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南下
臨冬城從未像此時這麼寂寥,黎明微亮的一抹白逐步暈染整個天空,放在平時,凱特琳早已駐足臥室的窄窗前,欣賞這新生的光亮。而此時,她面容憔悴,頭髮凌亂無序,大口喘息地坐在布蘭的床邊。
布蘭的冰原狼正安心臥在布蘭身旁,嘴上猩紅的血跡格外明顯,凱特琳眼含熱淚地望著這頭小狼,刺客的匕首落在地上,屍體早已被臨冬城為數不多的守衛拖走。
魯溫學士安靜地坐在一旁,看到眼前的夫人擦拭了自己的熱淚,並且面色逐漸變得沉靜而有神,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他走上前去,對凱特琳說:「您的傷勢很深,夫人,需要包紮。」
凱特琳這才想起自己手掌上那猙獰的傷口,深而見骨,劇烈的疼痛把她拉回了現實,凱特琳一直在努力回憶布蘭的冰原狼叫什麼名字。
「有勞了,魯溫學士。」,凱特琳輕聲說,她站起了身,目光炯炯有神。
學士點點頭,凱特琳看他像是個可愛而敬業的灰鼠,矮小但手法嫻熟地迅速用繃帶為她包紮,老奶媽為她褪去衣物,用軟布擦去她身上的血污,待她回過神時,全身已經浸泡在舒服的熱水裡。
魯溫餵她喝下罌粟花奶,直到這時,凱特琳才沉沉睡去。
醒來時,羅柏、席恩,魯溫學士,羅德利克爵士都在場,羅柏披革裹甲,長劍戴於腰間,凱特琳第一次發現他沒有佩戴鈍劍。
「我的兒子拿起了真鋼。」,這是凱特琳醒來的第一句話。
羅德利克爵士微微一笑,「是時候了,夫人。」
羅柏有些臉紅,和凱特琳說:「席恩在布蘭墜下的高樓上搜到了這個。」
凱特琳順著羅柏的目光,看到了席恩手裡拿著一個盒子。
「裡面是什麼?」,凱特琳聯想到妹妹的信,只不過這些東西再也無法讓她恐懼。
「一撮金髮,夫人。」,席恩依然掛著笑,凱特琳感覺好像自己的弟弟艾德慕發現妹妹萊莎藏起的秘密時那種得意的微笑。
凱特琳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掙扎著起身,羅柏忙上前攙扶自己的母親。
「暗殺一個手無寸鐵的男孩,他甚至在昏迷。」,羅德利克爵士憤恨地說。
羅柏盯著母親的臉,「阿提斯爵士,他那時在高樓下面,布蘭是墜樓.」,凱特琳沒有作聲,她雙眼放在這撮金髮上,此時變得格外冷靜。
「阿提斯爵士與我們相處許久,絕不會做出傷害孩童的事情,更何況布蘭這麼崇拜他。」,羅德利克爵士說。
你們並不知道我親愛的妹妹被這位人人敬重的阿提斯公爵給囚禁了.凱特琳心裡暗想。
魯溫學士知道凱特琳心裡在想什麼,開口說:「老爺採納了阿提斯公爵的建議,抽調了臨冬城以及狼林守衛的兵力,三百名北境士兵跟隨老爺南下。」
凱特琳疑惑地看著魯溫,「奈德,他為什麼信任那個艾林?」
魯溫望了望羅柏和席恩,以及羅德利克爵士,他用請示的眼神望著凱特琳。
凱特琳發聲說:「馬上我要告訴你們的事情,不允許外傳,一旦泄漏消息,可能會要奈德和我的女兒們的命。」
眾人瞬間噤聲,看著凱特琳。
國王大道上,三百北境士兵擺出了陣列,史塔克家的奔狼旗幟數量上超越了蘭尼斯特雄獅,望著眼前一片銀白以及北境人兇悍的身型,阿提斯頓時感覺心中安心不少。
他看著珊莎與喬佛里在一起交談,艾德在一旁頗為忌憚地看著這一幕,勞勃國王則是大笑著讓歌手稱讚珊莎與喬佛里的互動。
瑟曦默不作聲地看著珊莎,聽提利昂說,他的老姐似乎對珊莎頗為滿意,無論是宮廷禮儀,還是性格等方面,瑟曦難得給出稱讚。
艾德本不想帶著珊莎與艾莉亞南下君臨,儘管艾德自己覺得君臨有效忠王室的金袍子,有自己帶來的三百北境士兵,保護女兒安危應該不成問題。儘管如此,若是史坦尼斯的信件內容屬實,君臨畢竟危險。
勞勃堅持要讓珊莎前往君臨,甚至命令艾德把艾莉亞帶到南方,學學貴族小姐的禮儀。
這點艾德很是贊同,他決定到了南方,為艾莉亞挑選合適的貴族女眷,讓她至少遠離君臨,等大人的事情處理結束,便讓人帶她回北境。
至於珊莎,等到真相大白時,婚約取消,自己的女兒也就沒有繼續待在君臨的理由,那時便可吩咐手下把珊莎也和艾莉亞一道,回到北境。
他甚至還詢問阿提斯谷地有無合適的貴族女眷可以選擇,阿提斯向艾德推薦了鐵橡城的韋伍德夫人,但當阿提斯提到韋伍德夫人有一群沒有婚嫁的兒孫時皺了皺眉頭,他怕自己女兒的心會被裡面的某個小伙子偷走。
