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林戈爾遠征記(三):流浪騎士

  林戈爾並沒有選擇前往卡伏倫家族的幼鹿城,即便他們能夠在那裡收穫軟乎乎的床榻和熱騰騰的食物。

  理由.....很簡單,他易容了,雷耿沒有,藍道·卡伏倫伯爵認識雷耿,而且如果仔細辨別,也能認出來林戈爾。

  林戈爾相信藍道伯爵也收到了父親不充許幫助自己的命令,他不想麻煩伯爵,所以還是和雷耿,艾拉瑞昂睡了幾天晚上的木樁。

  確實很不舒服。

  睡一覺起來之後渾身都是濕透的,即便是點燃了篝火也不行,身體比較弱的雷耿在他們穿越幼鹿屯的時候還發了燒,幸好附近有一個銀血軍莊園,

  林戈爾不顧自己濕透的衣服在那裡找到了一個助理學土,好不容易才把雷耿救了回來。

  那個銀血軍莊園規模不大,林戈爾並沒有拜訪過那裡,所以也沒人認出來他,林戈爾在那個莊園補充了糧食和酒水,還買了最關鍵的東西一一帳篷和被褥。

  好歲不用睡草地了。

  林戈爾花掉了星詠者劍柄里的那根金條,從莊園的鐵匠鋪買來了兩套舊鎖甲,一柄長矛,一柄戰斧和兩柄鐵劍交給了雷耿和艾拉瑞昂。

  現在的小隊才像是個流浪騎士小隊的樣子。

  儘管一般的流浪騎士也穿不了這麼好。

  在去風暴地的路上,確實有幾個不長眼的傢伙質疑了一下林戈爾他們的裝備,然後就被艾拉瑞昂教做人了。

  「呸。」一個臉上橫了一道刀疤的老騎士掃了一眼林戈爾他們的帳篷,

  用力的唻了一口,他對面是一個看起來很忠厚老實,年齡不小的中年騎士,

  旁邊那個一臉淤青的年輕人也是滿臉憤憤不平。

  「行了,誰叫你小子賤兮兮地去招惹人家,別他娘的忘了,你杯子裡的酒還是人家給的。」中年騎士沒好氣地掃了一眼一老一少兩個傢伙。都怪那小子,也沒個眼力見兒,竟然去招惹林戈爾三人,結果被艾拉瑞昂直接揍得差點骨折。不過好在他很會左右逢源,成功救下了這個臭小子,還從林戈爾那裡順走了一袋果子酒。

  「七層地獄啊,『鬣狗』,那個小子連騎士都不是,誰敢想,我堂堂的「美男子』阿爾賓爵土,竟然叫一個侍從給打了。」年輕的騎士不敢大聲說話,害怕讓林戈爾他們聽到,只能強忍著憤怒壓低了聲音:「『鬣狗』,

  你見多識廣,你能看出來他們是什麼來歷嗎?」

  被稱作「鬣狗」的中年騎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林戈爾三人的來歷,這仁小孩明明年紀不大,但無論是武藝,還是裝備都好的出奇。

  那個銀髮小子和那個金毛小子的裝備儘管舊了些,但都是好東西,而那個黑頭髮綠眼晴的小子..:..七神在上,那可是板甲,還有那柄劍,走南闖北了這麼多年,「鬣狗」凱恩爵士自認為自己已經見過很多好兵器了,但沒有一把能像那柄刺劍一樣一下子就抓住他這個老騎土的眼晴。

  「你想什麼呢?」那個刀疤臉老騎士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鬣狗」凱恩,不明白他為什麼在搖頭之後就沒有說話,不過他還是不屑地瞟了一眼「美男子」阿爾賓。「放屁的美男子,我看你就是個膽小鬼,連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都沒打過,你這個騎士頭銜該不會是自稱的吧..:..」

  「『刀疤』你這個老不死的。」阿爾賓暴怒,剛準備把手裡的杯子扔出去,但卻遺憾地發現自己的杯子裡還有半杯酒,氣呼呼地將酒一下子灌進喉嚨:「老子是實打實的騎土,胡桃木村的勞勃爵士親手冊封的我,在成為騎士之前,我是他的侍從!」

  聽著另一邊傳來的聲音,林戈爾和兩個夥伴也圍坐在篝火旁,艾拉瑞昂麻利地將在林子裡打到的野兔收拾利索,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對於平民來說,在領主的森林捕獵會死,但對於這些本來就是拿命掙錢,用刀劍掙錢的流浪騎士而言。

  盜獵?

