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高如榮耀(極其重要的一章9000字)

  第100章 高如榮耀(極其重要的一章9000字)

  新月獵鷹的藍色旗幟占據著國王大道,他們正往血門而去。

  阿提斯沒有騎馬與士兵同行,而是半躺在車廂里,手裡捧著厚厚的古籍,他原本想讓孿河城的制書匠為自己修補好這本古籍,可失敗的理由愣是誰也無法預料到。

  孿河城的制書匠目不識丁,且並不懂制書工藝。

  本涅特學士也愛莫能助,他並不懂這種容易髒手的工匠手藝。

  不重視智識的暴發戶貴族。阿提斯那時不免嫌惡地想,其實他倒忽略了維斯特洛許多傳承數千年的軍事貴族重視學術的恐怕屈指可數,學術獨立地掌握在學士手裡,城堡藏書塔的經營也只是與學士有關,多數貴族並不會關心。

  阿提斯小心翼翼地翻動著古籍,抄錄著其中重要的句子,此刻他並不像崇尚武德的峽谷守護者,倒像是個鑽研歷史的學士。

  「這是什麼書?」蘿絲琳兩手輕貼阿提斯的後背,「你看了好久。」她伸手遞上蘋果片。

  阿提斯張口咬住水果,在嘴裡咀嚼,吞咽。

  「科隆學士著作的《高如榮耀:安達爾人的雄鷹》。」阿提斯含糊地說,果肉很是香甜。

  蘿絲琳依靠在軟塌上,車廂搖搖晃晃,「我聽過他,科隆學士。」

  阿提斯輕輕一笑,「抱歉,我的小姐,你怎麼會知道科隆學士,作為學士而言,他應該不算出名。」

  蘿絲琳微笑著看著阿提斯閱讀書籍的側臉,「我喜歡他寫的詩歌,描述鷹與峽谷騎士的詩。」

  阿提斯合上書籍,放下紙筆,「是啊,這個他很出名。」

  「七芒星的祝福,騎著巨鷹的騎士,巨人之槍的決勝,峽谷的真正主人跨海而來」蘿絲琳輕輕吟誦,低沉空靈的嗓音宛若聖母輕輕低語。

  阿提斯用手環繞蘿絲琳的腰部,「鷹群的俯首,森林之子的結合之愛,魚梁木在谷地不再流淚.」

  蘿絲琳靠近阿提斯的臉,唇貼著他的耳畔,「新舊諸神的和解,共同讚頌的,阿提斯·艾林,」,她低吟後輕聲說,「峽谷騎士說他是兩翼齊飛的獵鷹騎士,民間傳說他是騎著巨鷹的飛鷹騎士。」

  「惹人嚮往的傳說不是嗎?」阿提斯抱著蘿絲琳,親吻她的唇。

  「為什麼看這本書,旅途很長,還有許多更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做,不是麼?」蘿絲琳兩手探進阿提斯的華服,卻被阿提斯的手輕輕捏住。

  「為什麼我要拿下孿河城?」阿提斯的問題讓蘿絲琳微微一愣,她從不曾想這些真正的上位者該想的問題。

  阿提斯的問題接踵而至,「為什麼我要渡過綠叉河,為什麼我要拿下赫倫堡,為什麼我對凱特琳夫人要以他的兒子後路被我控制的說辭為要挾,而不是高歌艾德公爵與我父親的友誼,再來一次簡單的,榮譽的,不摻雜利益的狼鷹同盟?」

  蘿絲琳這時仿佛真正在阿提斯的言語中聽出了些困惑,這讓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答應過你,要放過伱的父親」阿提斯眼神明亮,微微閃動仿佛波光在剔透的河面上亮閃。

