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傻愣愣的看著他,最後被他那雙灼灼的黑眸嚇得清醒過來。
他好像是認真的。
但他可是廣平侯最疼愛的小兒子,是太后的親外侄孫,是郡陽公主的未婚夫婿。她只是一個下人,怎麼敢讓他養一輩子。
「奴婢怎敢讓二爺養。」
怕陳楚淮生氣,雲華又趕緊解釋。
「奴婢一輩子都是二爺的奴才,奴婢能為二爺掃一輩子院子。」
說完她小心偷看著陳楚淮的臉色,頓時心下一沉。
完了,這回陳楚淮真生氣了。
「行啊,這麼喜歡掃院子,那你就掃個夠!」
說罷,他拂袖而去。
雲華這會兒還沒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還在因為擺脫了陳楚淮而長長舒了一口氣。
把桌子上的那些話本規規矩矩的收拾在一起後,外頭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看著又落了一地的葉子,雲華頭疼的緊。
這葉子,要掃到何時才到頭。
陳楚淮一整天都沒給她好臉色,也不想讓她來跟前礙眼。
雲華樂得清靜,等雨停了就去掃掃落葉。下了一場雨,把院子裡的灰塵都沖刷走了,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兒。
洛川從書房裡出來,似是有些猶豫,最後還是來到她跟前說:「雲華姑娘,二爺讓你從春澤齋一路掃到澄園。」
雲華愣了一下。
澄園是侯府的一個小花園,位置偏遠,已經算是侯府的外圍位置了,從這裡過去少說也得兩炷香的時間。澄園平日很少有人會過去,樹木雜亂,缺乏打理,也不知道已經荒蕪成什麼樣了。
如果要一路掃過去,哪怕不吹風不下雨,她從現在起不眠不休,大概在明天正午之前才能掃到頭。
她往書房那邊看了一眼,「二爺真這麼說的?」
洛川壓低了聲音,「你就隨便掃兩下,一會兒二爺心疼就把你叫回來了。」
「你也想去掃?」
書房裡突然傳出一聲冰冷,洛川立馬躲開三步遠,朝著雲華投去了個同情的目光。
雲華咬了咬唇,乖乖的拿著掃帚一路掃出春澤齋。
書房裡的陳楚淮氣急敗壞,將手邊的茶盞摔在在地上。
「豬腦袋,就不知道進來求我一句?」
府上辦喪,幾乎所有人都在前院忙活,雲華這一路掃著過去還真沒見過幾個人。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往越澄園的方向走,地上的落葉就越多。
昨晚上的那場雨,還有剛才的淅瀝小雨,已經讓這些偏僻小路堆滿了腳踝高的落葉。
這要怎麼掃……
雲華有苦難言,只能認命的把落葉掃到一邊去。她幹活極其認真,不敢有半點鬆懈。
可樹葉沾了水,不僅比干葉子重很多,還有不少貼在地磚上,雲華還得仔細的清理才能弄乾淨。
然而費勁兒的掃了半天,回頭一瞧,也只是才短短一段路程而已。
眼看著天色不早了,雲華握緊了手裡的掃帚,想著再往前掃一掃,等天黑了就先回去,明天再接著掃。
可再往前掃了一段,看著幾乎鋪滿了整條小路的落葉,雲華都要氣哭了。
陳楚淮這個人怎麼這么小心眼。
突然,她眼尖的看著地上前頭的落葉上掉了個耳墜子,她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她彎腰拾起,這才看清楚這隻耳墜並不值錢,不像是府上小姐的東西,大概是哪個丫鬟不小心掉下來的。
不過這地方嫌少有人會過來,這耳墜子又像是剛剛才掉上去的。
剛這麼想著,雲華突然聽見前頭傳來聲響。
她雞皮疙瘩豎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細細一聽,那些聲音若有似無,像痛苦的呻吟,又好像帶著些快意。
雲華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有人受傷了?
她輕手輕腳的往裡走,轉過前頭的拐角,竟被眼前驚得僵在了原地。
只見不遠處一男一女正抱成一團,兩條白花花的身子交纏在一起,乾脆改那個奇怪的聲音就是從那女子口中發出來了。
兩人正在酣戰中,絲毫沒注意有人偷看。
男人擁著女人背對著這邊,腦袋埋在女人的脖頸。而那女子,閉著眼睛,嘴唇微張,模樣極其享受。
雲華瞳孔睜大,這是夏雨啊!
難怪那個耳墜子這麼眼熟,原來是見春雨戴過。
突然,那男子終於從夏雨的頸窩上抬起頭,他玉束髮冠,露出半張側臉。
是少爺!
雲華心中一驚,腳下踩了枯枝,發出一聲細弱的聲音。
「誰!」
酣戰被迫停下,兩道目光看過來,只瞧見一片水紅色的衣角慌慌張張的跑過去。
夏雨趕緊從陳玉堂身上下來,慌慌張張的找衣服穿。
她帶著哭腔,急得手都是抖的。
「怎麼辦,要是被人傳出去少爺該怎麼辦?」
陳玉堂見她這麼害怕都還只想著自己,不免又多看了她兩眼。
「怕什麼,抓到打死就行了。」
他套上衣服,尋著方向追出去,可早沒了那抹影子。
陳玉堂目光狠戾。
他母親大喪,還有人敢穿顏色這麼艷的衣服?
簡直找死。
雲華一路跑回春澤齋,直奔自己的下人房去。她慌慌張張換上那套素淨的粗布麻衣,這才出了屋子。
「這麼快就掃完了?」
雲華剛才跑的太急,甚至都沒瞧見從一開始就站在書房望著春澤齋門口的陳楚淮。
「二爺,奴婢……」
她心有餘悸,憋了半天也沒敢說出實情。
「今天太晚了,那邊沒燈,奴婢明天一早再去打掃成不?」
「抬頭。」
陳楚淮話里有不容置噱的嚴肅。
雲華抬起頭,面上的驚慌這般明顯。
陳楚淮的目光又落在她那身衣服上,一眼就能看見她褲子上大片跌到過的痕跡。
他沉著臉,皺著眉,「遇上什麼事兒了?」
正說著,春澤齋門口突然喧鬧起來。
「本少爺就查一查,究竟是誰這麼大膽。」
聽見陳玉堂的聲音,雲華越發緊張,眼睛惶恐的望著外頭,像是受驚的小鹿。
陳楚淮眉頭緊皺,直接走去外頭。
「還敢在我這大呼小叫的?」
見了陳楚淮,陳玉堂就像老鼠見了貓。
他沉住氣,恭恭敬敬的給他行了禮。
「二叔,我在找一個穿著水紅色衣裳的丫鬟,不知二叔可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