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凜冬將至

  蟹爪半島西部的某沿岸。

  「格林大人，馬匹已經準備好了。」

  「有勞了。」

  格林·克萊勃坐在一塊兒灰石上，他拿起皮革酒袋正要喝酒，卻是動作忽地一頓，昂首望向天空，隨即雙眼微眯。

  格林目光銳利地凝視著高空，他站起了身，他的左手朝一處伸出，訓練有素的侍從立馬遞去了領主的弓箭。

  …………

  晴朗的天空中，一隻雄健的老鷹翱翔著，它的翅膀張開，仿佛在擁抱整個蒼穹。

  突然，一支箭呼嘯著穿過天空，猶如閃電般划過天際，直指老鷹。

  老鷹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急忙拍動翅膀，試圖避開射向它的箭。然而，這支箭的速度實在太快，老鷹被擊中，羽毛在空中飄散。

  …………

  …………

  「布蘭……」

  …………

  「布蘭……布蘭……」

  …………

  「快醒醒。快醒醒啊，布蘭。」

  溫柔的耳語中，布蘭·史塔克閉上第三隻眼，忽地睜開了其餘的兩隻眼。

  見布蘭醒來，他的馬僮阿多不斷念叨：「阿多，阿多，阿多，阿多……」

  布蘭在梅拉·黎德的懷裡心有餘悸地氣喘吁吁。

  梅拉擦了擦布蘭額間的汗珠，道：「你剛才拳打腳踢，還發出恐怖的喊叫。布蘭，你看見什麼了？」

  梅拉·黎德是霍蘭·黎德的女兒，他父親是頸澤所有澤地人的統帥，她有一頭棕色長髮和一對綠色眼眸。

  梅拉·黎德今年十六歲，她是典型的澤地人，身材又瘦又矮，遵循父親的指導，她善用漁網和三叉蛙矛。

  梅拉·黎德是一個優秀的獵人，她是魯溫學士此次安排給布蘭的護衛之一。

  …………

  布蘭口齒不清地道：「箭，我看見一支箭，一支射向我的箭。」

  梅拉伸手梳理了下布蘭的頭髮，道：「好多汗，你要喝水嗎？」

  布蘭點點頭，梅拉把皮袋湊倒他的嘴上，他急切吞咽。

  水從布蘭的嘴角不斷溢出，每次使用第三隻眼回來，他都虛弱、乾渴而飢餓。

  「阿多，阿多，阿多……」

  喝完水，布蘭感覺好受了很多，他開口問道：「我睡了多久？」

  綠眸綠袍的瘦弱少年回答了布蘭的問題：「整整三天。」

  停頓了一下，他問道：「伱進入了哪裡？」

  少年的名字叫玖健·黎德，他是梅拉·黎德的親弟弟。

  玖健黎德今年十三歲，體格瘦小，但他說話時的語氣一向嚴肅，使得他比實際年齡看起來更成熟。

  在臨冬城，布蘭的老奶媽稱玖健·黎德為「小個子祖父」。

  玖健·黎德擁有綠之視野，即做預言之夢的能力，他也是魯溫學士安排給布蘭的護衛之一。

  …………

  布蘭擰著小眉頭回想，但他的記憶很模糊：「鳥，或者老鷹……」

  他甚至覺得當他某一天回來時，將徹底忘記怎麼說話。

  玖健·黎德沉聲道：「布蘭大人，梅拉曾為你灌了點水，我們還往你嘴唇塗蜂蜜，但這些遠遠不夠，時間太久你會餓死自己的本體。」

  布蘭反駁道：「我吃過，我捕食過兔子和魚。」

  玖健·黎德的聲音里含帶著警告：「吃東西的不是你，請記得自己的身份，你是布蘭·史塔克。」

  布蘭沉默不語，他怎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他太清楚了！他是小男孩布蘭，殘廢的布蘭。

  馬僮阿多在一旁自言自語：「阿多，阿多，阿多……」

  一頭雜亂褐發的高挑女人開口道：「我們都很擔心你。」

  她的名字叫歐莎，她是效忠於史塔克家族的矛婦，她是魯溫學士安排給布蘭的護衛之一。

  布蘭仍然沉默不語，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他倒不如當個凶獸布蘭。他可以奔跑，還可以飛翔，沒什麼比這更美好！

  見狀，玖健·黎德再次警告道：「請記得自己的身份。布蘭大人，一定要記得，否則你有一天會被吞沒。」

  玖健·黎德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老師，但此刻布蘭不想理會他，他把頭別向了一邊。