  可我卻把他推向自己部下的劍尖處.阿提斯想。

  「是的,您.是阿提斯·艾林,重視榮譽的谷地雄鷹,獵鷹騎士,艾林家族最重視信諾,因為你是大英雄」蘿絲琳小心翼翼地回答,她這時也不敢再亂動兒女情長的心思。

  阿提斯輕笑兩聲,「這個大英雄占領了你家族的城堡,你的大半親人都死在谷地人的手裡,剩下的親人在監牢里待著,我還把佛雷家的一些婦女孩童帶到了返回谷地的隊伍里,當作.」阿提斯猶豫片刻,「人質。」

  蘿絲琳輕咽口水,她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阿提斯不再追問,他輕輕地把蘿絲琳擁入懷中,「我的錯,我嚇到你了,這問題雖然重要,但不該問你。」

  書籍的封面上,「高如榮耀」的家族箴言十分醒目,隱隱約約藏在文字底下的是一個魁梧的身影,獵鷹雙翼的銀色頭盔很好辨認,那就是傳說中的阿提斯·艾林。

  入夜,谷地軍隊搭建好了營帳,蘿絲琳輕輕鋪好床鋪,柴火帶來的溫暖驅散了入夜的寒冷,因為有婦孺孩童,谷地士兵從孿河城中帶出了許多天鵝絨毛毯以及許多柔軟的墊子,供佛雷家的女眷以及凱特琳夫人居住。

  阿提斯在行軍的數個夜晚裡都沒有和蘿絲琳一起入眠,上次她偷偷出帳看到他時,他正與谷地的士兵猜拳飲酒。

  寧肯穿著鎖子甲睡在乾草席上也不願意躺在舒服的毛毯上,蘿絲琳沒見過有幾個貴族像這樣,即便是自己幾個作戰勇猛的親戚。

  她閉上雙眼,不再多想。

  蠟燭的火光閃爍,照映在泛黃的紙頁上,阿提斯仔細翻閱著科隆學士的一筆一畫,他想弄懂「高如榮耀」究竟意指何為。

  「七星之戰,羅拔·羅伊斯二世率軍想要完全收復被跨海而來的安達爾人征服的谷地阿提斯·艾林爵士智勇雙全,讓一個騎士穿上自己的備用銀色盔甲迎擊身穿青銅盔甲的羅拔·羅伊斯二世自己親率精銳騎士攀登一條羊腸小道,從背後突襲羅拔·羅伊斯二世,傳說他親手殺死了羅拔國王。」

  阿提斯·艾林念念有詞,讀著書中的內容,這個故事自己兒時就已經聽了無數遍,作為艾林家族第二個阿提斯,他自然會被周圍人口授這些傳說中的故事。

  「高如榮耀」阿提斯每每看到這個故事都會念叨著自己的家族箴言,他想在自己的先祖事跡中找到些高如榮耀的證據,這句箴言從何處來,究竟意指何為。

  也許他的父親會為了這個向他詳細解釋,但父親已死,沒人會叫自己瓊恩大人的長子繼承人,他們只會叫自己為鷹巢城公爵,稱呼自己是峽谷的守護者,只會把自己當作唯一的,合法的艾林家族族長。

  沒人能在家族箴言上指引他,羅賓太小,而他自己是最年長的,真正的艾林。

  如果單論榮譽的話,七星之戰中獵鷹騎士的表現雖說算是用了巧勁,很勇猛也很智謀,但就嚴格意義上的榮譽標準來判斷,這種傳奇事跡也並不算很榮耀。

  這種高如榮耀,在翻閱數千年的艾林家族歷史來看,積極擴張還是占多數,無論是主動跨海征服谷地的戰爭,還是向谷地北方擴展,與北境拉鋸上千年的海外之戰。仿佛戰爭便是榮耀的高顯之處,即便是現在,峽谷騎士大多也渴望能夠為封君作戰,以求取榮譽。

  但他是封君,不是心底滿是驕傲和進取心的峽谷騎士,戰爭若毫無意義,那就是毒瘤一般的存在,譬如當年與北境拉鋸上千年的戰爭,就為了爭奪幾座戰略意義不大的島嶼,浪費了谷地多少戰艦和英勇善戰的騎士。

