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格林的刀術
「啊哈，歡迎公爵大人的拜訪，榮幸之至。」
打趣的同時，提利昂一黑一碧的眼睛卻是不易察覺地微微顫動。
挪動一雙短腿，踩在地上，他一邊穿鞋，一邊道：「審判前，主審與被告私下見面會不會………對你造成困擾？」
格林坐了下來：「不會有困擾，我會主張砍下你的頭顱。」
「記得把你的『寒冰』讓劊子手借用一下，我怕疼。」吃力地穿好靴子，提利昂坐在了床沿。
格林笑了笑，他抬手示意，兩個侍者裝扮的年輕人很快就在屋裡的小方桌上擺滿了各種美食、美酒和酒杯。
嘩啦啦，倒滿酒後，侍者欠了欠身，便離開了房間。
格林拿起一個酒杯示意，他再次笑了笑，道：「多吃點，過幾天就再也吃不到了，提利昂勇士。」
「請叫我………提利昂殺手。」
先是喝了一口夏日紅，提利昂伸手抓起一塊兒烤肉放進嘴裡咀嚼著，又道：「我可能是七國最強的殺手，前提是我需要醉得不省人事。」
格林抿了口酒，他盯了會兒咧嘴而笑的提利昂，道：「我知曉你是無辜的，或者說是大部分人都知曉你並不是兇手，包括你父親。」
提利昂笑嘻嘻地道：「但是。」
格林聳了聳肩，道：「看來你已經猜到受歡迎的程度了。」
提利昂哈哈一笑：「是啊，特別是蘭尼斯特，我們可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七國貴族的表率。」
然後，借著喝酒的動作掩藏了轉動的眼睛，他忽道：「格林，莎塔雅怎麼樣了，她有沒有受到牽連？」
格林攤攤手，道：「為了表示對國王的忠誠，莎塔雅女支院不得不捐獻了7000枚金龍。」
不著痕跡地迅速打量了下格林的神色，他感慨道：「我應該補償她們………」
格林放下酒杯，凝視了會兒，道：「提利昂，不必試探，倘若有證據讓你脫罪，克萊勃並不介意惹惱馬泰爾。」
聞言，提利昂動動嘴唇，沉默了下，道：「格林，還請原諒，受盡羞辱而長大的侏儒連家人都不能相信。」
「那就相信事實吧。」
格林的手指摩挲著酒杯的杯身，緩緩地道：「不久前，羅柏·史塔克攻破了赫倫堡，蘭尼斯特在河間地的騎兵幾乎全滅，而且……剛剛得知的戰報，他洗劫了暮谷鎮，他的手中劍正直指著君臨。」
停頓了下，他繼續道：「他漂亮的戰績令七國震驚，仿佛蘭尼斯特在王國的統治權隨時都會轟塌，但我並不看好羅柏·史塔克……」
他靠在了椅背：「在我眼裡他不過是強弩之末，當蘭尼斯特的怒吼真正降臨，他便會徹底潰敗，甚至都沒有喘息之機。」
頓了頓，格林直視著提利昂：「所以，伱想活命嗎？」
提利昂擰了擰眉，他與格林對視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想讓多恩人成為繼承者，讓他們代替羅柏·史塔克繼續消耗蘭尼斯特？」
「提利昂，你的確很聰明。」
格林點點頭，道：「蘭尼斯特變弱，克萊勃則變強，這是權力的遊戲。」
提利昂不禁攥緊拳頭，他緊緊盯著眼前的權力玩家，道：「別忘了，我也是蘭尼斯特。」
格林的聲音帶著冷意：「是的，一個馬上要被拋棄的蘭尼斯特，或者說是……註定會被無情拋棄的蘭尼斯特。」
一陣凝重的沉默後，提利昂忽地哈哈大笑，笑聲里充斥著悲涼。
一口喝光杯酒中，他看向了格林，咧嘴：「我會在砍頭前好好想想幾句驚世駭俗的遺言，好讓《真史》里重重地留下提利昂·蘭尼斯特這個名字。」
「也好。」格林拿起酒壺往他的酒杯里倒酒。
倒好酒，他舉杯示意：「多吃點……後面，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提利昂抓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他無聲地地喝了口酒，哀傷地嘆氣一聲，道：「有個女人……她叫雪伊，她住在我勾巷的宅子裡。她是我的情婦，她對我很好……我想請求你照看一下她，還有……我的另一個請求可能很冒犯……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想請求你幫她找個好丈夫，讓雪伊幸福一生。」
斷斷續續地講完，他打了個酒嗝。
