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內殿。
凌蒼慵懶隨意地躺在軟榻之上,幾個貌美宮女正小心翼翼地為他捏腰捶腿。
一舉一動,皆慎之又慎。
「嘶!」
凌蒼忽而倒抽涼氣,抬腿便踹中捏腿宮女的胸口。
她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狠狠砸在牆面上,當場昏死過去。
他冷眼瞧著,沉聲說道:「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孤要你有什麼用,帶下去,凌遲處死。」
毫無波瀾的語調,聽得剩下幾個宮女面白如紙,噤若寒蟬。
她們也不知太子殿下這幾日怎麼了。
自從出宮為先皇后上香之後,他尋了許多女子伺候,皆不滿意。
只今天一天,就處死了三個宮女。
死法各不相同。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輪到誰。
她們從前都恨不得能得太子殿下青睞,說不定哪天就能爬上太子殿下的床,一躍成為他的侍妾。
將來或許還能當個宮妃。
可如今見識了他的殘忍手段,她們都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生怕被挑中後又被處死。
「怕孤?」
凌蒼忽而抬頭,目光森冷而凌厲,宛若一把淬了毒的刀子,貼在她們的脖頸之上。
幾個宮女面色愈發慘白,身子也哆嗦得厲害。
他腦海中驟然浮現出溶月不卑不亢的模樣來。
那張小臉,生得似畫中仙,眉頭舒展,眸若星月。
還有一手高超的醫術。
跟這些空有皮囊的蠢貨相比,的確好的很。
他還真想把人弄到身邊來,看看她波瀾不驚的面容之下,到底是不是真的淡然。
想到溶月被他嚇得驚慌失措的可憐模樣,凌蒼不知不覺中勾起唇角,陰暗沉重的心底好似被撥開層層烏雲,窺見天光。
然,片刻之後,他就收回思緒,目光森然地掃了幾個宮女一眼。
「退下吧。」
一群庸脂俗粉,礙了他的眼睛。
凌蒼心煩氣躁地撐起下巴,漫不經心地吃著葡萄。
一旁的小太監緊張兮兮地候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惱凌蒼。
然,他如此小心翼翼,也還是被凌蒼幽冷駭人的眼神看得瑟瑟發抖。
「你說,孤如何讓一個女子心甘情願地跟著孤?」
「啊?」
小太監一臉茫然地看著凌蒼,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問,還以為凌蒼是選中了合適的太子妃,沉思片刻,方才試探性地問道:「許她榮華富貴,一生富足?」
想到溶月拒絕他時,那義正言辭的模樣,凌蒼不屑地嗤笑一聲,打翻了一碟子葡萄,道:「她約摸是不想要的。」
若她真看重權勢地位,早在他初次見到她時,她就應該使勁渾身解數吸引他的注意了。
他堂堂太子,最不缺的就是那種女人。
凌蒼身份尊貴,哪怕不受皇上重視,自然是一人之下的太子。
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小太監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追問,只能苦著臉,絞盡腦汁地思考,給凌蒼出個什麼主意,才能博得凌蒼高興,他也能得些賞賜。
然,不等他想到法子,凌蒼就不耐煩地讓他退下。
偌大的內殿中,凌蒼懶散地躺在軟榻之上,目光凜冽而幽深。
他倒是好奇,孟行止那般心懷大義的人,對枕邊人說棄就棄。
是否真的這麼無情,還是一切都是他演戲,只為避人耳目呢?
他忽而冷笑一聲,眸中掠過密密麻麻的冷厲。
是真是假,試探一二便知曉了。
又是溶月外出坐診的日子,她方才看完三個病人,戴著人皮面具的凌蒼便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一身黑衣透著幾分生人勿近的威嚴。
排在後面的病人見他穿得華貴不凡,涌到嘴邊的埋怨又生生咽了回去。
倘若因一時之氣惹惱了貴人,他們恐怕沒好日子過。
見她面色平靜,凌蒼似笑非笑地坐在她身側,單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盯著她。
溶月心底閃過幾分慌亂,可惦記著諸多病人,她只能硬著頭皮坐在原位,專心致志地為眾多病人診脈。
見後面的病人紋絲不動,她澄澈的眼眸中透出幾分溫婉近人的笑容,道:「不用擔心,這位公子並非來看病的,大家繼續。」
話音落下,眾人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凌蒼一眼。
察覺到眾人打量的目光,凌蒼心知溶月將問題甩給了他,當即擺手示意:「繼續。」
此話一出,眾人暗暗鬆了口氣,井然有序地排隊上前,請溶月為他們診脈開藥。
待溶月忙活完,已經過去了大半日。
凌蒼等得昏昏欲睡,只聽她輕輕喚了聲殿下,他並無反應,便聽到她吩咐小廝,準備一盞清茶,一碟點心,待他醒來可以墊墊肚子。
並非她多麼關心凌蒼,而是凌蒼身份尊貴,脾氣又甚是古怪,她怕招待不周,被他砍了腦袋。
溶月不敢擅自離開,只能在醫館中幫幾個小廝一同準備藥材,並交代一個小廝去長寧侯府請孟行止過來。
免得以後發生什麼誤會。
正當她專心致志地處理藥材時,凌蒼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眸色清冷如雪,「你手怎麼了?」
溶月被忽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拿著藥材的手輕輕一抖,藥材散落一地。
她心疼地瞧著這些藥材,正欲蹲下撿起來,清理乾淨,卻被凌蒼緊盯著問她,手背到底怎麼了。
垂下眼眸,她這才想起前兩日被湯藥燙了,還沒好全乎。
她便恭恭敬敬地說:「前兩日被燙著了。」
周圍的皮膚都瑩白如玉,光滑細膩,偏就那一片紅腫脫皮。
不用問也知道,疼得厲害得很。
「做個丫鬟有什麼好,整日伺候主子,受傷了還要出來治病救人。」
凌蒼眸底滿是嫌惡,再看溶月繃著小臉,一言不發,他才微微緩和了語氣,繼續說道:「不如考慮考慮孤之前跟你的提議,雖說太子妃之位不是你的,但孤能保證,你永遠都是個主子。」
「有時候,主子未必比下人過得好。」
孟行止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目光幽深而銳利,毫不避諱地盯著凌蒼,雙手合抱,向他行了一禮,道:「臣拜見太子殿下。」
聽他說到這兒,凌蒼輕嗤一聲,狹長清冷的眼眸中透著幾分凌厲:「原來長寧侯還記得孤是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