  他揉著眉頭,困惑不解。

  在鷹巢城上居住,血門緊緊關閉,艾林家族給多數谷地人的感覺是居住在巨人之槍鷹巢上孤高的雄鷹,在維斯特洛多數民眾眼裡是隔著山巒的高貴的異鄉領主。

  鷹巢城上的狂風與多變的天氣給世人披上神秘的面紗,就連艾林自己也很難認清自己究竟是誰。

  孤冷,高傲,也許這是「高如榮耀」的解釋。

  但這太單薄,太刻板。

  「『高如榮耀』,沒人知道阿提斯爵士為何給自己家族取這句箴言,但就雄鷹而言,翱翔天空,鷹眼俯瞰,城堡、河流、湖泊,甚至山川盡收眼底,它是天空的霸主,至少在坦格利安的巨龍來臨前,沒有什麼能威脅到展翅高飛的雄鷹。」

  「『高如榮耀』,維斯特洛沒有一個貴族把榮耀置於如此高處,這到底是自負的胡鬧還是恪守榮譽的宣言我們無法回到那個時代從阿提斯爵士那裡取證,哦,那時阿提斯爵士也應該成了山谷之王。但雄鷹的確可以有恃無恐,巨人之槍把艾林家的主堡,鷹巢城送上了雲端,明月山脈的險要堡壘把鷹巢城圍了一圈又一圈,暗槍冷箭射不到這裡,毒藥送到山巒處也許就被凍結成冰或者消失在山谷里。」

  「谷地的主人,無論稱呼他們為山谷之王還是如今的東境守護,他們可以永遠正面迎敵,把『高如榮耀』視作家族的最高行為要求而有恃無恐,大不了關閉血門,安坐鷹巢,在沒有龍的年代,艾林家族高枕無憂。」

  科隆學士的言語裡透露著對艾林家族的崇敬,這有點像阿提斯曾在君臨拜讀派席爾大學士描述蘭尼斯特家族的著作裡面的內容,兩人若是生於一個時代,或許會吵起來

  阿提斯繼續讀著,下面的文字似乎有所轉變。

  「山谷之王的進取之心在羅納·艾林騎龍飛上天空的那一刻似乎消弭了,後來的艾林家族似乎更願意偏安一隅,孤兒寡母的困境成為了艾林家族繼承的常態,伊耿征服之後這種情況屢見不鮮,甚至有人將鷹巢城視作不亞於赫倫堡的絕嗣之城。」

  阿提斯微微皺眉。

  「但艾林家族並不在意來自山腳下的評價,他們永遠高居鷹巢,傾聽阿萊莎之淚美妙絕倫的水聲,俯瞰艾林谷的美景,他們的眼底是整個谷地,谷地的一切都是美的,最嚴格的騎士精神,最虔誠的七神信仰,不光只有自然風光和城堡偉跡的美,谷地人的精神,艾林家族的意志也是美的。」

  阿提斯輕輕一笑,科隆已經把谷地與艾林家族捧到更高處了。

  「在鷹巢城,即便你需要攀爬高峰,畏難者連踏上一步都很困難,但到了巨人之槍的最高峰,真正的自由會化作風包裹著你,站在山谷的最高處會更直觀地感受何為『高如榮耀』,此書的拜讀者莫要多嘴,筆者作為服務鷹巢城數十年的學士,兢兢業業,登上巨人之槍的次數比鷹巢城的侍衛隊長還多!學城同僚毋需質疑這種經驗的考證!」

  阿提斯讀到這裡,笑了出來。鷹巢城的學士塔里放著科隆學士的許多手稿,有詩歌,有論文著作,日記筆錄等等,但更讓人驚嘆的是數不勝數描繪谷地風景和騎士裝束的畫作,其中還包括自己的肖像畫。

