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滿盤皆活

  第83章 滿盤皆活

  戰場上箭矢亂飛,喊殺震天,若是初次入陣之人,免不了會因此被嚇到,但胡戈早已學會如何無視兇險的戰場。(-_-) (-_-)

  他腦中思維下意識的暴走,想起第一次入陣時的經歷,那個時候他哪怕是頂著視線限制與悶熱空氣,也不願意掀開面甲,而現在,他已經可以做到不戴頭盔面對戰場。

  收回思緒,胡戈繼續注視著戰場,看著戰線不斷發生變動,也看著新的戰略布置一點點形成,在胡戈等待的期間,戰場上血流成河,每分鐘都有人死去。

  每當看到己方的士兵倒下,胡戈都會下意識感到內心抽了一下,想到了陣亡士兵的家人,無論經歷多少戰事,胡戈還是無法改變這種情緒。

  曾經他不理解為什麼很多身經百戰的將軍與士兵都不會回到他們徵兵或出發的地方,因為那麼多人死去了,就他回來了,他沒法和人交代。

  這一仗又死去了那麼多忠誠的兄弟,他們本來應該在安達斯開始新的生活,獲得應得的一切。

  胡戈壓下這情緒,繼續觀察戰場,這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情,因為戰場形式想要變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他必須耐著性子等待。

  每當處於這種境況中,胡戈總是會產生一股強烈的衝擊,那就是率軍徑直衝入敵陣廝殺,曾經他在河間地就是這般,那時他為這種刀尖上喋血而心驚膽戰,卻未想到這時居然產生懷戀。

  又一波箭雨落在交戰的雙方士兵之中,不分敵我得讓許多人倒下,而良好甲冑讓那些付出財資之人獲得了回報,箭矢都在上面彈開,至於沒有的,那就只能說「命運已定」。

  也是在此刻,胡戈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機會,戰線終於在不斷扭曲之中形成了他想要的樣子,雙手下意識的握緊成拳。

  無垢者就像是一把利劍,帶領著潘托斯軍隊衝擊,但是正如此前所看到的,其他潘托斯人可不像是他們如此積極,更何況,胡戈在此前的命令中,還讓面對無垢者的軍隊儘可能作出「讓步」,讓無垢者越「陷」越深。

  而就在剛才,不知為何,許多緊隨無垢者前進的潘托斯人步伐慢了下來,這就讓脫節問題瞬間加強。

  「就是這個時候!奴隸販子終於前後脫節了!七神啊,我終於抓到這個機會。」胡戈大喊道,他感覺自己都要把舌頭吐出來了,「哈倫,吹響號角,吹響號角,這個機會轉瞬即逝,讓卡納提爾發動進攻,我們的機會到了!」

  哈倫·拉格特,胡戈的傳令官立即把號角放在嘴邊,接著用仿佛是要把肺給吹炸的氣勢將號角吹了起來,當洪亮的號角聲響徹戰場,中軍立即有兩支生力軍沖了出來。

  他們並沒有對無垢者頂上去,而是殺入了無垢者與潘托斯人之間的連結處,潘托斯人不像無垢者這種戰爭機器,其無法完美的連結陣線,所以卡納提爾麾下的亡命徒們在短時間內就驅散了那裡的潘托斯士兵。

  黑刃親自沖在了最前方,他沒有任何停留,一刻不停的往前面沖,根據胡戈對他的命令,他得把無垢者與潘托斯人分開。

  機械的無垢者沒有意識到胡戈的戰略,依然一股腦的往前方推進,潘托斯人倒是意識了過來,但是胡戈投入的兵力可不止那麼一點,大量預備隊前仆後繼的沖了過去,強行隔開了兩支軍隊。

  當這一幕終於完成時,胡戈如釋重負的鬆開了手,他發現手心已經滿是汗液,可見方才是多麼緊張,剛剛他是在進行一場豪賭,萬幸的是他賭贏了。

  「繼續吹號,讓騎士們出擊。」

  胡戈沒有猶豫,毫不猶豫的打出了第二錘,當號角再次被吹響,已經百無聊賴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僱傭騎士與自由騎手終於得以動了起來。

