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陰鷙的孟行易坐在輪椅之上,被小廝退了出來。
他雙手纏繞著白色紗布,仔細看,還能看到紗布下隱隱滲出的鮮血。
溶月眉頭輕蹙,眉宇間盡顯擔憂之色,上前幾步,小心翼翼地問道:「二爺,您沒事吧?」
孟行易見她第一時間關心自己,心中的怒火悄然被平復了幾分。
可聞到空氣中的異香,他臉色就陰沉駭人,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沒事,三叔母一而再再而三地送那種藥來羞辱我,總有一天,我會讓她後悔這麼做。」
當初就應該把孟畫凝也弄死,讓三叔和三叔母夫妻二人悲痛欲絕,也就沒心思針對他了。
思及此處,孟行易冷笑連連,現在動手,也不遲啊。
「溶月。」孟行易抬頭看向滿臉擔心的溶月,心底的暴躁悄然得到緩解,陰鷙的臉色都緩和了幾分:「你不是會醫術嗎?可否給我配些藥。」
這話一出,溶月怔愣了片刻,貝齒輕輕咬了咬紅唇,眉宇間儘是小心和擔憂:「二爺想配什麼藥?是身子哪裡不舒服了嗎?」
孟行易冷笑:「我好得很,你給我配些表面對身體有益,但配合其他東西便有毒的藥。」
霎時間,溶月兩腿彎曲,軟軟地跪在地上。
巴掌大的精緻小臉變得煞白,薄唇輕輕顫動著,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二爺恕罪,奴婢不能配這種藥,奴婢……」
「嗯?!」
孟行易目光陰鷙,宛若淬了毒的刀子,懸在溶月的頭頂上,隨時準備要了她的性命。
然,溶月仍磕磕絆絆地拒絕道:「奴婢學醫,是為了治病救人,而非傷天害理……」
她聲音越來越小,頭埋得越來越低,根本不敢看孟行易的眼睛。
身前忽然傳來孟行易的嗤笑,她抬眸看過去,孟行易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雙眸噙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他道:「怕什麼,一切有我給你撐腰。」
「二爺恕罪。」
溶月把頭埋得低低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奴婢不能也不會配這等藥。」
「罷了。」
孟行易心知逼溶月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最後只會影響到他的治療效果,便不再強人所難。
他讓溶月將院子裡的異香清除乾淨,切莫讓人被這種香味勾起不該有的心思。
溶月應了聲是,便小心翼翼地打掃去了。
孟行易坐於屋檐之下,兩眼徑直盯著她,不敢錯過她一絲一毫的動作。
自從失去孟行止的寵愛,溶月這個小賤人好似真的有所改變。
她不敢拿喬,不敢耍小性子。
只能乖乖聽話做事。
呵。
孟行易眸底翻湧起大片的嘲弄,左右只是個賤婢,總有一日會被主子厭棄。
等他將來玩夠了,就把人賣去青樓,
他眼神愈發陰狠,也沒心思看溶月收拾東西,只淡淡地交代,讓她稍後為他熬藥。
溶月忙到夜深之際,方才拖著疲乏的身體回到她的臥房,躺下便一覺到天亮。
孟畫凝早早前來,接她出府坐診。
醫館門口早已人山人海,有患了隱疾難以啟齒的女人,也有買不起藥的貧苦人家。
溶月皆一視同仁,盡心盡力地為其診脈開藥,溫聲細語地囑咐病人。
「下一個。」
溶月送走一個病人,稍作整理便輕聲說道。
然,頎長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現在她跟前,影子投在她身上,頃刻間便擋住了她的光亮。
她微不可見地皺起眉頭,仰起頭來,正欲開口提醒,便對上陸平墨那雙含笑溫和的眼睛。
「陸大公子?!」
溶月眸底掠過驚喜之色,忙起身見禮。
陸平墨卻不動聲色地按住她肩膀,眸子裡帶著幾分笑意,道:「不用多禮,我今日來,是想請你給一人看病,不知你願不願意?」
溶月展眉輕笑,溫軟道:「自然願意的,陸大公子儘管把人帶來。」
話音落下,陸平墨眸底掠過一抹為難之色,不動聲色地回頭看了眼人群,低聲道:「病人不在此處,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這恐怕不行。」
溶月為難地看向門外,還有許多病人眼巴巴地等著,她若走了,醫館新來的大夫怕是忙不過來。
然,不等她再開口,候在裡屋的孟畫凝聽到動靜,便戴著面紗走了出來,好看的眼眸中露出清淺笑意,道:「沒事,我新請了一個大夫,應該快到了,你跟陸大公子先走吧,病人要緊。」
溶月眸底露出幾分為難之色,道:「可這裡的病人……」
「這裡的病人自有其他大夫治,去吧去吧!」
孟畫凝示意她起身,轉而喚來另一個大夫看診。
陸平墨見狀,眸底露出幾分無奈的笑意,「看來你可以跟我走一趟了,抱歉,打擾你了。」
「無礙。」
溶月很快便回過神來,笑吟吟地看向陸平墨,道:「左右都是治病救人,畫凝小姐都安排好了,我這就跟陸大公子前去。」
她隨陸平墨上了馬車,一路馬車輕晃,溶月坐得筆直端正,目不斜視,根本不看對面的陸平墨一眼。
馬車裡陷入一片安靜。
直到馬車緩緩停下,陸平墨才說了聲「到了」。
他率先跳下馬車,伸出寬厚的手掌,欲扶她一把。
誰知她提著裙擺,乾脆利落地一躍而下。
湛青色的裙擺宛若蹁躚的蝴蝶,展翅高飛,嬌艷若花的小臉露出一抹燦爛笑容,看得陸平墨微微怔愣。
她並未發現陸平墨眼底的驚艷之色,抬眸看去,正是定北將軍府。
她眸底掠過一抹驚訝之色,輕聲問道:「可是陸大公子家裡人病了?」
陸平墨苦笑:「實不相瞞,家裡好些人都病了,一個個的諱疾忌醫,不肯請大夫,他們對溶月姑娘你的醫術十分信任,我只好來請你了,若有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儘管告訴我,我為你做主。」
「好。」
溶月擲地有聲地應下,隨即便跟陸平墨一同進了定北將軍府。
府內亭台水榭,流水潺潺。
朱紅色的長廊兩側,還種滿了爭相鬥艷的花草。
遠遠看去,美不勝收。
溶月跟在陸平墨身側,看得眼花繚亂之際,一抹艷麗的身影便出現在她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