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奔流城下12
阿莎·葛雷喬伊的眼睛不易察覺地顫動，她稍稍停頓了一下，她語氣略微誇張地道：「噢———我叔叔竟沒去造訪蘭尼斯港嗎？」
她露出正在猜測的神情：「………難道他是打算在返航時，順便問候一下，大家都說他最愛蘭尼斯特家的港口。」
格林聽後，笑了笑，他從容地攤開手，道：「其實攸倫·葛雷喬伊就算是劫掠了凱岩城，我也不會在意。」
阿莎先是一愣，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咬牙怒聲道：「你在耍我玩？」
格林的語氣仍是沒有絲毫變化，平靜地道：「你的叔叔很愛你，我聽聞他在航行中把你許配給了『破砧者』艾里（被鴉眼任命為了鐵群島總督），這讓我瞧見了即將穩定的鐵群島。」
【艾里·艾枚克是鐵群島、艾枚克家族的家主，今年八十八歲。】
阿莎的手不禁握緊成拳，鴉眼沒有因為她的「失蹤」而想過放過自己，他的這個陰謀徹底粉碎了她以婚姻為籌碼，贏取鐵群島其他勢力支持的可能性。
她的手裡只有十幾條長船，而且人心也愈發浮動不安。倘若她不再採取行動做點什麼，鴉眼甚至都不用親自動手，就會有眾多的人願意把她綁起來送至他的船上，以換取豐厚的獎勵。
這就是鐵種殘酷的遊戲規則，這也將是巴隆大王女兒在其他人眼裡的最後價值。
阿莎緩緩地將緊握的拳頭鬆開，目光堅定地看向格林，道：「我要奪回我的海石之位，如果我要得到您的支援，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代價………」格林喃喃了一下，凝視了阿莎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開口：「在我眼裡，如今宣稱為王的人，皆是叛亂者。」
隨後，離開椅子，格林身姿筆挺地佇立在阿莎的面前，背著手，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她。
他的聲音略帶冷意：「或許你本身就有無比的價值，但是放眼整個七國，還有餘力相助你的………暫時只有我一人。以你如今的艱難境地，倘若沒有外力的支持，你將變得毫無價值。所以，並不是你要向我付出什麼，而是你能用什麼來交換我的支持，海怪小姐。」
說完，格林未等阿莎的回應，便抬腳離開，留下她獨坐在那裡。
…………
寬敞的公爵營帳內，布蕾妮正有條不紊地收拾著餐盤。
就在這時，蒙頓和安蓋並肩走了進來。
格林放下擦完手的毛巾，目光掃過他們，問道：「她怎麼樣？」
安蓋爵士聳聳肩：「您離開後，葛雷喬伊小姐一會兒生氣，又一會兒大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我懷疑她這裡有問題。」
蒙頓爵士憨憨地補充道：「她還偷笑了，我瞧見了，大人。」
端著餐盤的布蕾妮爵士很是猶豫了番，開口道：「海盜………都不太正常。」
見他們的視線一下子集中過來，她垂下眼睛，頓了頓，解釋道：「他們的生命里只有海浪和鮮血，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喪命，所以………他們………這是我從我父親口中聽到的。」
那個時候她還很小，父親在跟賓客們探討為什麼鐵群島沒有好音樂，當時………藍禮也在場，她不由地認真傾聽他們所說的內容。
見布蕾妮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格林不禁微笑，擺擺手，道：「謝謝你的建言，去忙吧，爵士。」
布蕾妮抬起清澈的藍眼看了眼格林，隨後微微頷首，朝帳門邁開了腳步。
安蓋爵士瞅了眼布蕾妮的背影，朝蒙頓低聲道：「她像不像歌謠中的無情騎士？」
蒙頓顯得呆愣了的眼睛眨了眨，憨聲道：「她只是不喜歡說話，她人很好。」
安蓋爵士聳著肩膀，道：「她還很厲害。」