  這些已經被戰場的火熱刺激得熱血沸騰的野獸就像是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通過方才迂迴戰略所形成的短暫通道,對潘托斯人壓了過去。

  潘托斯人亂了起來,繪製有四十星的船旗紛亂搖晃,此地雖然匯集著潘托斯的精銳,但是他們不是望海崖之戰的殘兵,就是被強征而來的部曲,在戰鬥中都是以無垢者為核心,失去了核心,士氣與組織自然受到了毀滅性的影響。

  潘托斯人的開始了後退,無垢者的統領者此時也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馬上吹響回防的號角,只可惜已經晚了,包圍已經形成,而潘托斯軍隊也已經被擊退了出去。

  而在這時,發生了一件真正決定整場戰局結果的事情,在所有人的不解與震驚之中,骷髏長矛旗幟下的黃金團,開始了撤退,本來撤退是沒有那麼容易的,但是他們對面是伯利希那傢伙,他和黃金團很有默契。

  作為享譽自由貿易城邦百年的傭兵團,黃金團也被很多潘托斯人視為倚仗,視為勝利的旗幟,但是現在,這倚仗居然臨陣脫逃。

  而且不知怎麼回事,在黃金團後退時,維勒里昂親王的所在不知發生了什麼,在一陣紛亂之後,親王的旗幟也開始了後撤。

  胡戈就這樣看著潘托斯人失去了主心骨,接下來就像是破開的沙袋一般,潘托斯人開始了瘋狂的崩潰,沒有人再願意繼續戰鬥,都丟下武器,頭也不回的離開。

  「贏了?我們贏了!」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以至於胡戈都先下意識的詢問自己,然後他看到身邊之人的眼中都從震驚中浮現了喜色,胡戈意識到,他是贏了。

  雖然戰場上還有無垢者這種頑固的麻煩,但是既然潘托斯主力已潰,都是可以慢慢解決的。

  「感謝七神。」

  低下頭,胡戈摸著手上的痕跡喃喃自語,而在他的身邊,爆發了仿佛震動天地的歡呼,他上次聽到這種歡呼,是在第一次大勝潘托斯人之時,無論聽多少次,這歡呼都是那麼令人安心。

  。

  事實證明,沒有什麼比戰鬥的勝利更能慰藉勞碌一天的士兵,更何況潘托斯人已經屁滾尿流地回家,再也沒有什麼人能傷到他們。

  當烈日落下山丘、沒入狹海,士卒們便架起篝火,有些人已難掩激戰的疲憊就地睡去,但更多的人尚未從戰鬥和勝利的興奮中褪去,他們吵吵嚷嚷地圍坐在火堆旁,議論著白天的戰事,討論自己從死人身上獲得的一切。

  「哦!安柏茨,你說……」一個老營軍士招呼著老部下敘說白天的戰功,作為直面無垢者的勁旅,他們蒙受了嚴重的損失,但這也為勝者奠定了更堅實的威望,或許未來某天,他們會融入大地上的傳說、成為一代代人敬仰的戰士。

  「……當我扒住那太監的頭盔、將刀子順著縫隙捅進去時,這傢伙還在拼命的向我伸臂,仿佛想要把老子的臉給揪下來呢!」不等老兵說完,眾人便放聲大笑起來,舉酒為各自的英武而慶祝,這是只屬於勝利者的獎賞。

  「……我還要告訴你們一件好事情……」這老兵使勁往嘴裡灌了口酒,繼續給這一圍戰友們講著「……那太監親王不光被咱們捏了胯兒,西邊的鄉親們也要剮他卵蛋了!我剛剛碰著了……曼德勒爵士,他告訴我海邊的老爺們準備去圍攻潘托斯,而且還有幾萬人正在海鷗鎮上船,只等狹海天氣好轉,他們就會渡過來,跟在咱們屁股後面打太監!」