  那些有產騎土和小領主能不能扛過三五名流浪騎士的掃蕩都是未知數呢畢竟強盜騎士可不是吹出來的。這幫傢伙干起壞事來可比一般人兇殘多了。所以即便是那些伯爵對於自己領地里那些成群結隊出沒的流浪騎士們在林中捕獵這事往往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他們也不會一直在自己的領地賴著。

  「哈哈,膽小鬼阿爾賓。」老騎士「刀疤」詹姆·希山是個西境的私生子,他的父親曾經是個有產騎士家族的次子,沒能繼承到土地與財富,只能帶著自己的劍和戰馬出來流浪,並將它們傳給了自己的私生子兒子,也就是詹姆·希山本人,這麼多年裡他服務過不少領主,希望能從他們手裡獲取土地,或者至少是飽飯和床榻。「我跟你們說,那三個小子一定沒那麼簡單。」

  在他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血龍狂舞爆發了,那位馬上要接受他宣誓效忠的貴族老爺帶著詹姆上了河間地的戰場。

  然後就悲劇了。

  詹姆至今也忘不了瓦格哈爾宛如西境的高山一樣的身軀從天而降的場景,他看到青銅色的巨龍與綠色的巨龍在天空轟然相撞,就像兩座大山一樣,巨龍搏鬥的聲音幾乎將他們這些下面戰鬥的人震聾,滿天的龍焰化作一道道火雨從天而降,詹姆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拿著野豬紋章盾牌的騎士被一道龍焰砸中,在慘叫聲中連人帶馬一起變成了一堆焦炭,他只記得自己被驚天動地的聲音嚇得幾乎傻了,只知道轉身就跑。

  然後天塌了,瓦格哈爾被沃米索爾擊落天空的那一刻,正在逃跑的詹姆半聾的耳朵也能清晰地聽到河間地的泥腿子們的歡呼聲。詹姆那時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要炸了,他脫掉了自己曾經視若珍寶的盔甲,甚至搶了一個從前根本不敢得罪的拿著紅獅子盾牌的貴族老爺的戰馬....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在意誰是個貴族,誰是個無名無姓的流浪騎士呢?

  讓整個世界都寂靜的巨響差點讓詹姆永遠變成了一個聾子,瓦格哈爾墜地時炸開的火焰幾乎吞沒了附近所有人,無論是河間地人還是西境人。不過還是有所不同的,即便是被龍焰吞沒,河間地人依舊在歡呼,在高喊「龍澤爾親王萬歲」,而西境人.....只有無盡的絕望。

  他很幸運,在瓦格哈爾死亡的時候,那個貴族老爺的戰馬載著他逃離了龍焰波及的範圍。於是他倖存了下來。

  然後他的天也塌了。他要效忠的伯爵老爺被龍血澆了一身,當場被滾燙的龍血活活燒死,而伯爵的長子則在接下來的大審判中被送到了長城。攝政的主母不再供養他們這些僱傭騎土,詹姆只能繼續流浪。

  那場戰爭沒有給他帶來財富。

  只給他帶來了後背上永久的燒傷傷疤,以及臉上的刀疤。

  以及從那以後永遠會出現在他的夢境裡的惡魔。

  那頭青銅色的巨龍,還有那個冷漠的,看不清臉的銀髮男人。

  「『刀疤』,你別拿大家都知道的東西裝。」「鬣狗」凱恩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詹姆的。「我能看出來,那個銀頭髮的小子八成是南方來的,那邊白頭髮的人特別多。」