格林點點頭，嘆氣道：「我會替你安排，她會過得很好，放心吧，我的朋友。」
提利昂暗暗打量著格林的神色，臉上勉強一笑，道：「想到別的男人會讓她夜夜歡愉，我真是欣慰。」
格林聳聳肩，道：「我會派人為書寫《真史》的學士送上好墨水、好筆和好紙，希望他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能為你的事跡多寫幾個字。」
提利昂定定地看著幫他周到地安排後事的格林，頓了頓，他忍不住開口道：「你不再勸勸我，這位……權力玩家先生？」
聞言，格林輕笑，他的笑聲里難掩幸災樂禍：「權力玩家也會尊重每一位慷慨赴死的勇者，提利昂。」
提利昂抓了抓頭髮，喃喃道：「我不是勇者……」
沉默了會兒，他胡亂地用手指梳了梳亂糟糟的頭髮，忽道：「格林，金盞花要與蘭尼斯特直接『開戰』？」
格林微微搖頭，在提利昂疑惑的目光中，他開口道：「我不會直接出手。」
抿了一口夏日紅，他繼續道：「倘若你想活，我會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而金盞花與蘭尼斯特仍會攜手平息七國的混亂……嗯，還要加上南方的玫瑰。」
「合適的人選……」
喃喃著，提利昂眯著眼睛思索，沒多久……他忽然睜大眼睛：「你要讓詹姆背上這一切？」
見格林點頭，提利昂的聲音里出現了一絲怒意：「格林，你知道的，詹姆他承擔不了後果！」
格林再次點頭：「詹姆不可以，但泰溫公爵可以。」
聞言，眼中閃爍著怒火的提利昂卻是渾身一顫：是啊，詹姆可不是令父親厭惡的侏儒兒子，那是泰溫大人最滿意的繼承人……父親為了詹姆會竭盡全力，哪怕是與多恩人開戰，他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確認了父親不愛自己的事實，但為什麼此刻還會感到深深嫉妒呢？人性真是……複雜啊。
提利昂輕呼口氣，緩了緩，道：「格林，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手段足夠高明，但我得提醒你，詹姆不是傻瓜，他是蘭尼斯特，他所愛的蘭尼斯特里不僅僅只有我一人。我重複一遍，我老哥並不是傻瓜，他若是真正的傻瓜，便不會成為弒君者！」
提利昂像是一頭強忍著怒意的小獅子，格林輕笑，他緩緩地開口：「還記得那一天嗎？你誤入一場廝殺而丟掉鼻子且重傷的那一次。」
聽到格林的言語，提利昂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黃金鼻，他張了張口，道：「是你救了我……」
格林搖搖頭，道：「我想跟你說的是另一件事，你和我提及過你的前妻，那位來自西維費斯家族的泰莎夫人，你還告訴我，她的家族紋章是染血床單上的一百零一枚錢幣，其中一百枚是銀幣，一枚是金幣（第151章）。」
當聽到泰莎的名字時，提利昂握了握拳，他面上裝作淡然，但他的聲音透著一絲僵硬：「格林，你的記憶力還真是棒，我愛死你了。」
「知曉你有過前妻的事實後，我很好奇……」
格林的手指點了點銀色的酒杯，接著道：「我特意讓往返於西境的商人幫我打探過，還好這不是什麼機密，我很快就知曉了始末，你的確是結過婚……但你的新婚妻子卻是個『禮物』，所以不屬於合法的婚姻。」
提利昂胸口緩緩地起伏，他閉了會兒眼睛才睜開，道：「的確不是秘密，這只是西境人嘲笑侏儒的樂子之一，只是一個小樂子。」
他灌下一大口酒，呼口氣，咧嘴：「當打聽到那麼有趣的西境小故事……你是不是也覺得很有趣，克萊勃公爵？」
格林微微搖頭，道：「提利昂，你剛剛還跟我說詹姆並不是傻瓜。」
提利昂的神情一僵：「你想說什麼？」
格林他凝視了會兒提利昂，道：「倘若詹姆·蘭尼斯特不是傻瓜，那……你覺得他為什麼要送你一個女支女當『禮物』？你沒有懷疑過嗎？」
話音落下，提利昂的瞳孔驟縮，他的嘴唇抖動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你打探到什麼了？」
說著，他忍不住跳下床：「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很遺憾，我一直沒有機會調查。」