  梅拉輕撫了下布蘭的小臉，溫聲道：「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布蘭點點頭，梅拉遠比她弟弟快活，總能逗他笑，仿佛沒有東西可以嚇住她或令她生氣，除了玖健·黎德。

  其實玖健·黎德能嚇住所有人，因為他會做綠色之夢——必定成真的夢。

  他們逃亡至狼林後，玖健·黎德夢見了布蘭的死亡。

  布蘭氣呼呼地想，他並沒有死，這一次玖健·黎德的綠色之夢並未成真。

  布蘭的眼眸忽然一顫，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那只可怕的箭矢，貌似……從某種意義上，「他」剛才確實是死了。

  …………

  升起一小堆火，梅拉的大鐵盔成了他們的鍋，她先是將大肉塊兒切成小丁丟了進去，再加入水和阿多找來的野生洋蔥。

  第一口……味道很好，布蘭連續吃了好幾口，道：「謝謝你，梅拉小姐。」

  梅拉·黎德輕笑：「樂意為您效勞，布蘭大人。」

  玖健·黎德放下了勺子，道：「我們明天出發，繼續上路。」

  梅拉·黎德的笑容一僵，她有些緊張地問道：「你又做了綠色之夢？」

  玖健·黎德習慣性地擰著自己的眉頭，他微微搖頭，道：「沒有。」

  梅拉·黎德質問道：「那為何急著離開？搖墜塔是個好地方。附近沒有村莊，林中全是獵物，溪流湖泊中則有魚和青蛙……誰會上這兒來找我們呢？」

  他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狼林中的一座古老瞭望塔，附近沒有任何村落，它已經被遺棄許多年，外圍翻倒的石頭上長滿苔蘚和常春藤，塔的外形已幾乎無法辨識。

  塔的真名早已無從知曉，布蘭根據塔的外形命名為了「搖墜塔」。

  …………

  「阿多，阿多，阿多……」

  玖健·黎德青苔色彩的眼眸看向了他的姐姐，道：「這裡不是我們的目的地。」

  梅拉·黎德反駁道：「但這裡很安全。」

  「我明白，這裡看起來似乎很安全……」

  停頓了下，玖健·黎德繼續道：「但能維持多久？鐵民的目標不僅僅是臨冬城，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追到這裡，如果我們被他們找到，你們應該知曉後果。」

