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孟行止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溶月亦緊張萬分,生怕孟行止因此出了什麼差錯。
長風在一旁心急如焚,卻不敢打擾她,生怕影響她給孟行止治療。
然,溶月落下最後一針時,孟行止陡然睜開眼睛,歪頭吐出一大口鮮血,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目光幽暗地盯著她。
溶月緊張兮兮地盯著孟行止,手上拿著帕子,仔仔細細地擦去孟行止嘴邊的血跡,輕聲問道:「侯爺感覺如何?」
孟行止強撐著一口氣,從她手裡接過帕子,故作鎮定地說道:「無妨,死不了,不需要你來看。」
這話一出,溶月臉上的擔憂驟然煙消雲散。
她沒好氣地從孟行止手中抽出手帕,罵道:「侯爺這麼厲害,怎麼躺地上了?是天氣太熱,讓侯爺覺得太熱了嗎?」
她話裡帶著幾分嘲弄。
一番好意,被孟行止當成驢肝肺。
虧她專心致志地給他施針解毒,若不聞不問,他就等著被疼死吧。
想到這兒,溶月看向他的眼神愈發惱了。
孟行止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幽暗深邃的眼眸悄然掠過一抹淺笑。
養了許久的小狐狸離了他,過得應該還不錯,否則這脾氣怎麼越來越大了。
他輕聲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是本侯的錯,不該對你如此冷言冷語,你畢竟是本侯的救命恩人,請溶月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諒本侯這一次。」
聽他一口一個「本侯」,哪裡有半點道歉和道謝的意思,溶月心裡就堵得慌。
也罷!
他乃高高在上的長寧侯,胸有城府,滿懷天下,怎能要求他待她這個曾經的丫鬟彬彬有禮呢。
思及此處,溶月幾次三番深呼吸,才把心底的怒氣壓了下去,白皙如玉的俏臉上勉強多了幾分笑意。
「侯爺嚴重了,我身份卑賤,不配受侯爺感激,我這兩次為侯爺壓製毒性,費心費力,侯爺給我一些診金即可。」
她笑吟吟地看著孟行止,笑意卻不達眼底。
長風沒想到這種時候了,自家侯爺還如此嘴硬,看來是真不想把溶月哄回去了。
思及此處,長風暗暗搖頭,心知自家侯爺是指望不上了。
孟行止不動聲色地掃了長風一眼。
「侯爺……」長風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溶月姑娘就不必如此生疏了吧?」
孟行止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眸底威脅不言而喻。
他只得乖乖拿出錢袋子,送到溶月面前,輕聲道:「溶月姑娘要多少診金,你自己拿。」
見他垂頭喪氣,溶月面不改色地從他手中拿過錢袋子,拿了五十兩,隨手將銀子扔回給他。
「侯爺身份尊貴,我救你兩次,五十兩銀子應該不算貴哦?」
她眸中溢滿了明媚的笑容,順手將銀子揣進懷裡,還歡天喜地地拍了拍。
孟行止將她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眸中掠過一抹無奈之色。
在侯府時,她就喜歡精打細算,攢了好些銀子。
如今離開侯府,還是這般。
攢這麼多銀錢,也沒見她花費多少,都用來買藥材,亦或是救濟窮人了。
思及此處,孟行止又喚了聲長風,讓他給了溶月一百兩銀票。
「本侯的命的確金貴,再給你一百兩,勉強夠你的診金。」
溶月聽他這番話,險些被氣笑了,當即就把銀票揣在懷裡,道:「侯爺大方,多謝了。」
話音落下,她便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出了孟行止的房間。
一路健步如飛,正欲回房間,卻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捂住口鼻,直接拖進了暗處。
「唔!」
她下意識掙紮起來,卻被人狠狠抓住雙手,拖進了一個黑漆漆的房間。
「他奶奶的,就這個小娘們害了老子的兄弟,今晚老子就讓你們見識一下,老子的厲害!」
惡狠狠的聲音傳到溶月耳中,與此同時,房裡的燈也亮了起來。
昏黃的燭火略有些刺眼,她下意識抬起手來,擋住雙眼,卻被一隻大手用力往下一按。
一張又紅又腫的豬頭臉赫然出現在她眼前,嚇得她心臟噗通直跳。
然,對方顯然沒意識到鼻青臉腫的他把溶月嚇到了,露出自以為兇狠的表情湊到她跟前,冷冷道:「長得倒是不錯,難怪你家主子為你豁出去了。」
他興奮地搓了搓手,繼續說道:「等我解決了那幾個小白臉,再來收拾你。」
他在這裡作威作福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被人打得鼻青臉腫,扔到大街上。
臉都被丟盡了。
此仇不報,他顏面無存。
對上他惡狠狠的目光,溶月心底一片慌亂。
環顧四周,房裡還有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有幾個是白天見過的,還有幾個臉生,大概是他們找來的幫手。
她出門前太過匆忙,也沒帶迷藥,憑藉她一人之力,恐怕難以對付幾人。
孟行止和凌蒼都不是簡單人物,暗中一定有人保護。
恐怕這些人悄無聲息地摸進客棧,就被人發現了。
思及此處,溶月也逐漸冷靜下來,卻沒有表露半分,反而裝作害怕的模樣,瑟瑟發抖地坐在地上,惶恐不安地看著眾人。
俏生生的小臉被嚇得煞白。
這副模樣落在眾人眼中,再正常不過。
他們直勾勾地盯著溶月,興奮地獰笑起來。
然,為首的大漢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他們這才閉嘴。
眾人意味深長地掃了她一眼,便按照他們的計劃,窸窸窣窣地離開房間。
一股異香從門的縫隙里飄了進來,她下意識屏住呼吸,卻仍抵不住濃烈的香氣。
心底驟然生出強烈的不安。
她用衣袖捂住口鼻,慌亂地從懷中拿出最後一顆百毒解塞進嘴裡。
濃郁的香氣熏得她腦袋發昏,直到百毒解發揮藥效,方才清醒幾分。
她躡手躡腳地來到房門口,從門縫中偷偷看,見那幾個人早已不見蹤影,而空氣中的異香已經被濃郁的火油味道掩蓋下去。
她猛然意識到這幾個人要對她們痛下殺手,還不知道孟行止他們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思及此處,她用力推門,發現房門並未落鎖,估計是那些人以為給她用了迷香,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