  肖像畫裡的科隆就是一副年老體弱的模樣,也許正是這個印象讓後來服務鷹巢城的學士不太相信科隆屢屢登上巨人之槍山巔的話。

  看到這裡阿提斯總算明白為何這本書沒有流傳再版,這麼回懟學城同僚恐怕沒人會搭理科隆的著作,這本書只在谷地和鷹巢城範圍流傳著隻言片語,唯一的孤本放在鷹巢城的藏書塔里。

  阿提斯合上書本,起身向營帳外走去,山貓亞當敏捷地起身,跟在他身後。

  軍營很是寂靜,正與阿提斯平靜的內心相襯。

  隱隱約約遠處有些許光亮,一點一點在叢林中閃著,想來是泛著螢火的蟲。

  越接近谷地,阿提斯不寧的心神就更加安定,這讓他能夠安定地回顧過往他率軍出血門後所做的一切決定。

  與獅子假意合謀,滅佛雷,收孿河。

  騎兵強渡紅寶石灘,占據赫倫堡。

  在戰果如此顯著的情況下,阿提斯突然發現,他那時就自己而言,對徒利的仇恨遠遠不及自己占據更多領土的野心更加濃烈。

  他愈發不確定,是復仇,是讓徒利為萊莎的行徑付出代價,還是野心,想擴張領地,緩解谷地積重已久的人地矛盾。

  高如榮耀,這個榮耀究竟是體現在復仇上,還是擴張領地上。

  再後來,艾德之死的消息傳來,他基於什麼樣的心態,將羅柏·史塔克的軍隊放過河,又似乎以羅柏退路為脅,逼迫凱特琳同意自己的條件。

  狼鷹世交已久,自己的父親為了踐行榮耀,為了艾德與勞勃的安全,為了正義甚至做出了叛國的回應

  而自己,卻似乎滿是算計。

  答應了蘿絲琳的祈求,卻把佛雷一眾人等性命交給了野心勃勃的林恩·科布瑞,想藉機除掉自己想除掉的人,又想藉機懲罰谷地疑有二心的人物。

  為了谷地的利益而做出這些算計,與其他守護家族似乎並無不同,「高如榮耀」體現何處?

  阿提斯·艾林就這麼坐在地上,仰頭遠視明月,很久很久

  黎明的露水滴濕阿提斯身上的衣衫,他的眼睛睜著,盯著剔透的露水。

  安蓋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他的身後,看樣子很是焦急,「這老爺,沒想到您起這麼早。」