這時，格林略帶嫌棄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兩人也出去吧。」
「遵命，格林大人。」
「嘿嘿。」
布蕾妮返回帳內時，與她一同進來了幾個學士，他們是格林領主為了處理河間地繁瑣政務而組成的臨時顧問團。
今天的第一個議題是海疆城。
「格林大人，這是傑森·梅利斯特伯爵的親筆信。」
格林接過信件，道：「海疆城還有多少兵馬和艦船？」
一個老學士掃了眼其他學士，略作思考後，出聲道：「格林大人，我們推測他們至少有四千兵士和三十多艘艦船。」
讀著海疆城效忠信的格林微微點頭，待看完了信，便伸手抽出了一張空白的羊皮紙。
他拿起鵝毛筆沾沾墨水，眉頭緊鎖了會兒，道：「你們代我給傑森·梅利斯特寫信，命令他盡全力協助馬提爾·貝克爵士（家臣騎士馬森的長子，第420章）進攻孿河城，時間………定為一個月後，告訴他………孿河城的軍隊如今幾乎都在奔流城下，若是成功攻破孿河城………」
格林稍稍思索了會兒，接著道：「我會獎賞他孿河城的一半財物。」
「遵命。」
鵝毛筆在羊皮紙上揮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格林很快就寫好了調兵令，咚地一聲，蓋上了沼澤金盞花印章。
待傳令兵拿走調兵令，格林靠在了椅背，道：「下一個議題。」
「大人，扎里大主教已在赫倫堡免費向民眾發放麵包，他已收攏了超過千人的難民，據說他宣稱在虔誠的禱告中天上諸神賜予了指引，自稱是七神在凡間的開拓者。」
「是的，根據情報………扎里大主教把自己鎖在赫倫堡的聖堂內閉關禱告，七日七夜，期間只用了麵包和清水。」
一個年紀輕輕就禿頂的矮小學士接口道：「傳聞不少七神分教的主教讚美他為七神秩序的守護者，有的人還稱他為教會的拯救者。」
「我們推測如此發展下去，七神教會很有可能會出現無法挽回的分裂。」
格林接過布蕾妮遞來的酒杯，輕抿一口夏日紅，道：「玫瑰的麵包有消息嗎？」
分坐在長桌兩旁的學士們相互看了一眼，老學士微微搖頭，道：「還沒有具體消息。格林大人，玫瑰麵包的目的地似乎仍在君臨。」
一個中年學士稍稍猶豫了下，出聲道：「或許，鐵種對河灣地的騷擾未來會影響到玫瑰麵包的數量。」
小玫瑰在等什麼？
格林的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看向老學士，道：「艾蘭多學士，以我之名，代我正式向托曼一世請求糧食援助，蓋上鷹巢城公爵的紋章，署名為………河間地的救助者。」
艾蘭多學士的學生項鍊輕聲作響，他微微欠身，道：「遵命，我的大人。」
格林點點頭，他的目光掃過在座眾人，緩緩地道：「修士的事情交給修士自己解決，關於扎里大主教在赫倫堡的行動，我們只保持關注。」
停頓了下，他又道：「接下來討論河間地農田的事宜。」
…………
下午，克萊勃營地的紅叉戟河旁訓練場。
「嘿嘿嘿，放心吧，物質很穩定。」
在哈林會長陰森的笑聲中，兩個兵士吃力又小心翼翼地把一個大陶罐抬到了擺滿了石塊的地方。
待準備完畢，哈林會長像是小跑般來到格林的身旁，喘了會兒粗氣，露出諂媚的笑容，道：「大人，一切就緒，讓它被強力撞擊………嘿嘿………您就能欣賞到煙火的表演。」
「安蓋，由你來。」
聽到領主的命令，安蓋爵士從箭袋中抽出一支箭，隨後拉滿弓弦，咻地一聲，箭矢急速飛出。
然而，箭頭撞在兩個人頭大的陶罐只發出了個「叮」的響聲。
「需要強力的撞擊………按照大人的要求………嘿嘿………智者加厚了陶罐的厚度，這樣能保證投石機發射的安全。」
「很好。」格林微微點頭，頓了頓，側過頭，道：「蒙頓，試試用戰錘砸中它。」
蒙頓憨憨地點點頭，隨後………他走出了幾步，那全身板甲的寬胖身軀如同一座移動的堡壘。
他雙腿微微彎曲，同時將手中的戰錘高高舉起。
頓了頓，如同猛獸的一聲大吼中，他粗壯的手臂突然猛地向前一揮，戰錘劃破空氣，狠狠地砸在了陶罐。
罐子被戰錘打破，一道耀眼的綠光閃過。
轟———巨響仿佛要撕裂了空氣。
石塊四處飛濺，綠色的火焰瞬間噴薄而出，詭異的綠色，在空氣中搖曳舞動。