彌賽菈摸了摸營帳里養犬的皮毛,親昵地將臉貼到小狗的舌頭上,惹得小女孩不停「咯咯」的笑,阿提斯在勞勃的命令下無奈陪在公主旁邊,他看著天真無邪的彌賽菈公主的臉,繼承了瑟曦王后全部的美貌,卻似乎皮囊下隱藏著一顆天真善良的心。
這位小公主可以為了自己的小狗不被欺負而與哥哥喬佛里作對,不像托曼只會低聲哭泣,用不理會喬佛里的話語來作簡單無力的回擊。
當喬佛里嘲笑他們孩子氣時,彌賽菈公主理直氣壯地告知喬佛里,「我們本來就是小孩子,就應該孩子氣。」
那時阿提斯便知道彌賽菈在瑟曦三個子女中是多麼特殊的一個,他看著彌賽菈公主小孩子的淘氣模樣,對比著她的母親
提利昂的聲音此時響起,「看看我可愛的外甥女在幹什麼?」,他誇張地瞪大眼睛,醜陋的臉龐沒有把彌賽菈公主嚇到,反而逗得她直發笑。
提利昂用手搓了搓彌賽菈公主的金髮,吻了小女孩的額頭,拍了拍小狗的後背,「去陪小狗玩吧,彌賽菈。」
小狗竄出了帳篷,彌賽菈急忙跟了上去。
「勞勃國王親愛的老兄弟艾德大人帶了不少人啊。」,提利昂坐到阿提斯身旁,感嘆了一句。
阿提斯輕嘆一口氣,「提利昂,是王后讓你過來探口風的吧。」
「不止是老姐,勞勃國王身邊的,御林鐵衛,還有許多隨行的人,都對首相此舉表示質疑。」,提利昂湊近阿提斯的耳邊,「他們都偷偷跑到國王那裡告狀,不敢當著首相的面說,真是好笑。」
他們在怕三百個如狼似虎的北境士兵,阿提斯心裡想。
提利昂分析說:「我大概可以在伱這邊和你談談心,令尊一死,君臨就亂了套。」,他遺憾地搖搖頭,那不合比例的大頭晃來晃去。
「當然。」,阿提斯說,他非常清楚君臨那烏煙瘴氣的形勢,國王對蘭尼斯特的放任致使他的兩個弟弟同王后勢力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即便現在史坦尼斯出走,以藍禮在君臨的經營,勢力總歸不小,金袍子衛隊如同牆頭草一般在王后與藍禮兩邊亂竄,很難去信任。
而此時狼家入君臨,艾德帶來的三百北境士兵如同一根鋒利的長矛插入一片劍叢之中,不一定一錘定音,但足以威懾眾人。
但這也再次攪亂了君臨的形勢,狼家帶這麼多人進入君臨恐怕會驚動許多人,御前會議如果看到這一幕,那些心懷鬼胎的人不知又要作何反應。
「別賣關子了,阿提斯。」,提利昂笑了,臉上似乎露出苦澀,「我都猜到新首相來者不善,不論是針對誰,君臨城恐怕未來會不得安寧咯。」
阿提斯沒有移動他的眼睛,繼續看著提利昂那張苦笑的臉。你都猜到了,那泰溫呢?
自從國王的隊伍進了河間地,阿提斯便料到艾德的部署已經進入到南方諸侯的視線之中,這三百北境士兵是不可能被人所忽略,蘭尼斯特的紅袍子在君臨的部署也不會超過兩百人,和平時期從未有大貴族在君臨城的兵力超過這個數字。
即便是艾林家的藍袍子親衛,也只是與蘭尼斯特的人數相匹敵,有接近兩百人之眾。
阿提斯甚至都可以想到王領的貴族對艾德這個陌生北方人鋪天蓋地的不滿與投訴了。「你想知道什麼,蘭尼斯特。」,阿提斯沒有呼喚提利昂的名字,而是呼喚他的家族姓氏。
提利昂明顯愣了一下,他在阿提斯面前眨巴下眼睛,「哦,阿提斯,我從未想過我的姓氏會給我像今天一樣的衝擊,更要命的是,這種衝擊並不好受。」
阿提斯站起了身,對提利昂說:「如果你想知道些東西,不如直接詢問首相,我保證,他能告訴你的絕對比我多得多。」,阿提斯離開了營帳,沒有再理提利昂。
歷史上北方人強勢進入君臨的次數並不多,最著名的便是那個驚動七國的「狼時」,在此之後北方人進入南方就頗被南方貴族忌憚,尤其對於王領貴族而言,北方人給他們的恐懼感比其他敵人更甚。三百北境士兵?王領貴族恐怕只有五十個北境士兵進入君臨才敢喘息。
阿提斯的想法卻與王領貴族正好相反,他反而覺得艾德帶的人太少了,隨身養育的渡鴉早已飛往鷹巢城,一千名谷地騎兵已經盤踞在血門外的國王大道上,自從阿提斯下達「封谷令」後,那片國王大道已經鮮有人跡,以勞勃國王之名,掃蕩高山氏族的旗號是屢試不爽。
如果君臨有變,一千谷地騎兵會直插君臨,援助首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