  阿提斯笑了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該出發了吧?」

  「是只要您下命令,什麼時候走都行。」安蓋臉紅著說,對自己沒能及時陪在公爵身邊感到很是懊惱。

  「走吧,不耽誤時間,士兵們都想家了。」阿提斯說,徑直走向自己的車架。

  阿提斯躺在蘿絲琳的懷裡,閉著雙眼,似是沉睡。

  車架搖搖晃晃,安蓋縱馬在軍隊各處低聲下令,遏制各處的喧譁和吵鬧。

  「住嘴!公爵在休息。」安蓋皺著眉頭,似是威脅般瞪圓眼睛盯著喧譁者,呵斥道。

  谷地軍隊恢復了紀律,除了行軍本就有的雜聲,士兵們都服從了紀律,自覺地保持沉默。

  行軍逐漸緩慢,懷裡的阿提斯卻突然驚醒。

  「阿提斯公爵?」蘿絲琳嚇了一跳,看著阿提斯撐起半身,探向窗外。

  「速度減慢幹什麼?快到家了怎麼這麼一點不急,都加快速度,加快步伐!」阿提斯對身邊的峽谷騎士呵斥道。

  「是!」藍袍子親衛急忙衝到前面,招呼著隊伍加快速度,往血門趕去。

  感受到車架的顛簸,阿提斯仿佛才漸漸放下戒備,繼續閉目養神,神情比之前更為放鬆。

  光日輪轉,隊伍逐漸停下步伐。

  安蓋的聲音在窗外傳來,「老爺,馬上要到谷地地界,車隊恐怕要交給血門的專人接收了,我們得騎馬前行。」

  阿提斯微微笑著,「好,」他輕聲說道,扭頭看向一直服侍照顧他的蘿絲琳,伸手輕撫她的柔順長發,「我帶你看看我的家鄉,谷地可不適合這麼寬敞的車架,要受些苦咯。」

  蘿絲琳沒見過這麼歡喜雀躍的阿提斯公爵,只見他興奮地撐起身,撩開車架的帘子,走出車架,安蓋連忙將甲冑給公爵穿戴上,牽來戰馬。

  「小姐,請您移步馬車的車棚里,那裡狹窄,但至少比騎行更舒適。」阿提斯向車架內的蘿絲琳頷首說道,安蓋連忙上前,扶住蘿絲琳的手腕,向軍隊的後面移動。

  「谷地在前面,峽谷騎士們!」阿提斯高聲喊道。

  喜悅的慶祝聲頓時響徹全軍,他們將略有些狂熱的目光聚焦在阿提斯公爵身上,高舉盾牌或長劍。

  「全軍出發!」阿提斯揚起馬鞭,往隊伍的最前方行進。

  「阿提斯公爵!」

  凱特琳夫人騎著棕色駿馬,頗為熟練地揪著馬韁,趕至阿提斯的身後。

  「我的夫人。」阿提斯點點頭,禮貌地回應。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現在也許正合適?」凱特琳說。

  「夫人是艾林的客人,客人大可暢所欲言。」阿提斯沒有拒絕,目光直視著遠處的上坡。

  齊齊整整通往血門的路途似乎寬敞許多,很明顯是經過了整修,看來從孿河城送到月門堡的金龍沒有白花,的確更加便捷寬敞。

  對於已經擁有半個河間地的谷地而言,陸路的難以出谷,易守難攻的優點被一定程度的削弱,不便聯繫的缺陷頓時顯現出來。

  任何熟悉地理對政治局勢影響的人都清楚,谷地目前不再是龜縮血門,嚴防死守的消極態度。這一切在谷地兵出血門,並不費力地奪取綠叉河之後就完全改變,以攻代守的積極態度理應是最優選。

  因而改善交通,修建道路的需求便提上了日程。

  「我細細想了公爵您,對我的教導。」凱特琳仔細揣摩自己的言語,謹慎地說。

  「教導,這未免折煞我了。」阿提斯兩眼觀察著通往血門的道路,檢查著奈斯特大總管的修路成效。

  「我的確該學著,我們的長輩一樣思考,我像我的父親一樣思考,而您則有前首相的教誨。」凱特琳說。

  「直說吧,凱特琳夫人。」阿提斯知道凱特琳想說正事,也許是進一步的條件,他看向凱特琳。

  「我的父親,通過聯姻締造了魚狼鷹的同盟,幫助勞勃國王登上鐵王座,也許今時也能像往日一樣,繼續續寫曾經有的輝煌與友誼。」凱特琳試探性地說,言語裡似乎全是小心。

  阿提斯略微呼了一口氣,白霧在嘴裡吐出。

  凱特琳觀察著阿提斯的神色,她很緊張,最近的壞消息和羅柏退路的隱患讓她甚至有些神經質。

  「聯姻?」阿提斯問。

  「是的,」凱特琳連忙點頭,「聯姻是新舊諸神都認可的締結家族情誼,血濃於水的最好途徑,聖母祝福著聯姻的雙方。」

  「誰與誰聯姻呢,凱特琳夫人?」阿提斯笑了笑,他詢問道。

  「我想,我的丈夫也曾與我商量過,珊莎嫁於您,艾莉亞.她也許並不喜歡,但.」凱特琳猶猶豫豫,像她這種將孩子看得比什麼都重的母親,說出這些話實屬不易。

  「珊莎被勞勃國王許諾給了喬佛里國王,這個訂婚接受了七神的見證,不可修改,凱特琳夫人,也許您在北方待太久了。」阿提斯說,他並不願意接受這種綁定,谷地可以有更自由的選擇。

