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止身著雪白錦袍,慵懶地坐在房門外,單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無人的庭院。
他遣退了庭院中伺候的下人,卻在暗處安插了不少人手。
風平浪靜之下,恍若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身側,一柄長劍歪斜地靠在角落裡,散發著凜冽寒意。
身後傳來隱忍的痛呼聲,他仍抬眸,環顧四方,確認周遭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臥房內,溶月面色沉穩地看著方神醫廢了陸平墨的手腳,滿是皺紋的雙手又飛快為他止血、處理傷口。
鮮血從長長的傷口湧出來,灑落在地面上,化作片片血紅的花。
她輕輕抿著唇,配合得十分默契。
忽然,門外傳來哐當一聲,有人狠狠地砸在了門上。
幸而房門並未被人撞壞。
她太陽穴狠狠跳動了一下,眸中帶著幾分憂色。
「專心點。」
孟行止清冷自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下一刻,便有刀劍相撞的清脆響聲。
她心知意外發生了。
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早就等著這一刻,準備在孟行止和陸家的聯盟中,予以致命一擊。
門外,孟行止面無表情地提起長劍,一劍穿透黑衣刺客的咽喉,滾燙的鮮血噴涌而出,灑在他清冷的臉上。
數十個刺客從牆頭一躍而下,早已等候多時的暗衛亦出手。
一時間,刀光劍影,殺氣凜然。
孟行止面色冷冽,手中長劍輕而易舉便取人性命,一招一式,從未有過半分心軟。
眼看黑衣人處於劣勢,庭院忽而進來一人。
「這是怎麼……啊!」
陳二夫人雙手合放在身前,步伐款款地走進庭院,卻瞧見庭院內血流滿地,屍體橫陳,下意識便尖叫出聲。
一刺客反應過來,即刻沖向了陳二夫人。
泛著寒意的利刃緊緊貼住陳二夫人的脖頸,被黑色面巾遮擋的臉只露出一雙銳利兇狠的眼睛。
「我等可以不要陸大公子性命,但長寧侯須得保證,他此生都不能再站起來,否則,我定讓她血賤當場。」
黑衣人眼神中透著威脅。
陳二夫人乃陳家最受重視的兒媳,有一身雷利手段,還能為陳家賺來金山銀山。
於陳家而言,陳二夫人極其重要。
若她死於長寧侯府,定然會對孟行止的名聲造成巨大的影響。
更有甚者,會導致陳家與長寧侯府正面交惡。
屆時,於孟行止而言,就真的四面樹敵了。
孟行止提劍站在幾具屍體之間,凌厲清冷的眸子裡流露出幾分不耐。
「人又不是本侯殺的,只要說清道明,陳府自然不會追究,倒是你們,膽大包天,受何人指使?」
他眸色銳利如刀,好似能通過對方的眼睛看穿心思。
黑衣人額間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主子早就料到孟行止會有所準備,但沒想到孟行止手段如此狠辣,竟然不動聲色地安排了這麼多高手。
想要全身而退,難如登天。
然,任務失敗,縱使他們全身而退,回去後,仍有慘烈的刑罰等著他們。
若任務成功,得到主子賞識,興許能更進一步。
不如破釜沉舟,拼死搏一條路來。
思及此處,黑衣人眼底掠過一抹狠厲。
正當雙方對峙時,三皇子凌術便帶著幾個人,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
見庭院內屍橫遍野,凌術狹長的眼眸中掠過一抹微不可見的笑。
「難怪長寧侯府如此安靜,原來都到這兒來了。」
他看向孟行止,話中帶著幾分笑意,「長寧侯可需要本殿出手?本殿保證,將陳二夫人毫髮無傷的救下來。」
陳二夫人被黑衣人挾持著,身子輕輕顫抖,心底湧出陣陣恐慌。
她得知太子的人手處於劣勢,不得不出面相助,以己身為人質,要挾孟行止。
可誰也不知道,孟行止心裡如何考量的。
凌術面上帶著笑,自信滿滿地站在庭院門口。
今日長寧侯府唱了好大一齣戲,孟行止四面楚歌,他等著孟行止主動求饒。
然,下一刻,孟行止便冷冰冰地開口了。
「刺客兇殘狠辣,屠殺意外闖入的陳二夫人。」
冰冷的聲音驟然傳遍每個人的耳朵。
陳二夫人驟然嗅到危險氣息,抬起頭來,驚恐地看向孟行止。
他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精緻小巧的弓箭,泛著凜冽寒光的箭頭,正對準她的心臟。
陳二夫人心中駭然,臉煞白煞白的,張大了嘴巴,高聲道:「長寧侯!」
噗嗤!
羽箭破空飛出,瞬間穿透陳二夫人胸前的衣裳,狠狠地扎進她的心臟。
鮮血順著傷口驟然湧出,鮮紅的血花氤氳開來。
陳二夫人死死瞪著面無表情的孟行止,想要破口大罵。
可胸前的致命傷瞬間抽空了她所有力氣,張開嘴,大口的鮮血便止不住地湧上來。
孟行止面色平靜地收起羽箭,抬起手,數十名弓箭手便出現在四周圍牆之上。
剩餘十數名黑衣人方才發現,孟行止的人不知何時撤出庭院,眼下竟只剩下他們幾個活靶子。
黑衣人低咒一聲,正欲撤退,羽箭便穿透他的後心,露出寒意凜冽的箭頭。
凌術下意識後退了大半步,死死盯著庭院中的大屠殺,眸色愈發晦暗冷冽。
眼看黑衣刺客相繼倒下,他心底的興奮便愈發強烈。
孟行止當真被凌蒼那個瘋子逼瘋了。
竟當眾射殺陳家二夫人。
天大的餡餅,就落在了他面前,待他抓著這個機會,將孟行止拿捏在手。
皇位,遲早會是他的。
凌術想到龍袍加身,受百官朝拜的那一日,眼底的笑意愈發明顯張揚。
「三皇子殿下。」
孟行止清冷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扯回來。
凌術滿腹算計,忍不住仰天大笑,道:「長寧侯當機立斷,本殿佩服。」
「可你今日親手射殺陳家二夫人,恐怕不妥吧?」
威脅,不言而喻。
孟行止微微垂眸,當即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示意凌術坐下。
溫熱的茶水,清香四溢,與空氣中的血腥味交織糾纏,顯得愈發怪異。
凌術此刻滿心都是抓住了孟行止把柄的興奮,昂首闊步地坐在孟行止對面,神色間儘是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