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止仍靜靜凝視著孟行易,周身氣場強大,壓迫感十足。
饒是孟行易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扒皮拆骨,面上依然不敢生出半點不敬。
偌大的臥房之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溶月不動聲色地拿出提前備好的銀針,攤開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開口:「奴婢還要為二爺施針活血,若侯爺沒別的事情,奴婢就開始了。」
俏生生的小臉甚是板正,瀲灩眼眸透著嚴肅。
孟行止目光微垂,便同她四目相對。
目光交錯,宛若電光火石。
他忽而輕笑一聲,幽暗深邃的眼眸依然清冷又疏離,道:「如今,你真是長進了。」
也不知道是誇她醫術有長進,還是脾氣有長進。
溶月打起精神,素白的手指死死按在銀針上,心中明明惴惴不安,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甚至笑得溫和乖順:「都是侯爺教導有方。」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結果拋向孟行止本人。
誇她也好,損她也罷,孟行止自己不介意就好。
思及此處,溶月明媚燦爛的眼眸中,笑意愈發濃了。
心細如塵的孟行止當即回過味來,眸光幽暗地掃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伶牙俐齒。」
一貫清冷的聲音里隱約透著幾分無奈。
旋即,他不再多說,凜冽的目光聰孟行易臉上掃過,方才拂袖而去。
溶月捻起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若有所思地目送孟行止挺拔如松的背影逐漸走遠。
「不是要針灸嗎?」
孟行易陰測測的聲音驟然傳到她的耳朵里,將她複雜紛亂的思緒拉扯回來。
澄澈如水的眼眸頓時更加明亮,笑容似乎都真切幾分,道:「是,以針灸配合服藥,對二爺的身體有好處。」
她眉眼彎彎,涼風吹拂,便裹挾著綿綿細雨,吹動了她額前的凌亂碎發。
孟行易瞧得一清二楚,眼底透過幾分驚艷,片刻之後方才靜下心來,示意溶月放手去做。
溶月應了下來,又盡心盡力地為孟行易施針,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俏麗的臉頰緊繃著,帶著幾分嚴肅。
孟行易直挺僵硬地躺在床榻之上,陰鷙森冷的眼睛忍不住看她那張好看的小臉。
溶月對此置若罔聞,澄澈如水的眼睛裡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素白青蔥的手指輕捻銀針,又乾脆利落地拔出銀針。
他看得心驚膽戰,又怕影響溶月發揮,阻礙他身體恢復。
饒是心跳如雷,孟行易也紋絲不動。
半個時辰後,溶月方才泄了力氣,疲累地站在床榻前,溫聲軟語地解釋道:「奴婢會定時為二爺施針,調理經脈,保證二爺以後身體康健,絕不會再出現之前的狀況。」
孟行易面色晦暗不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道:「如此最好。」
待他徹底康復的那天,他第一個收拾的就是溶月。
溶月微微垂眸,並未注意到孟行易的陰鷙目光,心中暗暗盤算,用孟行易練手,面對其他病人也更加得心應手。
思及此處,她再抬眸時,看向孟行易的眼神滿是溫柔笑意。
孟行易只當她被孟行止冷落,如今故意討好他,心底悄然生出得意來。
他傲慢地伸出手,示意溶月將他扶起來坐好。
溶月乖順配合,用盡力氣將他扶著坐起來,巴掌大的小臉不知不覺便浮起淡淡的紅暈,呼吸也有些喘。
孟行易看在眼中,心底好像被羽毛輕輕勾了一下,痒痒的,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他急躁地咬了咬嘴裡的軟肉,晦暗不明的眼睛裡透著壓抑的欲色。
「二爺,奴婢推您出去散心?」溶月佯裝乖巧,小心翼翼地問道。
外面的綿綿細雨已經停了,偶爾有習習涼風吹過,倒是格外地舒服。
孟行易半眯著眼睛看向窗外,這場雨下了一夜,將萬物的灰塵都沖洗掉。
枝頭上的葉子都格外蒼翠。
他無力地捏了捏所剩無幾的腿,被他刻意忽略的絕望宛若深埋地下的種子,破殼生長,密密麻麻,交織纏繞,幾乎要把他的理智給吞沒。
「二爺?」
溫溫軟軟的聲音傳到耳畔,他驟然回過神來,對上溶月那雙明媚如春的眼睛。
他忽地勾起嘴角,陰鷙的眼睛裡藏匿著幾分陰鷙。
他說:「好啊,出去走走。」
事到如今,他的腿已經沒了,只能不擇手段地活下去,將孟行止、溶月,還有那些曾經羞辱他的人,通通踩進淤泥之中,永生抬不起頭來。
溶月將他眸底的算計看得一清二楚,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乖乖推著他出了庭院。
幾個年輕貌美的丫鬟,再次從孟行易身邊路過。
淡淡的脂粉香肆無忌憚地傳到孟行易鼻間。
他狠狠嗅了嗅,眼神中充斥著欲色,下腹亦生出一團燥熱。
「溶月。」孟行易忽然開口,聲音是極為不自然的嘶啞:「送我回去。」
似乎他每次出庭院,都會遇到三叔他們院子裡的幾個嬌媚丫鬟。
一顰一笑都勾得他心癢難耐。
身體也出現幾分異樣。
他平日是衝動了些,但不是沒腦子,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偶然,每次都會遇到她們,就沒那麼巧合的事情了。
更何況,溶月與他還有恩怨,又跟孟畫凝合開了醫館,他很難不懷疑溶月跟孟畫凝一家三口有什麼陰謀。
思及此處,孟行易眼神愈發陰暗。
溶月察覺到語氣不對,乖乖將他送回庭院。
直到天色漸晚,孟行易早早打發了她,讓伺候他的小廝把陳氏請來。
陳氏還在為了孟行易對她的冷漠態度感到傷心,得知孟行易想見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前去探望。
孟行易面色陰沉地躺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整個人都透著陰鬱。
陳氏心底生出不祥的預感,快步來到床前,「易兒,出了什麼事情,你這麼著急叫我來。」
「查查溶月和孟畫凝她們的勾當,另外,請外祖父暗中給我尋一個神醫,仔細檢查一下身體。」
陳氏本就對溶月抱有懷疑,眼下聽他這麼說,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沉著臉點頭,保證一定會辦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