  玖健·黎德的話音落下，眾人一時寂靜。

  布蘭開口道：「找上我們的也可能是羅柏的軍隊。我哥哥很快會從南方回來，他會帶著所有軍隊回來，趕走鐵民。」

  玖健·黎德提醒道：「布蘭大人，我們離開前魯溫學士沒提到羅柏，但他說過……現在的北境四處都是鐵民，讓我儘快趕去絕境長城，尋求你叔叔的庇護。」

  梅拉的目光里透著擔憂：「行程艱難啊……去絕境長城的路途遙遠，布蘭又沒有腿，只有阿多。假如我們有馬，一切還好……」

  玖健·黎德打斷道：「假如我們是老鷹，還可以飛呢！」

  他又道：「事實是，我們沒有翅膀，正如我們沒有馬。」

  一隻默不作聲的歐莎開口道：「狼林深處也有林務官、農人和獵人，我們可以從他們手中弄到馬匹。」

  玖健·黎德的眉頭皺得更深：「眼下我們首先要避免的就是被人追捕，你看看我們……一個殘廢的男孩，一個矛婦，一個頭腦簡單的大個子和兩個背井離鄉的澤地人。」

  他掃了眼眾人，繼續道：「這有多麼明顯？那些人會把我們的消息會傳得沸沸揚揚，而我們立刻會成為獵物，被那些真正想要除掉布蘭·史塔克的人追捕。」

  眾人沉默，玖健·黎德走到火堆邊，拿棍子捅捅餘燼，又道：「布蘭需要更賢明的老師，而三眼烏鴉正在北方等著我們。」

  歐莎沉聲道：「小黎德，魯溫學士讓我們把布蘭送到他叔叔那裡。」

  玖健·黎德又捅捅餘燼，道：「鐵民有可能追到絕境長城，但他們不會追到絕境長城以北。」

  歐莎還要開口，卻被布蘭的聲音打斷：「這主意很好，我想見見三眼烏鴉。」

  …………

  其他人去做出發的準備，這裡只剩下了布蘭和玖健·黎德。

  布蘭盯了會兒火堆，道：「我雖然沒去過絕境長城之外，但我知曉那裡是個非常遼闊的地方，我們能找到三眼烏鴉嗎？」

  玖健·黎德平靜地道：「或許是他找到我們，布蘭大人。」

  布蘭又問道：「你說老師是什麼意思？你不就是我的老師嗎？是你幫助我睜開了第三隻眼。」

  九歲的布蘭試圖用提問的辦法來與他「和好」，玖健·黎德沒好氣地道：「你的第三隻眼睜得太大，我害怕你會變成某隻動物渡過餘生。」

  布蘭連忙搖頭：「不會不會，我下次肯定控制好時間，我向你保證。」

  玖健·黎德狐疑地看向布蘭，道：「男孩布蘭作了保證？」

  布蘭抱怨道：「我才九歲呢，長大後就會好了。即便傻子佛羅理安和龍騎士伊蒙王子，在九歲時也不厲害嘛。」

  布蘭口中的佛羅理安指的是河間地從英雄紀元流傳下來的傳奇騎士，伊蒙王子則指的是伊蒙·坦格利安，他被認為是迄今為止最高尚的騎士。

  …………

  玖健·黎德點點頭：「沒錯，說得有理，但……」

  他的目光微凝，接著道：「你順利成長的前提是白天變長，壓制黑夜，而事實卻剛好相反。布蘭大人，你是夏天的孩子，請記得史塔克家族的箴言。」

  「凜冬將至。」

  說完，布蘭不禁渾身戰慄。

  …………

  …………

  北境。

  「裂顎」達格摩為了配合席恩·葛雷喬伊偷襲臨冬城的計劃，率軍圍住了托倫方城（第209章）。

  收到托倫方城求援，史塔克家臣羅德利克·凱索爵士從臨冬城和附近莊園召集800兵士馳援。

  在托倫方城守軍的配合下，羅德利克·凱索爵士輕而易舉地擊潰了「裂顎」達格摩的軍隊，鐵民只能撤回磐石海岸。

  席恩·葛雷喬伊偷襲臨冬城的計劃，雖然剛開始一切順利，後來卻因「死而復生」的艾德·史塔克突然回歸而慘遭失敗。

  然而，鐵群島入侵北境的軍隊還有另外兩支，由維克塔利昂·葛雷喬伊（巴隆大王的弟弟）和阿莎·葛雷喬伊兩人分別指揮。

  …………

  卡林灣是北境通往南方的咽喉要衝，羅柏·史塔克在此處留守400個北境弓箭手。

  維克塔利昂·葛雷喬伊率領100多艘戰艦從卡林灣北面的海岸悄悄登陸，殺了卡林灣守軍一個措手不及，鐵民很輕鬆地占領了卡林灣。

  …………

  阿莎·葛雷喬伊帶著精心挑選的手下，率領30多艘戰艦向北航到海龍角（北境西北方的一個半島）。

  潮汛到來，鐵民便在深林堡以北登陸，直接攻破了葛洛佛家族的深林堡。

  …………

  卡林灣與深林堡被鐵民占領的消息傳到了臨冬城。

  經過簡單的休整後，史塔克家臣羅德利克·凱索爵士在艾德公爵的命令之下，率領1000個北境兵士北上，準備收復深林堡。

  艾德公爵則在臨冬城召集新軍，打算親自奪回卡林灣。

  與此同時，攜帶著艾德公爵親筆信的信鴉從臨冬城飛出，它們的目的地是河間地的奔流城、鐵群島的派克城、谷地的血門。

  …………

  …………

  血門。

  培提爾·貝里席背著手望著臉色沉重的血門騎士布林登·徒利，道：「布林登爵士，很抱歉，這是鷹巢城公爵的命令。」

  布林登爵士冷聲道：「小指頭，凱特呢？」

  面對布林登爵士銳利的目光，培提爾有些無奈地道：「布林登叔叔，凱特很好，她和萊莎是親姐妹啊……」

  他猶豫了下，道：「只是……」

  說著，他發出了布林登爵士勉強能聽見的嘆氣聲。

  布林登爵士盯了會兒欲言又止的培提爾，道：「培提爾，你小的時候我就教導過你，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你的文字遊戲。」

  他的大手觸碰了下腰間長劍的劍柄，接著道：「我想聽到你的實話，請你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培提爾面容苦澀地笑了笑，道：「我的布林登叔叔，我沒必要欺騙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