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破碎的蛛網
二百六十一、破碎的蛛網
赫倫堡剛剛經歷了場大雨。
阿提斯撫摸著城牆,仿若置身在被狂風包裹的懸崖峭壁上,黑心赫倫最後想要依仗城堡對抗龍焰的狂妄仿佛就化作這幾座扭曲畸形的高聳塔樓,如同赫倫伸出的手掌觸碰這烏蒙蒙的天幕,訴說非人事能為的不甘。
他遠眺著南方,那是君臨的方向。
河間地一片坦蕩,即便是谷地的重騎,來往奔襲也不需太長時日。
他先於軍隊主力到達,在暫時解決與北境之間的問題後,君臨的形勢當屬重中之重。
「雨恐怕還要下,大人。」哈羅德·哈頓的聲音在身旁出現,蓋過了風聲。
赫倫堡塔樓與塔樓的牆壘間已陸陸續續出現了火光,濕乎乎的鎖甲和頭盔依稀還能見著它們反射出的暗淡光線。
天色過於陰冷了。
公爵沒有言語,走下了城樓,哈羅德跟在後面,龐大的旋轉樓梯環繞著塔樓,這中間除了二人的腳步聲便再無其他聲音。
直到兩人踩上城牆下襤褸的草地,寂靜才被雨聲風聲和草地的嘩嘩聲徹底打破。
「這股風是來自北方,盤踞在赫倫堡的頭上許久,繼續向南的。」阿提斯說。
哈羅德皺著眉張望著天,「這雨恐怕還得下呢,大人。」
公爵卻張開臂膀,「赫倫堡天空的陰霾,不知道給君臨添了多少陰雨。」
君臨城亂成了一鍋粥,這雨來得真巧。
積水「滴答滴答」,從密道的縫隙里向外流淌。瓦里斯抽搐著鼻子,手扶著牆壁,掌心傳來一抹毛毛糙糙的粘稠,石礫和泥土混勻著水粘在手上,好不噁心。
珊莎這孩子,終究是慢了一步,他心裡嘆息道。
預先設計的地點沒有史塔克家女孩的身影,他只能讓自己的小小鳥多停留一日,自己的步伐還未必趕得過形勢的變化。
喬佛里怎麼沒死?喬佛里怎麼沒死?喬佛里怎麼沒死!
瓦里斯掀起自己的長袍,在密道里積深的水前行,額頭上還沾上了水草,這鬼地方怎麼會有水草。
他喘著氣,擦去頭頂的水,就是不知是屎尿、雨水還是汗漬,亦或者這些混雜到一起。
水漲得已經及至小腿,君臨城的惡臭似乎全都藏在這些翻滾的水泡里,瓦里斯賣力地邁著小腿,沿著熟悉的路線奔跑。
木梯,闖入了視線,瓦里斯停下腳步,深重的喘息聲也在此時漸漸平息。他走近木梯,抬頭看著隔板縫隙滴下的水,劇烈的心跳慢慢變緩。
他討厭這種超出掌控引致的不安,大麻雀暗地裡的那些動靜,遍布君臨的小小鳥幾乎瞬時間就能順著蛛網把消息傳到他的手裡,他並不擔心。
藏匿毒藥的是大麻雀安排的教士,下毒的也是大麻雀的手筆,自己不過是借著多年耕耘君臨的底蘊順手推舟賣給他毒藥。
最後招致蘭尼斯特獅子怒吼的只能是那群烏合之眾,怎麼著也輪不到自己。
可為什麼.喬佛里沒有死?