  「喬佛里是亂倫所生啊,阿提斯公爵,史坦尼斯,您的父親,還有我的丈夫奈德都調查了這些事,這您不是都」凱特琳既有些焦急,也很疑惑地說。

  「是啊,捲入其中,還不知真假便被小人所害。」阿提斯輕蔑地說,甚至沒有看凱特琳一眼,誰都可以在他面前提起父親,唯獨你徒利家不行。

  凱特琳頓時語塞,她知道阿提斯所指的小人絕不指得是小指頭。

  「抱歉,阿提斯公爵.」凱特琳不知所措地說。

  「你剛剛的想法是,讓珊莎嫁給我,讓艾莉亞嫁給羅賓?」阿提斯問。

  「是的,阿提斯公爵。」凱特琳鬆了一口氣,肯定地說。

  阿提斯頓住馬匹,身後隊伍也驟然停下。

  「如果,您不妨再優化些條件,譬如撮合我弟弟與艾莉亞的聯姻,把布蘭和瑞肯送到月門堡做奈斯特總管的養子,不扯上我,也許更」阿提斯笑著說。

  凱特琳深吸口氣,「如果是這個條件您會答應為艾德,與羅柏一道出兵參戰,並且在戰事結束,放羅柏回臨冬城嗎?」

  阿提斯搖了搖頭,「我不是壞人,我只是在為谷地謀求一條,最適合的路徑。」他沉默許久,身後的谷地軍隊也不急不躁,靜靜待在封君身後。

  「出兵我會很慎重的考慮,不過羅柏如果戰事不順,想要退回北方,孿河城也會大敞城門。」阿提斯說。

  「這麼說,您答應?」凱特琳追問道。

  「我考慮考慮吧,夫人。」阿提斯嘴角揚起弧度,揚起馬鞭,加快了步伐,身後的峽谷騎士也匆匆經過凱特琳的坐騎,疾馳而去,頓時二人相隔甚遠。

  凱特琳看著疾馳的阿提斯,內心五味雜陳,她感覺談判的主動全然被阿提斯所掌握,自己似乎只有讓利的份。

  鷹巢城上真的可以俯瞰整個艾林谷!

  蘿絲琳任由風吹著自己的發梢,興奮地望著城堡下的一切。

  皮雅·佛雷靠在城垛旁,所有隨阿提斯公爵前往谷地的佛雷里,只有自己和蘿絲琳被帶到了鷹巢城,其餘統統都在月門堡。

  她看向一旁的蘿絲琳,眼神里有些複雜,蘿絲琳好是可憐,看樣子被迫從了阿提斯公爵的脅迫,上了鷹巢城公爵的床,幸好自己有林恩.

  等等,蘿絲琳是阿提斯公爵的情婦才來到了鷹巢城,自己為什麼?

  她深吸著氣,忐忑不安地扶住鷹巢城的城垛,如此高聳的城堡此時像是個巨大的監獄,困住了自己,莫非自己的未來就是困在這座山上供人玩弄的妓女?

  她盡力按壓自己的胸脯,努力平靜下來,看著一旁傻傻天真,在歡呼雀躍的蘿絲琳,內心不禁有些悲涼。

  鷹巢城的領主書房內,柯蒙學士略帶欣慰地看著歸來的阿提斯公爵。

  「阿提斯老爺,您現在是谷地的傳奇了,」柯蒙恭敬地說,「我真的榮幸,能服務於您和您的偉大家族。」

  「哦?」阿提斯微微一笑,「怎麼說。」

  「谷地從未開拓出如此廣闊的疆土,從三姐妹群島到海鷗鎮,再從五指半島到綠叉河,肥沃的河間地有半數落在了我們谷地的手中,這是自安達爾人登陸以來從未有過的盛舉!」柯蒙激動地說,甚至手臂還微微顫抖。