  「哈哈哈哈!」笑聲再次響起,這次可不光是他們這一圍放聲大笑,歡快的氣氛像水波一樣傳導開來,不一時整個營盤都融入了歡樂的海洋。

  「打太監!我倒要看是咱們殺太監快,還是那群大太監練太監快!」

  「大太監又如何?那群披金掛銀的潘托斯小子不還是死在咱們的刀劍下,要我說,就咱們神眷者大人的厲害,這四十家大太監下次還是親自來吧,整天操使小太監打仗,可別是自己一抹糞一攤尿都比不上!」

  「可不是,有胡戈大人在,俺們啥也不怕!」

  「胡戈萬勝!」

  「公爵萬勝!」

  「安達斯之王萬勝!」

  隨著部眾的歡呼聲,胡戈和隨員們走進了營盤,經過數月的時光,大家早已對這種特殊的「尊稱」見怪不怪,這也無傷大雅——如果雇群人喊幾號子就能成為貴族,那封建契約還有什麼作用呢?

  士兵們本就不在意大人物們的繁雜禮節,今又恰逢勝利,既然如此,那就任他們歡呼吧。再者說,那領主一詞,追溯原意,不也含著「王」的意思嗎?只要胡戈仍然忠誠於鐵王座,這「安達斯之王」在勞勃耳中,只不過是鄉野奇聞。

  「空前的勝利,公爵大人!」胡戈一進入營門,傳令官哈倫便迎上前來,年輕人的臉上寫滿了興奮,雖然比起小格萊切爾好了一些,但也好得有限,「太監親王和他的僱傭兵哭著回潘托斯!沿海的鐵王座貴族準備趁熱打鐵拿下潘托斯,我們再也不用擔心天鵝丘方向的戰事……」

  「大人,大人,瑪龍爵士來了!」一道聲音吸引了胡戈,只見瑪龍爵士領著一隊白港戰士走向前來,身後跟著一輛大車、拿篷布罩著,看來是很重要的戰利品。

  「公爵大人,我給你帶來了潘托斯四十家族的紋章戰旗,一家不落!」瑪龍掀開了篷布,一面面用料考究、做工精良的戰旗顯現在胡戈眼前,「他們損失慘重、撤退得也夠匆忙,不光許多傭兵團棄旗而逃,這些顯貴家族也難以奪回旗幟。打掃戰場時,我讓戰士們搜集戰利品,這樣我們就能夠在故都好好辦一場凱旋式了!」

  胡戈看著士卒們列隊著不斷將旗幟擲向身前的土地,不由得感到舒暢。潘托斯騎兵戰意旺盛卻不習戰法,常年鎮壓奴隸使他們不知變通。所以四十家族的戰旗一面也沒有落下,這意味著每個家族都有貴族青年甚至繼承人死在這裡,亦不排除一些中堅的壯年成員也丟掉了性命。

  「這下潘托斯可得家家披麻戴孝嘍。」胡戈不禁想到,「要是他留在潘托斯的無垢者不夠的話,維勒里昂這傢伙怕不是要被這些家族捅成篩子。無論怎麼講,經此一役,潘托斯這邊不需擔憂了。」

  「你看,大人。」哈倫向人群指去,將胡戈從思緒中拉回,「你的士兵熱情奔放一片歡騰……大人,咱們要不要下令奏起戰曲?可有多少天沒唱了!這些天來,五大城邦圍攻的消息圍繞在將士們心頭很久了,軍伍可沉悶了好些日子呢。如今潘托斯人不再是威脅,諾佛斯人有著那些要塞對抗,我們怎麼還守不住故地呢?你看,士兵們正快活呢。唱一曲吧!祝未來繼續勝利!」

  「今天晚上是唱的時候了……」胡戈望著歡慶的戰士們說道「戰役結果?卡納提爾。」

  「我方有3306的傷亡,其中葛·多荷守軍傷亡856人、地方領主傷亡386人……最後老營傷亡767人。」卡納提爾的回答一如既往精確而簡略,可即使是他,在敘述老營傷亡前也停頓些許,這些人都曾是與他一同戰鬥數年的活生生的人。