瓦里斯熟練地伸手抓住木梯的中部,輕輕搬起,靠在牆上。
看著破舊的隔板上經年累月積攢的灰塵,瓦里斯貼心地用袖子抹了抹,這在他眼裡可是嶄新的。
逃生的地點是他新近布置的,就是為了防止紅堡的密道被蘭尼斯特的眼線全都發現。
君臨城的地道,紅堡最密,就像蛛網的中心向外張羅,漸漸稀疏。
他清楚君臨港早已被封鎖,暫時還未開放,里里外外都被都城守備隊的爪牙看著,出城風險很大。
唉,他輕輕嘆了口氣,自己的舊交恐怕都要死於那象徵神聖的貝勒大教堂,但那句他期望的「為了艾林,阿提斯公爵萬歲」的字眼卻未出現,反而是「史坦尼斯萬歲」迴蕩在廣場久久不停息。
瓦里斯清楚這裡面喊的有不少是不明情況胡亂跟風的民眾,但源頭是誰自己不得而知,哪怕心裡有猜疑也很難斷定。
他雙手抵住隔板,用力向外推,沉重的隔板上堆積著泥土,並不容易一下子推開,何況自己的雙臂也在亡命中力竭。
又一次用力推,隔板略微上移了幾分。
瓦里斯擦擦汗,他親眼目睹泰溫捂住喉嚨倒下的模樣。
他嘆了口氣,這君臨城該死的人何其之多,但蘭尼斯特和艾林必須共同埋葬在殘破的城垣和燃燒的火焰下。
這樣才真正算是除掉心腹大患。
可若是只有泰溫死,維斯特洛大陸便無一人能制衡艾林,
瓦里斯用力一推,隔板忽地打開,新鮮的空氣和忽降的雨一股腦涌到他的臉上。
沒有泰溫的君臨在阿提斯眼裡是什麼樣呢,是勢在必得的肥肉,還是香噴噴的蛋糕?
瓦里斯臃腫的身軀冒出來,兩手抵著地面軟乎乎的土壤。
恐怕這時,羅拔·羅伊斯爵士的身邊會多一份關於野火位置的圖紙,這當然不是全部。
想讓鷹隼收攏翅膀,棲息這龍的巢穴,不放點血腥味怎麼成?
瓦里斯鑽出密道,長吁了口氣,這是他最後的賭博。
該走了.他該離開君臨了.
沒有泰溫的蘭尼斯特就像失了瘋的獅子,摸爬滾打間都會給自己來個遍體鱗傷。
鷹隼只要進入君臨,野火就可在這座城裡肆無忌憚的奔涌蔓延。
失了瘋的獅子和驕傲自滿的鷹隼,只會是同歸於盡的結果。
他笑了,雨水打在臉上,綻放出勝利的水花。
明晃晃的劍光也借著水花折射到他的眼裡。
「終於見面了,藏在角落裡的八爪蜘蛛,久仰。」
瓦里斯僵硬地抬頭,金色的新月獵鷹徽章映入眼底。
應該沒人知道自己的逃生處,怎麼會.
八爪蜘蛛想起了食言的史塔克家女孩。
「首相原本不會死,」科本說話的語氣好像在念誦經文,詹姆是一字一句也聽不下去。這個古怪的無鏈學士踢了踢聖堂內教士的屍體,「您也清楚.」
詹姆的注意力卻只在父親身上,他認不清那團模糊的血肉。
「只要及時處理,用些學城同仁不願意相信甚至提及的技巧。」科本的話環繞在耳旁,猶如風過。
派席爾癱坐在地,愣愣地盯著首相的那團血肉。
這血肉沒有頭顱。
「但任誰也想像不到聖堂里會冒出來一條狼。」科本搖搖頭,很是難以置信。
「珊莎在哪!珊莎在哪!珊莎在哪?!」
瑟曦的尖叫多少帶了點歇斯底里。
「一口咬下首相的頭.頭顱不見蹤影真是」科本唯唯諾諾地低語,不敢多言。
詹姆看著地板上一處不大不小的缺口,那頭狼正是從裡面冒了出來。
巴利斯坦就像是風中飄零的枯樹一樣站在原地不語,「至少麻雀」他還未說罷就在嘆息。
麻雀倒是一網打盡,至少從河間地跑到君臨城的麻雀基本非死即傷。
「大麻雀沒抓到,只有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麻雀,有什麼作用?」質問聲從詹姆嘴裡不由得地就竄了出來。
無人回應。
「獵狗也失蹤了,」馬林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國王,「和那個史塔克女孩一起失蹤,這是最蹊蹺的事。」
鑑於我父親的情況,最蹊蹺的事恐怕還要往後放放。詹姆心想,若是提利昂在這裡,一定會這麼說,他差點笑出聲來。
桑鐸·克里岡感受著懷中少女的體溫,從下身升起的燥熱就不斷侵擾著他。
自己怎麼敢.獵狗回頭望了望君臨城,雨幕稍稍停了,夜幕悄然低垂。
「謝謝您,我的騎士。」懷中少女轉過頭,明亮的紅髮散發著蜜酒的香味,讓自己陶醉。
他不由得想吻上去,但少女卻預料了他的欲望,伸著脖子親吻住他醜陋的疤痕。
「我們該回去」他本想說,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你要去哪.」
「回家,回北境。」少女堅定地說。
那是一條.很遠的路,獵狗心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