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夜長

  第288章 最後壁爐城

  在看到從長城趕來的守夜人通信兵第一眼時,莫爾斯·安柏斷定他是一個該被烏鴉啄食至死的可憎逃兵。

  黑色的羊毛衫已然殘破,少得可憐的甲環上還全都是刀劍的痕跡,黑色而厚實的織毛斗篷像是被鬼影森林的異鬼媾合過一般,亦或者是山貓,誰知道呢,總之牙口都不錯。

  「叛徒,」莫爾斯·安柏冷冰冰地看著守夜人,長城來的此人鬢髮已衰,額頂幾乎沒有毛髮,時間的年輪在他臉上刻下一道道痕跡,「告訴我,你有什麼遺言,我會在城堡的廣場上親手砍下你的腦袋,讓最後壁爐城的所有人見證背叛的代價!說,背誓的野人王曼斯雷德怎麼把你嚇破膽了!」

  守夜人膽戰地抬起頭,眼前說話的大人比自己高出足足兩個頭,一張白色厚重的斗篷掛在他的身後,雪熊皮!他不由得吞吐了喉嚨,這種畜生哪怕在絕境長城以北也是足夠駭人的存在。

  但一個髒髒的白色皮眼罩讓守夜人懸著的心頓時安穩下去。

  獨眼,雪熊斗篷,安柏的家徽。

  「鴉食」莫爾斯·安柏,守夜人心想,在長城南北都同樣著名的安柏家勇士。

  「莫爾斯大人,」守夜人低下頭,笨拙地施個禮,他來自南方,懂些通用語文字,但對北境人的日常習慣一無所知,只能從他的守夜人兄弟行徑里窺知一二,現在才勉強能聽懂北方人的口音,但安柏家族的人顯然在北境裡又是另一種腔調,顯得更原始,「我是來求救的,黑城堡危在旦夕了。」