  「'黑刃',又有許多老兄弟不在了……」胡戈仍舊望著人群,眼中卻流露著難以察覺的悲傷「敵人呢?」

  「目前來說,我方共打死敵人5056人、俘虜2906人;繳獲刀槍盔甲甚多,單華麗的貴族戰甲便有三百套,而且大多還是連馬帶鎧一併繳獲的,我計劃將它們運回故都用於凱旋,馱畜和大車已經準備好,只等你下令了……胡戈,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勝利。」

  「是啊,卡納提爾,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胡戈喃喃道,「善待俘虜,他們還有用處;同時,命人修繕葛·多荷的大道橋樑,我要將它重新命名為『義人大道』;此外,還要在故都和這裡效仿先祖建造記功柱,我們必須要讓後人記住這次酣暢淋漓的勝利、讓他們不再懼怕外來的入侵者;最重要的是,我要你趕快把這些貴族的兵甲和敗旗運回故都,我要讓工匠們將兵甲鑄為雕像,我要讓雕師們將敗旗刻於磐石,我還要讓今日的事跡通過史官之筆記錄下來,這些,就是我要獻給神靈的東西。」

  「獻給哪位神靈,大人?」

  「當然是戰士!」胡戈回答道「……不僅僅是神靈中的戰士,也有我們眼前的戰士,更應該有已在沙場中沉睡的戰士。我們應當敬奉神靈,因為他們給我們指引了方向、給予我們堅定的決心,但我們更不能忘記當下的人、或者說『我們』,就如我曾經對老麻雀說的『世上沒有救世主,自我才是救世主』:只有一個人決心行動時,他才有可能改變自己的結局,無論是好是壞……看看這些戰士吧,這場勝利,與其說是神靈的護佑或者我的護佑,不如說是他們自己拯救了自己;榮耀並非眾神給予,但我們使眾神免於蒙羞。」

  「我很少聽你說這些、說這麼多。」

  「有些時候,當你停下來、回想之前的一切,總會有說不完的話……你知道嗎?故都的壁畫和雕刻美輪美奐,但我總有奇怪的感覺,現在我明白了,因為我們的先祖敬奉神靈卻忽略自我,整個胡戈之城竟沒有一處為『人』而作的內容。所以,我們要將我們的事跡詳細記錄下去,要讓後人知道我們的方法、努力和犧牲,只有這樣,倘若未來這片土地再次淪於他人手中,後人就不至於和過去一樣……因此,只有這件事情,我是不准延遲的。」

  胡戈說完話,突然意識到身邊不知為何變得安靜了起來,他抬起頭,看著眾人正看著自己,都安靜的聆聽著他的話語。

  「安達斯之王!安達斯之王!安達斯之王……」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這樣喊道,接著很快席捲了周邊,那些沒有聽到胡戈方才話語的人也喊了起來,士兵們歡呼著,因為胡戈、更因為勝利。

  胡戈向軍士們招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作為一軍主帥,他對士氣的作用再清楚不過。

  在河間地時,為了穩住人心、為了找尋後路,他下決心不放過任何努力,學習文法和修辭就是其中一環。事實證明這一步是非常正確的,一張能言善辯的嘴巴幫助他洗脫了污點,也曾在關鍵時刻穩定了人心,如今他已對這項技能愈發駕輕就熟,眼下又是一個恰當的時機,面對著熱切的軍士們,他給出了自己的回敬:

  「戰士們,你們在這裡的每一天,都給七芒星增添了不朽的光榮!在今天,潘托斯親王指揮的兩萬大軍,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還有很多互相踐踏而死。我敢肯定,當我們返回家園,自由民們將高興地迎接你們,你們只要這樣說:'我參加了『葛·多荷之戰』,他們一定會說:『好一個勇士』!」

  歡呼聲再次響起,直衝雲霄,戰歌隨風而起,這是一個屬於勝利者的夜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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