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晟氣得夠嗆，他追到門口，「那你什麼時候把姓何那小子送來？」
陳楚淮走的不遠，聽見了，但是罔若未聞，不想搭理。
孫晟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指著前頭想罵髒話，到了嘴邊又忍了下來。
「得，真是我欠你的。」
陳楚淮回來時雲華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說是收拾，不過就是兩個包袱而已。
「二爺，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陳楚淮看著她這個著急的樣子，冷笑起來。
「這麼著急做什麼？怎麼，又要見的人？」
雲華確實有好多話想問張媽媽，但念著這些年來張媽媽對她的照顧，雲華不敢輕易對陳楚淮說實話，把九翠那些話里提及張媽媽都省去，只說陳之鳶已經派人前往綏陽，她只是怕落人身後，怕小金庫先一步被人搬空而已。
陳楚淮看著她那點自以為聰明的小樣子，實在太想看看當發現張媽媽的真相時她會是個什麼樣子。
有了上回的教訓，雲華這回讓人備了最大最舒服的馬車，掀開車帘子時差點驚掉了下巴。
馬車裡鋪著厚實的軟墊，枕頭被子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小案桌，上面擺著果碟茶盞和香爐。
雲華沒見過這種世面，到了馬車裡這才發現包裹著車廂的軟墊都用銀線繡著花紋，低調又繁複，處處彰顯著侯府的地位，又與陳楚淮清冷的性子十分相配。
馬車緩緩行駛，到了京城大街時，雲華忍不住的掀開了車帘子。
上次離府是晚上，現在卻是熱鬧的白日，街道兩邊都是小販，熱鬧得很。
「沒見過？」
陳楚淮清冷的聲音傳過來，雲華當做沒聽見他語氣里的嘲諷。
「這些年為了省錢，奴婢統共沒出過幾回侯府。就算是出了侯府也是辦完事兒就回去了，從來沒好好看過京城的樣子。」
她新奇的看著馬車外的一切。
「二爺，原來京城這麼熱鬧。」
陳楚淮湊過來，從她撩起的車帘子往外看。
「嗯，確實熱鬧。」
雲華想起他一直在安州，安州窮苦，哪有京城熱鬧，陳楚淮怕是連好多東西都不認得。
她指著前頭的小攤子，「二爺你瞧，那是瓷哨，小孩兒吹著玩的。做工精細些的師傅還會在上面畫些好看的畫，樣子也是千奇百怪，花鳥魚蟲什麼都有。」
「那是孔明鎖，聽說只有聰明人才能解開開。」
「那是艾人，用艾草扎的小人，模樣看著嚇人的，但是掛在門頭驅邪去祟，保平安的。不過現在都快七月了，怎麼還有這個東西？」
雲華說起來就沒完，恨不得把街上所有她認識的東西都告訴陳楚淮。
陳楚淮對那些東西毫無興趣，但對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事情就很感興趣。
「龍鬚糖！」
雲華望著眼前的龍鬚糖早忘了說話，只想吃那個甜滋滋的味道。
「停車。」
陳楚淮突然喊停了馬車，在雲華不解的目光里，給她塞了一張銀票。
「去買。」
看著手裡那一整張銀票，雲華指尖顫了顫，「啊？」
陳楚淮在她腦門上輕戳了一下，「讓你去買，爺想吃。」
雲華這才反應過來，剛要下車時又犯起了難。
「二爺，你的銀子太多了。」
「不是給你的，是給你買龍鬚糖的。」
雲華哭笑不得。
「龍鬚糖才要兩文錢，一百兩的銀票人家找不開。」
陳楚淮皺了下眉，「找不開嗎？」
雲華想了想，轉頭與車夫借兩文錢。
車夫隨手摸出一兩銀子，遞給雲華。
雲華眼眶有些發熱，感情侯府人人都有錢，只有她一個人窮的叮噹響。
謝過後，她拿了銀子就下了馬車，根本沒看見陳楚淮的臉色究竟是有多難看。
雲華買了兩斤龍鬚糖，見旁邊的米花糖也挺香，又買了六塊。
回來時先把補來的錢還給車夫，車夫被馬車裡那道目光盯了半晌，哪兒還敢要這個錢。
他不要錢，雲華又遞給他兩塊米花糖。
車夫如坐針氈，「雲華姑娘先上車吧。」
再不上來主子就要把他的後腦勺瞪出兩個洞了。
雲華才上車，馬車就飛快的往京城外趕，半點沒有剛才悠哉閒逛的感覺了。
雲華把車夫不要的米花糖放到一邊，又拿起一塊最大最好的。
「二爺嘗嘗？」
陳楚淮一把將東西打掉在地上，臉色陰沉的下人。
雲華心裡咯噔一下。
他怎麼又生氣了？
她小心的捧著龍鬚糖，「那二爺再試試這個？」
眼看著陳楚淮又要揮手過來，雲華手快，趕緊把龍鬚糖藏起來。
「這個可打不得，到時候弄髒了馬車，二爺你這身漂亮衣服也得遭殃。」
她小心的把掉在地上的米花糖撿起來，又細心的碎渣清理出去，剛想著再哄哄主子，一轉頭，陳楚淮已經扣住了她的下顎。
「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
雲華搖頭，「二爺往人堆里一站就是最奪目的，奴婢把自己忘了都不能忘了主子。」
陳楚淮冷笑，手上力氣不由加重，疼得雲華嚶嚀了一聲。
「二爺，奴婢到底哪裡做錯了。」
雲華不敢反抗，只能忍著疼痛。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陳楚淮有些惱怒。
「我是你主子，你有東西吃敢先給別人？雲華，你好得很。」
雲華怔了怔，原來他是因為這個才生氣的？
她的小手輕輕覆在陳楚淮的大掌上，聲音小的像蚊子一般。
「那兩塊剛才差點掉地上，奴婢哪兒能給二爺吃那個。奴婢給二爺的都是最好的。」
車簾外的車夫眼角狠狠一抽，含淚抓緊了手裡的馬鞭。
陳楚淮冷沉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這才放了手。
見她的下巴處多了兩處紅痕，陳楚淮眉心擰起，又把她才剛剛躲開的身子抓了過來。
「我又沒用多大的力氣，怎麼就紅了？」
雲華還想躲，陳楚淮一把將她拉到身前來，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臉。
剛才掐了她的臉也是如此，根本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就被掐出了紅印子。
這女人，一點兒力氣都受不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