  「黑城堡的求救?」

  「來自,咳咳,黑城堡的代理城主,瓊恩·雪諾大人的求救。」

  莫爾斯·安柏沉默良久,盯著守夜人的眼睛。

  直到守夜人覺得渾身像是被無數個異鬼的小手撫摸纏繞甚至扼喉時,莫爾斯·安柏才出聲解救。

  「雪諾,艾德公爵的私生子,」莫爾斯躊躇的那麼久原來是在回憶,「我記得他不大。」

  「雪諾大人是不大,唐納·諾伊大人用性命給他擔保,把黑城堡的防務交給了他。」

  莫爾斯皺起眉,「唐納·諾伊?他死了?那個獨臂的戰士?」

  守夜人點點頭,心裡對怕被認作逃兵然後砍頭的恐懼一消而散。「曼斯雷德和他的野人大軍襲擊了黑城堡,唐納·諾伊大人死在黑城堡的地道里。」

  「偉大的戰士,舊神保佑他。」莫爾斯蹲下身,扶起守夜人。

  「我的壁爐旁有你的一席之地,黒衫軍弟兄,」莫爾斯迎上守夜人感激的目光,「告訴我,你的雪諾大人想從我這得到什麼,去城堡里告訴我。」

  從靠近新贈地的北方山地趕到最後壁爐城時隊伍已經人困馬乏,但守夜人察覺到,一直走在隊伍最前列的「鴉食」看起來卻依舊精神抖擻。

  許許多多的民夫推著小車堵在最後壁爐城的木柵欄前,安柏家的守衛肉眼可見地比以往少了一大半,他們正努力維持著秩序。

  「今年的收成少太多了!」民夫的隊伍里不停地冒出這些話。

  還有有關野人的,「再也不去長湖收割麥子了,翻過長城的野人越來越多,真不知道黒衫軍弟兄們在幹什麼活。」

  聽到這話,守夜人縮了縮脖子,但莫爾斯·安柏卻看起來熟視無睹。

  當初野人南侵,他至今還記得,「鴉食」的兒子們全部犧牲,而守夜人那時卻過分懈怠,等意識到野人越過長城時再組織軍隊支援,仗已經結束了。

  長湖之戰,他記得,安柏家族那時可是史塔克公爵麾下的急先鋒,死傷也是最為慘重的。

  等到守夜人享用到餐點時,暮色已經沉沉,最後壁爐城的主廳點上了幾根蠟燭,燭火曳曳,莫爾斯嚼著一口從海豹灣打來的魚頭,嘴裡「嘎脆」作響。

  「告訴我你的名字,孩子。」

  「丹納,叫我丹納就好,是黑城堡的一位事務官。」

  「雪諾大人的計劃。」莫爾斯·安柏向來直來直往。

  丹納放下干硬的燻肉,抹了把嘴,「東海望的卡特·派克大人,準備率隊準備支援黑城堡,從側面襲擊,但暴露的可能會很大。」

  「沒有組織的支援,暴露顯而易見。」

  丹納沒有閉嘴,而是繼續說:「雪諾大人猜到這個結果,卡特·派克願意配合充當佯攻的隊伍.」

  「鐵種哪會放棄溫暖的城堡?」莫爾斯·安柏嘲笑道,一口黃牙露了出來。

  這些話讓丹納緊張起來,他抿住嘴,有些不知所措。

  莫爾斯·安柏的眼裡卻閃過一絲欣賞,「佯攻,看來這位雪諾大人不像別的雜種一樣,至少不是個自暴自棄的廢物。」

  「他不是!」丹納忽地叫出聲。

  莫爾斯眯起眼打量著他,「所以,雪諾大人打算用東海望的守夜人兄弟吸引曼斯雷德這個叛徒的注意,然後請我,去做取下曼斯雷德項上人頭的主力?」

  「不,您可能誤會了.」丹納事務官明顯覺得這是送死的任務,連忙擺手否認。

  「舊神賜下的榮譽,不接都不行,曼斯雷德的人頭,只能我來拿!」

  在丹納驚訝的目光中,莫爾斯正聲說道。

  「哥哥。」不合時宜的聲音從主廳的側門傳來。

  丹納不由扭頭看過去,既然稱「鴉食」為哥哥,那眼前這位

  「霍瑟,」莫爾斯·安柏說,「我要帶兵出城,去長城砍掉曼斯雷德的腦袋。」

  霍瑟搖搖頭,「盧斯·波頓來信,讓我們去恐怖堡對他宣誓效忠。」

  莫爾斯不屑地笑笑,「少狼主和大瓊恩都還在南方,波頓要我下跪,絕無可能。」

  丹納緊閉著嘴,他清楚這些內容就不是他這個守夜人事務官該牽扯其中的了。

  「這樣吧,看樣子北境已經基本穩定,你要打野人就去打好了,留給我一百個矛手,他要屈膝,我就屈膝給他看。」霍瑟說。

  丹納很想告訴他們此時野人可不是小股小股地騷擾,而是足足有十萬人啊!

  「我會帶全部的騎手和弓箭手離開,到時候我就可以成為北境的弒君者,砍掉塞外之王的腦袋!以更榮譽的方式!」

  「大人,」丹納還是選擇出聲提醒,「野人數目恐怕有很多」

  「長城這麼長,他就算有再多人也無法聚集一處,況且,只要把曼斯雷德殺死,再多的野人也都是嘴裡嘎脆響的魚頭!」莫爾斯忽然大聲笑起來,身後的雪熊斗篷戰慄,似乎這條野獸即便死去見了諸神也對它披掛下的這位主人十分恐懼。

  「可能有十萬」

  「十萬?二十萬?五十萬?只有異鬼知道鬼影森林裡有多少沒開化的野人!」莫爾斯·安柏毫不畏懼,他緊握著劍,「霍瑟!我只需要你給我湊齊五百人!不管老幼,末江養育的北境人,沒有一個懦夫!」

  霍瑟的眼珠子轉了轉,摸了摸脖子上掛滿木頭飾品的鏈子,就好像學士的鏈條一樣,「那恐怕得全是老人,小孩和婦人要留下收割,否則又要去臨冬城要糧食。」

  「讓那該死的老剝皮給!恐怖堡就沒有多少損失,讓他們出!」莫爾斯根本坐不住,起身就離開了主廳。

  丹納小心翼翼地站起,對霍瑟·安柏鞠了一躬,跟在莫爾斯·安柏的後面離去。

  「那我得親自去一趟。」霍瑟喃喃自語。

  「鴉食」莫爾斯·安柏自長湖之戰後對塞外野人無法消解的仇恨驅使了他做出這一行徑,接近五百老兵被他帶出了最後壁爐廳(這也被視為保存安柏家族實力的明智之選),而被派往恐怖堡對盧斯·波頓屈膝效忠的霍瑟·安柏則沒這個好運,恐怖堡截下了所有前往最後壁爐城的渡鴉,以至於安柏家族絲毫不清楚恐怖堡以南的局勢。

  此時,頸澤以南的王國局勢正以鷹花獅三家同盟為基礎逐漸恢復穩定(在鐵民的重要性沒有太多人提及之前學界多數如此認為),偌大的北境卻陷入一場巨大的危機中。

  ——《冰原狼與剝皮人的千年恩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