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一個時代的落幕

  戴蒙的身體是什麼時候出問題的?

  這個問題即便是戴蒙本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在征服歷131年的年末,戴蒙還騎龍飛向了里斯,視察他「賣」兒子的戰利品,征服歷132

  年,他親自飛向龍巢城,慶祝龍澤爾第三個孩子的出生。

  黛安娜很順利地生產出了一個漂亮的女嬰,但是母親卻很不滿意,據後來的吟遊詩人說,黛安娜看到自己的女兒的時候差點痛哭出聲:

  「我竟然沒有為我的丈夫生下銀髮紫眸的孩兒!」

  不過公開傳唱類似歌謠的吟遊詩人都不明不百地消失在了曠野中,這段記載也從此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

  當然,龍澤爾不介意這件事情,因為當這個笑著出生,擁有蜜色頭髮,

  以及一紫一藍一雙異色瞳的漂亮女孩出生的時候,龍穴里的薩拉法瑟斯發出了喜悅的吼聲。

  這證明了這個被命名為「瑟蕊娜」的女孩的血統,也證明了瓦雷利亞龍王的血脈特徵確實會因為與其他種族的血脈融合而消退。雷伊愉悅地將這一點記在了他的筆記上。

  征服歷133年,戴蒙主持了傑卡里斯大聖堂的開放儀式,這位攝政王親自為教皇戴上了全新的水晶冠冕,科拉克休在那一天繞著整座君臨飛了一圈,它尖銳的鳴叫聲響徹首都,每一個君臨的百姓都看到了銀髮漸灰的親王。

  他在這一年的年末參加了海倫娜·坦格利安的葬禮。

  這位命途多舛的修女「王后」在這一年死於一場嚴重的疾病,徹底淪為野龍的夢火從海倫娜病逝的那一天起恢復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慵懶狀態,和敘拉克斯一樣不再參與龍穴的所有事情。

  這位曾經的浪蕩親王,如今也在為王國的治理獻出自己的心血,在他在134年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問題之前,擔任了將近五年攝政王的他已經重建了在戰爭與暴亂中損失慘重的君臨。紅堡的庭院擴建了一圈,傑卡里斯大聖堂也修建完成,整座君臨的道路被重新平整,曾經布滿污泥與屎尿的街道被鋪上了鵝卵石與石板,跳蚤窩雖然仍然存在一一畢竟城市的貧民問題一直都是難以解決的難題,盛夏廳也有同樣的貧民窟「螞蟻街區」,但是無論是道路還是房屋都被整修了一遍。

  君臨的金庫也重新堆滿了金子,不過戴蒙聽從了巴提摩斯·賽提加伯爵和被派來幫忙的羅佳爾家族的洛托的建議,將這些金子用於投資君臨的各項產業,並且購買了大量的糧食,用以支援在冬天苦苦支撐的諸侯們。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戴蒙現在無比期待伊耿國王十六歲命名日的那天。

  直到戴蒙發現自己的糞便帶了血絲,腹部有沉甸甸的異物感,還時不時地發出惱人的劇痛時。

  一切已經晚了。

  學問紮實的慕昆大學士一眼就看出戴蒙得了什麼病,這種疾病幾乎無藥可醫,慕昆大學士手上只有能緩解戴蒙親王痛苦的藥物,卻對他是否能夠康復的問題啞口無言。

  「陛下,我只能提供我們之前治療過的類似的病人的情況。」慕昆大學士有些憔悴,他已經不眠不休地看遍了所有能找到的醫書,但是依舊對戴蒙的情況我束手無策。「挺得時間最長的病人堅持了一個月....

  ?

  「我明白了,大學士,退下吧。」戴蒙揮了揮手,卻又馬上說道:「回來。」

  「陛下,我在。」

  『告訴御前會議,繼續幹活。」戴蒙按著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給龍巢城寫信,告訴龍澤爾親王我的身體情況。」

  「如實告訴嗎?」慕昆大學士問道。

  「如實。」戴蒙說道。

  「謹遵您的意願。」慕昆大學士嘆著氣退下了。

  戴蒙努力站直了,靜靜地走到窗邊,看著繁華的君臨街道與漸漸西垂的太陽。

  他閉上了眼睛。

  當他睜開眼晴的時候,仿佛有什麼東西回到了他的身體一樣,戴蒙好像恢復了力氣一樣,飛也似地向外面走去,已經五十多歲的老親王拿起一件金色的肩袍,披在自己的肩上。

  看著披著金袍的戴蒙親王抬頭挺胸地走出了紅堡的庭院,路過的巴提摩斯伯爵愣了一下,然後立馬拉住了紅堡的衛兵:「攝政王陛下想幹什麼?」伯爵有些驚恐地問道,但是只收穫了紅堡衛兵同樣疑惑的眼神。

  「陛下,您這是....:」金袍子的隊長驚訝地看著闖進軍營的戴蒙,老親王喘著粗氣看著隊長,指了指自己的肩袍。「明白我的意思吧,拜奇家的小子。」他看著這位現任的都城守備隊隊長巴隆·拜奇爵土,這位隊長曾經追隨過年輕時的戴蒙,如今也不再年輕,