  阿提斯看著柯蒙,也許這位學士會成為第二個科隆也不一定。

  「過譽了柯蒙學士。」阿提斯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受到家鄉人愛戴的渴盼不僅僅是尋常的峽谷騎士希望有,他這個谷地的公爵同樣盼求。

  「萊莎·徒利,」阿提斯面色轉冷,「她還在」

  「還在那個房間裡,老爺,您要?」柯蒙回應道。

  阿提斯點點頭,「讓人好生招待凱特琳夫人,接羅賓和艾莉亞來鷹巢城,至於萊莎·徒利這個女人,我好不容易來到鷹巢城一次,也該處理了。」

  柯蒙明顯地看到阿提斯老爺的面色逐漸轉冷,也不再說話,低著頭退出了房間。

  「安蓋,帶著十名護衛,跟我來。」阿提斯說,言語乾脆。

  他走出書房,鷹巢城的風還是很大,風力強勁,一時間他差點沒有站穩。

  阿提斯的手輕輕握著父親給他的佩劍,重重吸了一口氣,十名藍袍子親衛和安蓋趕到他的身後。

  他朝著高處走去。

  鷹巢城規模並不算大,相比於其他守護家族的城堡顯得要小巧很多,它的塔樓也並不高聳,空間很是狹窄,基本都被艾林家族充分地利用了其中空間,但阿提斯所在的塔樓則被清了空,塔樓外是全副武裝的艾林家族藍袍子親衛,鐵鎖鎖著門,這處塔樓緊挨著城堡的邊緣,窗戶都靠向沒有邊際的艾林谷,若想從窗戶逃竄,屬於寬闊谷地賜予的自由就會被她獨享。

  但很顯然,萊莎不會這麼輕易地死去,她被鎖在一個沒有天日的黑屋裡,那裡面仿佛沒有空氣,不知時間,全是窒息般的黑暗與沉默。

  「開門。」阿提斯說。

  藍袍子把鐵鎖打開,塵封許多的鐵門被打開。

  阿提斯走了進去,朝塔頂走去,安蓋和十名護衛緊緊跟隨著上樓。

  來到無窗的房間,藍袍子拿著鑰匙,輕啟房門,細微的門聲在這個空間顯得很是突兀。

  阿提斯走了進去,一個骨瘦如柴,渾身只有粗糙草皮覆蓋的半裸女人被鎖在牆壁上。

  見有人前來,萊莎似乎不太確定,拖著鐵鏈,抬起頭。

  「羅賓,你來看媽媽了嗎?」萊莎抓著臉,一瘸一拐地匍匐在地上,朝門口爬來,「你來救媽咪了對嗎,你好久沒喝媽咪的母乳了,媽咪好想你啊」

  「你長這麼大了?過了很多年嗎?看來是的。」萊莎歪著頭,身上全是惡臭味,半邊的頭皮上沒有頭髮,全是結痂的傷口。

  萊莎的瘋癲在此時發揮到了極致,她沒有繼續朝門口走來,鐵鏈控制著她的移動範圍,她往自己的四周亂竄,佝僂著身子。

  「羅賓!乖羅賓!來幫幫我,哦不,培提爾,是培提爾,你來啦,快幫幫我,我的愛人!」萊莎手抓著鐵鏈,半截指甲在剎那間被她摳下,鮮血淋漓。

  「把她拉出來,綁到巨人之槍頂上的石柱上。」阿提斯看著眼前可怖的一幕,言語沒有任何情緒的波瀾,平靜地說。

  「是,老爺。」安蓋有些驚恐地看著這個瘋女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一旁的藍袍子不屑地笑笑,徑直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頭髮,解開鎖鏈,拖拽向門外。