格林起了身：「再合理的猜測也並不能代替事實，我建議你……可以直接問問那位送你『禮物』之人。」
在格林的提醒下，提利昂的大腦袋在這一刻猜測到種種可能，他踉蹌了下，跌坐回床沿。
「好好考慮下我的建議。」格林伸手拍了拍呆呆坐在那裡的提利昂。
「格林。」
走到牢門前時，提利昂突然喊住了格林。
提利昂的眼底已布滿了細密的血絲，他沙啞地道：「我想見到詹姆。」
嘎吱吱，守衛在門外的藍袍子在這時打開了牢門。
背對著提利昂站立了一小會兒，格林的聲音響起：「好。」
說完，他便抬腳離開，厚重的牢門「哐當」一聲重新關閉。
…………
梅格塔，太后書房。
瑟曦·蘭尼斯特正端坐在於桌前，她的鵝毛筆停頓了下，道：「格林和瑪格麗？」
輕嗤了一聲，瑟曦繼續在羊皮紙上書寫。
沙沙沙沙，屋內只有筆尖在紙上划過的聲音，恭敬地站立在前面的奧斯尼爵士欲言又止。
沒多久就寫完，瑟曦太后在末尾簽上了：全境守護者，攝政太后，蘭尼斯特家族的瑟曦。
放下筆，她瞥了眼奧斯尼爵士，微微皺眉，道：「還有事嗎？」
奧斯尼·凱特布萊克的喉結滾了下，道：「太后陛下，他們兩人的舉止很親密。」
他的黑眼一動：「或許……」
瑟曦太后冷哼了一聲，道：「沒有或許，爵士。」
她上下打量了下奧斯尼，勾著唇角，道：「瑪格麗很漂亮，對嗎？」
奧斯尼爵士先是吞吞口水，隨後搖了搖頭。
「說實話，爵士。」
「是……是的，高庭的玫瑰很迷人，我的太后。」
「呵，迷人……」瑟曦太后從椅子上緩緩起身。
她挪動腳步，來到奧斯尼爵士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你覺得一個公爵若是想要………他會缺美人嗎？而且，你覺得君臨的一百家女支院會找不到像瑪格麗一樣漂亮的女支女嗎？」
奧斯尼爵士張了張口，道：「那他們……」
瑟曦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她輕哼一聲，裙擺飛旋，朝酒櫃的方向走了過去。
見此，奧斯尼爵士連忙先一步過去為瑟曦太后倒了酒。
瑟曦太后拿起鑲嵌著寶石的金色酒杯淺嘗一口夏日紅，道：「那不過是蠢玫瑰的小花招，她在勾引格林，順便故意讓你瞧見親密的舉動。」
奧斯尼的眼睛微轉，道：「您覺得她的……勾引是徒勞的？」
「若是有人教導，或許過幾年……她倒是還有可能達到目的……」
說著，瑟曦朝窗戶的方向邁步，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只依靠一張漂亮的臉，女人可耍不好屬於她的劍。」
她端著酒杯，站在窗戶前，道：「瑪格麗以為靠美色就可以贏得勝利嗎，她可真是幼稚。」
贏得勝利？什麼勝利？奧斯尼爵士雖然疑惑，卻立即表示了自己的忠誠：「太后陛下，我永遠聽候你的差遣。」
見瑟曦的眉目轉向自己，奧斯尼又道：「高庭的小玫瑰怎麼可能是您的對手，尊貴的太后陛下。」
「你真是可愛，我的奧斯尼。」
收回目光，瑟曦昂了昂首：她是西境之光……她是攝政太后……她是七國最尊貴的女人……集美貌、智慧和勇氣於一身的母獅……這個世界只有她一人，她就是瑟曦·蘭尼斯特。
輕抿一口酒，她的唇畔掠過嘲諷，已愛上她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愛上其他女人。
瑟曦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多久，因為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已被玫瑰迷惑的喬佛里。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瑟曦的護衛隊長、奧斯佛利爵士推門而入：「太后陛下，喬佛里國王派人過來，他邀請您一起共進晚餐。」
聽到兒子的邀請，瑟曦的心情頓時再次變得愉悅，但是停頓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她忽道：「奧斯佛利爵士，喬佛里還邀請了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