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166章 警惕之心

  第166章 警惕之心

  梅葛塔,議事廳。

  瑟曦·蘭尼斯特滿意地看了眼珊莎·史塔克親筆的四封信,吩咐瓦里斯蓋上艾德公爵的冰原狼印章。

  四封信的收件人分別是:珊莎的母親,臨冬城夫人,凱特琳·徒利;珊莎的兄長,臨冬城繼承人,羅柏·史塔克;珊莎的姨母,鷹巢城夫人,萊莎·徒利;珊莎的外公,奔流城公爵,霍斯特·徒利。

  …………

  「給我斟酒。」

  瑟曦太后接過侍女遞來的酒杯,勾起的唇角表露了她此刻的得意與愉悅。

  她抿了一口夏日紅,道:「真是辛苦我的珊莎了。」

  瓦里斯蓋好了章,他笑眯眯地道:「純潔的小姑娘也算是挽救了她的父親……」

  說話中他輕瞥了眼瑟曦太后,繼續道:「她還期盼著和我們的喬佛里國王在貝勒大聖堂結婚,讓整個君臨城見證她的美妙婚姻呢。」

  瑟曦太后的嘴角只是輕蔑地一彎,並未出聲。

  派席爾學士的聲音里含帶著些許擔憂:「看在親情的份上,希望他們做出明智的抉擇,前來君臨參加加冕儀式,向喬佛里國王宣誓效忠。」

  瓦里斯雙手相挽,他似乎很放心:「他們很快就會知曉珊莎正受我們的妥善照顧,一切平安無事……他們肯定會非常感激太后陛下的仁慈……」

  頓了頓,瓦里斯起身朝著瑟曦頷首,聲音里充斥著激動。

  「尊貴的太后陛下,您不僅平定了反叛者,現在……緊靠幾張紙和一支筆,很快就能穩定勞勃一世離世後的亂局,您的智慧真是……不得不讓人心生敬佩。」

  瓦里斯的話音落下,老態龍鐘的派席爾學士瞅了眼滿臉笑容的瓦里斯,連忙起身頷首。

  瑟曦太后昂起來下巴,神情高傲:「有的勝利靠長劍和長矛贏取,有的勝利則要靠紙筆和信鴉。」

  這是泰溫公爵在凱岩城時,對子女們的教導,那個時候瑟曦還是個少女。

  …………

  瑟曦太后的眼眸一動,道:「黑牢里的奔狼醒來了嗎?」

  瓦里斯開口道:「醒來了,據說狀態不大好,獄卒說他沒有動過食物,也可能是那些東西實在難以下咽。」

  瑟曦太后嗤笑一聲,嘲諷道:「他是在向諸神懺悔嗎?」

  頓了頓,她冷冷地又道:「讓奔狼嘗嘗餓肚子的滋味,每天就給他送點水吧,只要別死在那裡就可以。」

  瓦里斯頷首:「遵命,瑟曦太后。」

  派席爾學士在旁邊附和道:「太后陛下,這是個好主意,虛弱的奔狼總是無害的。」

  瑟曦太后的眼眸微顫,她想起了艾德公爵的兇殘,絕不能讓他過得舒服。

  「告訴獄卒,每天一杯水。」

  瓦里斯再次頷首領命。

  沉默了一會兒,瑟曦太后諾有所思地道:「喬佛里的加冕儀式結束後,最好是公開審判史塔克公爵的反叛罪行。」

  派席爾學士沉吟,他緩緩地開口道:「最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史塔克公爵主動承認反叛罪行,這有利於豎立新國王的威名。」