  巨人之槍的狂風肆意撕咬著山峰上的石柱,萊莎被綁在上面。

  石柱斜長在山峰的側面,萊莎的視線里儘是雲霄遮蔽的艾林谷山川之景。

  「高如榮耀。」阿提斯讀著石柱上刻著的家族箴言,他已經不記得是哪位艾林家族的先祖在此立柱以警示後人了。

  萊莎全身赤裸,冷風吹拂,她的渾身顫抖,有些無力地搖著頭。

  「羅賓會救我,培提爾」萊莎的言語被狂風掩蓋,隱隱只有抽泣的嚎哭聲。

  安蓋皺著眉頭,很是不忍地看向阿提斯,「老爺,她只是個女人.」

  「她是謀害公爵大人的兇手。」藍袍子眼裡也沒有憐憫,他對安蓋說。

  「可是.」見阿提斯沒有任何表情,安蓋也咽下了自己的勸諫,不忍直視前方。

  「高如榮耀。」阿提斯緊緊盯著石柱上的箴言,再次重複。

  他想到了許多人。

  父親,艾德,約恩·羅伊斯,威瑪,羅拔,甚至包含北境的羅柏,瓊恩以及盡忠職守的「黑魚」布林登

  他也想起了被自己剝奪了一切,最後小丑式落幕的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一個可憐的,想要藉助混亂階梯上升不擇手段的底層貴族。

  「艾德·史塔克,」阿提斯出聲說,「臨冬城公爵,勞勃國王的國王之手,御前首相,因為榮譽放棄了許多先手的契機,成了蘭尼斯特的犧牲品。」

  眾人不知所以,看著阿提斯。

  「我的父親,瓊恩·艾林,」阿提斯接著說,「鷹巢城公爵,一人之下的國王之手,因為追求榮耀葬身在枕邊人的毒藥中,成了枯骨。」他隱隱有些哭腔。

  「他們兩個人都是失敗者。」阿提斯喃喃道。

  我也一樣.阿提斯想起之前的猶豫與軟弱。

  身後的藍袍子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把她鬆綁。」阿提斯說。

  「公爵,這.」藍袍子想要勸阻,他不想看到這個女人被輕易的處決。

  「聽從命令,爵士!」阿提斯的言語含著狠戾。

  藍袍子微微喘息,趕忙低頭,「遵命,老爺。」

  萊莎赤裸著全身,被按在石柱旁。

  阿提斯抽出長劍,劍端抵在地面上。

  「以安達爾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國王,七國統治者暨全境守護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勞勃一世之名,我,鷹巢城公爵與東境守護,艾林家族的阿提斯,在此宣判你死刑。」阿提斯揚起佩劍,迅速揮落。

  萊莎的頭顱頃刻與赤裸的身子分離,滾落到懸崖邊,狂風一作,跌入無底的山下。

  鮮血飛濺,侵染了在了石柱上,藍底雕刻的「高如榮耀」上頓時蘸了萊莎的鮮血。

  阿提斯看著摻血的家族箴言,想到了先祖對谷地的征服,想到了安達爾人的擴張,想到了歷史上艾林家族經歷的腥風血雨,看得入神。

  「老爺,這女人罪惡的血灑在您家族的箴言上,實屬不詳」藍袍子親衛上前對阿提斯說,「要不要找人清洗一下。」

  「不,」阿提斯按手拒絕,「放幹這女人的血,就在這裡,在石柱旁,家族箴言高如榮耀,需要沾著血。」

  恍惚中,父親的臉龐在遠處的雲端隱隱浮現,逐漸遠離。

  阿提斯盯著雲端,他看不清父親的表情,是讚許,還是斥責,他看不見。

  「榮耀在高處,毋需攀登,毋需展翅高飛,」阿提斯喃喃地說,「要成為它,成為最高的榮耀」

  「榮耀不寄生在死者和失敗者身上,榮耀繫於生者和勝者。」

  「高如榮耀」阿提斯閉上眼,鷹巢城的風忽地止息,「高如勝利,高如權力。」

  阿提斯轉過身,女人的無頭屍首橫倒在他身後,猩紅的血液與天藍的箴言,混雜一團。

  他擦去劍身上的血跡,插入劍柄,眼睛望向前方,篤定地前進。

  這是最重要的一章,解釋人物動機的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