巴地望著孟行止稜角分明的臉,見他不再直視她的眼睛,心中悄然生出幾分奢望。

  他應該真的擔心她。

  也僅限於此。

  孟行止是做大事的人,他為之籌謀的,是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犧牲她一個小小的丫鬟,救了陸平墨,解了太子凌蒼的威脅。

  將來,陸平墨還能上陣殺敵,護佑國之太平。

  算下來,真的很划算。

  心底的期待和歡喜逐漸冷卻下來,她微微垂首,蒼白如紙的唇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道:「奴婢怕死得很,試藥亦是一步步嘗試、摸索,才得到的結果,侯爺不必為之心煩。」

  孟行止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生出幾分無奈之色。

  是他受制於人,讓她醫治陸平墨,不過是最後的嘗試。

  他萬萬沒想到,小狐狸會以命相搏。

  今日陸平墨服下第一碗藥後,氣息便平穩了許多,能夠安穩地睡去。

  「侯爺,奴婢累了。」

  溶月忽而開口,打斷了孟行止的思緒。

  見她小臉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孟行止不忍再讓她受累,便點點頭,獨自出了臥房。

  溶月目送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心中湧起陣陣酸澀。

  她的確冒險試藥了,因為她需要這個人情。

  若將來她冒險殺了孟行易,陸家或許會成為她保住性命的關鍵。

  至於孟行止,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她決不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房門外,並不知道她心中算計的孟行止心事重重。

  長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喚了聲「侯爺」,便將秦夫人母女剛離開侯府的事情告知於他。

  「老夫人那邊,怕是對溶月姑娘更加不滿了,侯爺此行,已然讓溶月姑娘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孟行止聞言,腦海中驟然浮現出秦姒白手持利刃,意圖劃花溶月臉頰的狠辣模樣,濃烈的厭惡自心底噴薄而出。

  「秦姒白能囂張自此,不過是仗著秦鶴只有她一個女兒,若秦鶴能有一個兒子……」

  他說話點到為止,聰明的長風立刻明白過來,拱手行了一禮,道:「奴才這就去辦。」

  另一邊。

  老夫人手持佛珠,面沉如水地坐在高位,蒼老的面頰上,滿是凌厲之色。

  方才得知此事的孟詩婉小心翼翼地來到老夫人跟前,聲音中帶著幾分試探:「祖母,大哥今日……」

  「糊塗!」

  老夫人不等她說完,便大聲呵斥道:「身為長寧侯,他深得皇上信任,若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他竟一心撲在身份卑賤的丫鬟身上,還跟秦家人當面對峙,本就四處樹敵,如今又得罪了秦尚書,長此以往,他在朝堂上該如何自處。」

  「祖母莫氣。」

  孟詩婉為老夫人奉上一盞熱茶,乖順地安撫道:「大哥一向有自己的計劃,更何況那秦家小姐心狠手辣,身在侯府,竟越俎代庖,隨意打殺大哥的人,她如今還不是長寧侯夫人就這般善妒,真嫁給大哥了還得了?」

  老夫人想到曾聽說的傳聞,面色稍微緩和了幾分,卻仍堅持溶月是個勾引主子的狐狸精。

  孟詩婉繼續說道:「祖母您想啊,秦小姐連她父親的私事都管,不讓任何女子接近秦尚書,以免動搖她嫡女的位置,導致秦家至今只有她一個女兒,霸道至此,若她嫁給大哥,大哥怕是難以開枝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