綠火如同一股洶湧的洪流，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像是要吞噬一切。
火焰與煙塵交織在一起，散發著陌客的氣息，那裡………形成了一片恐怖的景象。
格林聲音打破了寂靜無聲的氣氛：「可以了，做得很好，哈林會長。」
聞言，哈林會長討好地搓了搓手：「您的滿意是我們公會最大的榮幸。」
格林邁開了腳步，他伸手拍了拍走在身旁的哈林會長，道：「明天有勞你協助兵士們，將第一發『大水果』送去奔流城。」
「這依然是我的榮幸，嘿嘿嘿，非常非常的榮幸。」
格林瞥了眼遠處，道：「哈林會長，請留下來參加今晚的小宴會，讓我的封臣和騎士們一起為鍊金術士公會的傑出貢獻而慶祝。」
夜晚。
月光如水，紅叉戟河旁的克萊勃營地正沉浸在一片歡騰的氛圍之中。
營地中央，熊熊的篝火跳躍著，與清冷的月光相互交織。
長長的木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和美酒，晚宴的主菜是烤得金黃酥脆的鱒魚。
月光下，樂師們彈奏著歡快的樂曲，悠揚的旋律在夜空中飄蕩。
宴會已接近尾聲，從開始就重複奉承的哈林會長已趴在桌上，嘴裡偶爾喃喃著：「學城………卑劣………小人………」
歡聲笑語中，安蓋爵士大步穿過眾人，來到主桌，彎腰在格林的耳旁低語了幾句。
這時，哈林會長換了個姿勢，嘴裡嘟嚕道：「智者………重現………」
格林輕瞥了眼他，道：「把她帶到我的營帳，我一會兒過去。」
公爵營帳。
阿莎葛雷喬伊背著手在帳內來回走動著，安蓋爵士則佇立在不遠處，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爵士，不必緊張，既然你的領主讓你把我帶到這裡，這說明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秘密。」
阿莎頓住腳步，動動肩膀，又道：「比起裙子，我還是更喜歡褲子。」
她動了動腳：「靴子也比涼鞋舒適。」
安蓋爵士扯了扯嘴角，道：「尊貴的小姐，軍營里沒有其他女人，你換上的衣物是強盜送來的戰利品。」
「我可不是這裡的唯一女人。」
阿莎的目光微動，她朝鋪著地圖的桌子挪動著腳步，道：「我聽聞克萊勃公爵很不喜歡強盜。」
安蓋聳了聳肩：「我的同伴都愛死他們了，他們的頭顱可以換取榮譽。」
阿莎放聲大笑：「你還挺幽默的。」
她站在桌前，低頭打量著地圖，又道：「幽默的男人，你來自哪裡？看你的長相不太像青綠之地的人。」
「美人魚港。」安蓋爵士驕傲地抬起下巴，心下補充：沒錯，他在那裡重獲新生，他早已是純正的蟹爪半島人。
「據說那裡是個富裕的港口………」視線掃過地圖，阿莎的手指很快在美人魚港的位置上點了點。
沒過多久，帳門的方向有了動靜。
「葛雷喬伊小姐，夜安。」
格林進入帳篷，布蕾妮幫他脫下披風，隨後與安蓋一起離開了營帳。
見只剩下他們兩人，阿莎微微一笑，道：「我還真是沒想到今晚能與您獨處。」
「這說明你正在逐漸得到我的信任。」格林一邊說著，來到酒櫃前，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
端起酒杯，格林把其中一杯遞給阿莎，道：「看多了權力的交易，騎士的騎士之心容易動搖。」
阿莎接過酒杯，抿嘴笑笑，道：「若是內心足夠堅定，便絕不會動搖。」
「或許吧，但我沒有興趣考驗這種東西。」說著，格林在火盆旁的摺疊椅上坐了下來。
頓了頓，阿莎忽地一笑，道：「克萊勃公爵，其實讓我最意外的是幾乎與您形影不離的眾多護衛，我還真沒瞧見過哪位領主身邊隨時都會有這麼多人保護。」
格林抿口酒，道：「你應該聽說過羅柏和泰溫是如何身亡的，我是從他們的遭遇吸取了教訓。」
阿莎挑挑眉：「我聽到更多的是您是青綠之地最強大的騎士之一。」
格林攤攤手：「我擅長的是射箭和騎槍，倘若遭到刺殺，它們不足以我從容應付。」
停頓了下，他看向她：「想到解決獨眼海怪的法子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