  瑟曦太后微微皺眉,頓了頓,道:「史塔克是個認死理的傢伙,這種事情珊莎可能起不到作用。」

  派席爾渾濁的眼眸一動,道:「太后陛下,或許可以讓小姑娘和父親見個面,總要給一次改過的機會……我們若是承諾披上黑衣的機會,我想乖女兒會說服自己的父親。」

  瑟曦太后聽得有些心動,她覺得派席爾的建議聽起來不錯。

  瓦里斯卻是出聲反對:「瑟曦太后,讓小姑娘和她父親見面,這實在是太冒險了。」

  瑟曦太后和派席爾學士同時看向了瓦里斯。

  「我們不能忽視北境人的死腦筋,如果讓父女倆見面,我真是擔憂……他們會不會做出什麼我們意想不到的舉動?比如說……死別……為了榮譽,史塔克公爵絕不會惜命。」

  頓了頓,瓦里斯又道:「到了那個時候,要換成我們為難了。」

  派席爾開口道:「太后陛下,聽聞史塔克公爵很重視家人。」

  瓦里斯瞥了眼派席爾,道:「瑟曦太后,父女兩人都掌握在我們手裡,沒有必要賭啊。」

  瑟曦太后思索了一會兒,道:「瓦里斯,說說你的辦法。」

  瓦里斯的胖臉上帶著淺笑:「那個小姑娘還是繼續保持她的純真無邪,不要讓她見識到可怕的場面吧……不然的話,對她太殘忍了。」

  說完,瓦里斯還害怕似的抖了下身子。

  瑟曦太后不耐煩地道:「夠了,直接說重點。」

  瓦里斯縮了縮脖子,連忙開口:「瑟曦太后,您可以把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保證會讓史塔克公爵乖乖認罪。」

  派席爾的面色略帶不滿:「瓦里斯大人,你剛才不是說史塔克公爵是個死腦筋嗎?你別忘記了,他在當首相的時候是怎麼看待我們的……」

  說著,派席爾學士看向了瑟曦太后,接著道:「太后陛下,史塔克公爵至少會關心自己女兒的安危。」

  瓦里斯搖搖頭,道:「派席爾學士,我要利用的正是這一點。」

  瓦里斯轉向了瑟曦太后,他的笑容漸深:「恐懼的魅力不就是未知嘛,好父親為了好女兒……終會妥協的。」

  陽光照射進了屋內,瑟曦太后的秀髮宛若陽光,她的微笑中帶著嘲弄。

  「瓦里斯,我相信一次你的舌頭。」

  瓦里斯滿臉笑容:「瑟曦太后,感謝您的信任。」

  派席爾學士恢復了他的惺忪睡眼,安靜地不再言語。

  …………

  瑟曦太后輕點下頜,她抿了一口酒,忽然輕哼了一聲,道:「瓦里斯,派席爾,我亡夫的兩個弟弟還沒有臣服……」

  咚地一聲,瑟曦太后放下了酒杯,繼續道:「他們的野心可是一點都不小,那兩個人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瓦里斯臉上的笑容不變:「太后陛下,至少那兩個人不會結盟,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拜拉席恩兄弟間的感情「深厚」,瓦里斯的話語受到了瑟曦太后的認同。

  瑟曦太后的美目斜看了眼瓦里斯:「瓦里斯,你真是機靈。」

  瓦里斯恭敬地微微頷首:「瑟曦太后,我只是沾了點您的耀眼光芒,這是莫大的榮幸。」

  面對瓦里斯的甜言,瑟曦太后很坦然地接受,對她來說瓦里斯只是在實話實說,並不值得讓她心生歡喜。

  瑟曦太后的碧眸微動,看向了派席爾:「派席爾,你安排人儘快把這些信件發出去。」

  派席爾顫顫地走過去,開始收起了桌子上的信件。

  看到寄往鷹巢堡的信件,派席爾的動作一頓,渾濁的雙目看向了瑟曦太后。

  「太后陛下,我們是否先暫時保留鷹巢堡的信件,聽聞谷地現在並不平靜。」

  瑟曦太后微皺眉頭,她看向了瓦里斯。

  瓦里斯恭聲道:「瑟曦太后,我的小小鳥告訴我,因為萊莎夫人加害瓊恩首相的事情,谷地的貴族組成了公義者同盟,他們稱將使用一切必要的手段讓兇手得到應有的審判。」

  派席爾點點頭,接著道:「我想他們不久便會尋求紅堡的支持,這對我們有利。」

  「真是個可笑的名字。」

  瑟曦太后先是嘲諷了一句,頓了頓,道:「派席爾,那就先不要管鷹巢城,我們等他們找過來。」

  瑟曦起身,又道:「瓦里斯,盯緊史坦尼斯和藍禮。」

  說完,她在侍女和御林鐵衛的擁簇下離開了議事廳。

  …………

  …………

  一周後,紅堡黑牢。

  因為什麼也看不見,連在牆上做記號都不行,睜眼還是閉眼,一切都無分別,艾德公爵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久。

  艾德公爵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睡著和醒來哪一個比較痛苦。

  睡著的時候會做夢,黑暗且擾人的夢……充斥著血光以及不能遵守的約定。

  醒來的時候,除了思考,無事可做,然而他心中所想卻比噩夢更可怕。

  想起他的妻子凱特琳,有如躺在蕁麻編成的床上那般苦痛……艾德公爵幻想著此時此刻她置身何處,正在做些什麼……卻不知此生是否還能與她重逢。

  思及孩子們,他只想放聲痛哭一場,可眼淚卻硬是掉不下來……縱然到了這步田地,他依舊是臨冬城的史塔克,他的悲傷和狂怒都凍結在體內。

  …………

  時間流逝,日子一天天過去,艾德公爵至少感覺起來是這樣。

  這個地方的惟一聲音,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為了不讓自己發瘋,他開始擬訂計劃,在黑暗中築起希望的城堡。