  「閉嘴吧,老子能看出來。」詹姆見凱恩也知道雷耿八成是邊疆地親王領的人,頓時有些無聊地拿起林戈爾給他們的酒袋,晃了晃,見裡面還有些酒,索性都倒了出來,一口悶了進去。還沒來得及舒爽地喘口氣,手裡的酒袋就被搶走了。

  「七層地獄啊。」阿爾賓哀嚎了一聲。「我們半個月沒聞酒味了,好不容易有袋酒你他娘的喝了這麼多?『刀疤』老子跟你拼了!」

  還沒衝出去,阿爾賓就被「鬣狗」一把按回了木樁。「省省力氣吧「美男子』」「鬣狗」凱恩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同伴。

  隨著這些年和平的持續,七大王國的治安也越來越好,他們這些流浪騎士也漸漸失去了不少收入來源。

  甚至已經有些流浪騎士淪落到一方扮演強盜,一方扮演保護者,合作詐騙僱主的錢了。

  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們也要這麼幹了吧。

  「鬣狗」凱恩有些苦澀地想道。

  另一邊。

  那隻野兔已經被烤的油汪汪的,看得直讓人流口水,艾拉瑞昂給野兔翻了個面,又烤了一小會兒才取了下來,撕成了三份,遞給正在吸黑麵包湯的林戈爾。

  林戈爾將口糧袋裡所剩不多的白麵包給了剛剛痊癒的雷耿。

  「謝謝。」林戈爾接過自己的那一份兔肉,也不顧滿手油,大口大口地撕下一塊肉,嚼了幾下就吞了下去。

  回味了一會兒肉香,林戈爾將剩下的肉丟進自己的鍋里,和剩下的黑麵包湯攪了攪,咕咚咕咚地吃了下去。

  倒是讓雷耿看的一呆。

  要知道,他也沒這麼吃過東西啊,林戈爾可是龍澤爾親王的兒子,怎麼會..::.這麼熟悉這些食物的簡單處理方法。

  「時候不早了,雷....:」林戈爾頓了一下:「哈戈,你先休息,上半夜我來守夜,下半夜羅傑來守。」

  艾拉瑞昂點點頭,也不顧雷耿反對,抄起他就把他扔進了帳篷。

  「好好休息,別讓殿下擔心。」艾拉瑞昂低聲說道,雷耿看了一眼凝視著火焰的林戈爾,點了點頭。

  他發燒的那幾天,一直都是林戈爾在照顧他。畢竟如果論醫術,那些助理學士可能還不如林戈爾自己呢。

  他只是缺少藥物而已。

  這些事情雷耿都記在心裡。

  沒想到最先拖累林戈爾殿下的人竟然是我::

  雷耿一時之間充滿了愧疚。

  見那三個少年裡的一個進了帳篷休息,另外的那個金毛少年似乎也準備休息。

  三個流浪騎士這才敢稍微放鬆些說話,畢竟他們剛剛得罪了那三個少年,還承了他們一袋酒的情。

  怎麼可能不緊張。

  阿爾賓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但依舊是惡狠狠地瞪著「刀疤」詹姆,詹姆一點也不在意這小子的眼神,自顧自地舔了舔嘴唇,似乎還在回味剛剛喝掉的酒。

  「別回味了老東西。」「鬣狗」凱恩有些看不下去了:「等到了鷲巢堡,柯林頓大人會給我們酒的。」

  『凱恩,你昨天還說我們要去風息堡。」詹姆頓時來了精神。「怎麼,

  柯林頓大人那邊有活兒?」

  「鬣狗」凱恩示意小孩子不要插嘴,然後神神秘秘地低聲說道:「你沒聽到消息嗎?鷲巢堡的柯林頓大人,還有風息堡的拜拉席恩公爵都在召集騎士,似乎是有仗要打了?」

  「要打仗?」詹姆震驚地看向「鬣狗」的眼睛:「不可能,現在王國哪裡有仗要打?」

  「不是王國內部。」凱恩繼續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也是推測,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拜拉席恩公爵想要往外面打一打?」

  另一邊。

  林戈爾看著面前升騰的火光,開始回憶起從龍巢城出發後一路的見聞。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