  勞勃的兩個弟弟,史坦尼斯和藍禮應該分別在龍石島和風息堡整軍待發……貝里伯爵和葛拉登爵士一旦解決完磨山舊部,便將率領兵士返回君臨……格林如果沒有出現意外,肯定在外面伺機而動……凱特琳一旦接獲這裡的消息,便會號召北境封臣起兵南下,而河間地和谷地……谷地……他還沒來得及審判毒殺瓊恩的萊莎·徒利。

  …………

  每當獄卒帶水給他喝,艾德公爵就告訴自己又過了一天……起初他還拜託來人,請他說說外面的消息,但那個生著一張老鼠臉的獄卒,從不理會自己,他想這個人可能是沒有舌頭。

  不知道是過了幾天,艾德公爵的肚子餓得抽筋,他想……或許蘭尼斯特家打算把他生生餓死。

  他自己否認了這種可能,倘若瑟曦要置他於死地,他早就和他的護衛一起被砍倒在王座廳了……那個女人要他活著,不論如何虛弱,如何絕望,都要留下他一條命。

  …………

  噹啷啷,囚室外傳來鐵鏈碰撞的聲音,囚門突然打開,火炬的強光刺得艾德公爵眯起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艾德公爵才適應了亮光,他發現了一個光溜得像顆蛋的大腦袋。

  艾德公爵啞著嗓子喃喃:「瓦里斯……」

  瓦里斯面帶淺笑,見禮道:「日安,艾德公爵,好些天不見了。」

  艾德公爵無力地靠在牆上,他又喃喃道:「現在是白天嗎……」

  瓦里斯的神色透著關心,他遞去了一個酒袋:「快喝吧,艾德公爵。」

  艾德公爵有些吃力地接過酒袋,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紅色的酒液從他的嘴角流淌下來。

  是夏日紅……艾德公爵一直都不喜歡夏日紅的甜味,但今天喝起來格外好味。

  艾德公爵開始有些暈眩,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看來裡面沒有里斯之淚。」

  艾德公爵的言語內容似乎是讓瓦里斯很受傷:「我的大人,毒殺一位公爵……我可沒有那個膽量,我只不過是個小人物啊。」

  艾德公爵又灌了一大口夏日紅,他現在的狀態好了很多。

  「我現在只是個階下囚。」

  瓦里斯安慰道:「艾德公爵,您的北境依然以您馬首是瞻。」

  艾德公爵其實迫不及待地問一些問題,但他現在學會了與不信任之人保持警惕,瓦里斯就是其中之一。

  艾德公爵呼了口氣,道:「珊莎怎麼樣了?」

  瓦里斯沒有隱瞞:「瑟曦太后把珊莎小姐留在了身邊,她幾天前為救您而向太后求情……只可惜您不在場,否則一定會大受感動。」

  艾德公爵的眼眸微顫,頓了頓,道:「艾莉亞呢?」

  瓦里斯搖搖頭:「您的小女兒逃脫了,我的小小鳥到現在都沒能找到她,蘭尼斯特的人也沒找到她,這多少算是諸神慈悲吧。」

  艾德公爵心下欣慰,格林那裡應該是沒有出現意外。

  「諸神仁慈……」

  艾德公爵喃喃了一句之後,灌下了一口酒,暗自慶祝好消息。

  「我的私生子呢?」

  「我的公爵大人,沒人會無聊地關注一個身份低微的私生子。」

  艾德公爵不動聲色地道:「格林呢?」

  瓦里斯的眼眸微動,道:「格林伯爵深受瑟曦太后的信任,他被瑟曦太后任命為了金袍子總司令。」

  瓦里斯悄悄盯著艾德公爵的面龐,接著道:「那位半野人貴族把君臨弄得人心惶惶,據說君臨都快被他染成紅色了。」

  瓦里斯只是說得誇張而已,格林伯爵是為了整頓金袍子內部的腐敗,不得不在軍營內人頭滾滾。

  格林成為了金袍子總司令之後,瓦里斯與他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警惕之心大增。

  艾德公爵沒有輕信瓦里斯的言語,他冷聲道:「有罪之人自然該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