  同樣頭髮半白的巴隆看著老親王捂著肚子的手,明白了什麼,他拿起了金袍子的劍,另一隻手扶住了親王:「我這就召集兄弟們。」

  戴蒙笑了,他掙脫了巴隆的扶,示意他自己可以行走。

  於是在這一天晚上,君臨上了年紀的人們見到了熟悉的一幕,戴蒙親王穿著熟悉的黑色盔甲,披著金袍帶著金袍子們招搖過市,當金袍子們抓住小偷時,這些傢伙咆哮著揮劍砍下他們的手臂,當金袍子抓到侵犯女人的傢伙時,他們的劍下是這些渣的老二。

  金袍子們端開曾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黑幫的大門,將這些繳納了不少孝敬的傢伙的頭顱獻給他們的「首都親王」。

  戴蒙微笑著看著這熟悉的一幕,這次,戴蒙親王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只是靜靜地看看金袍子們公開執法,這一次也比當年溫和的多。

  金袍子們只抓熟人,至於安分守己的百姓,這些平素里兇猛無比的傢伙反而不敢囂張了。

  同樣是因為戴蒙親王在。

  帶著這麼一幫傢伙,戴蒙看到了羅戈里奧·羅佳爾開的青樓。

  「陛下....:」巴隆有些緊張地看著戴蒙,他少年時追隨過戴蒙,知道老親王年輕時的壞習慣。

  不過這次,戴蒙親王只是搖頭笑了笑,帶著金袍子們繼續巡城,在那個夜晚,整座君臨都看到了穿過各條街道的金袍子們,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最終停在了龍穴的腳下,戴蒙看向了隨著他的目光刷地一下立正的金袍子們。「解散吧,各位。」

  「陛下....

  「聽從命令,解散,回營。」

  「遵命」

  戴蒙目送著金袍子們整齊劃一地離開,自己慢慢地走進了龍穴。

  科拉克休有些慌亂地爬了過來,它似乎能感受到夥伴的身體情況,這頭細長的巨龍竟然在這個時候發出了嬰的聲音。

  「不要難過,科拉克休,讓我休息一會兒吧。」戴蒙笑著靠在科拉克休身上,慢慢地坐了下來,血蟲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讓夥伴靠著自己坐好。

  等科拉克休調整好身位,看向戴蒙時,老親王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

  似乎疼痛已經影響不到他了。

  遙遠的龍巢城,正準備入睡的龍澤爾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皺著眉頭看向了北方。

  「怎麼了,親愛的。」黛安娜有些奇怪地也看向了北方。

  「沒什麼,睡覺吧。」龍澤爾長嘆了一聲,躺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剛才的奇怪感覺肯定預示著什麼,或許很快,自己就能知曉答案了。

  戴蒙慢慢地走進了宏偉的王座廳,他看到了空蕩蕩的鐵王座。

  可下一刻,鐵王座上就坐上了一個人,一個戴蒙終生難忘的人。

  韋賽里斯一世,這個微胖的男人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哥哥.....」戴蒙慢慢地走到了韋賽里斯面前,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老了,弟弟。」

  戴蒙愣住了,他沒想到哥哥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韋賽里斯顫抖地伸出手,摸了摸戴蒙的頭,「辛苦你了,戴蒙,沒想到我的愚蠢竟然釀成了如此大的災難。」他的聲音在顫抖:「戴蒙.....對不起.....」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哥哥。」戴蒙單膝跪了下來,讓韋賽里斯能更方便地摸他的頭:「直到我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

  戴蒙長嘆了一聲:「我才知道,我當年有多荒唐。」

  「我知道。」韋賽里斯笑著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戴蒙,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對這個位置並沒有什麼野心,一切只是你不甘心而已..:.:」老國王抬頭看向天空,鐵王座的利劍從他的身軀中穿過,戴蒙有些驚恐地想要抓住兄長,但是終究還是徒勞。

  「我錯了,戴蒙,是我的猶豫釀成了苦果。」韋賽里斯的聲音慢慢地低沉了下去:「是我害死了我的孩子個了,戴蒙,這些年,辛苦你了.:::,

  7

  戴蒙伸出手,但韋賽里斯的身影消散在了鐵王座上,另一隻手卻突然抓住了他。

  雷妮拉。

  戴蒙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地看著眼前的女人,這個女人曾經是他的工具,他的愛人,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女王。

  但現在,她是自己的妻子,是將一切託付給自己的妻子。

  雷妮拉猛地將他抱在懷裡,用力地吻向戴蒙的嘴。

  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一同坐在鐵王座上,相擁,親吻,直到雷妮拉在戴蒙的懷裡消失。

  「戴蒙表兄,所以,你覺得這一切值得嗎?」龍澤爾的聲音適時響起。

  戴蒙看向了走到鐵王座邊上的龍澤爾,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年輕浪蕩,中年醒悟,我曾野心勃勃,風流好色,也曾忠心耿耿,忠貞不二,但我並沒有後悔過。」他坐在了鐵王座上:「事實也證明,我贏了。」

  「好好說話,戴蒙表兄。」

  「太累了。」戴蒙從來沒感覺鐵王座這麼舒服過,他可以完全將自己攤在王座上,想怎麼拉伸怎麼拉伸,不用在意受傷:「實在太累了,我覺得伊耿那傢伙死前說的話很對。」

  「我都快後悔死了。」戴蒙大大咧咧地笑著說道:「我當年就應該接下去打瓦格哈爾的那一路,直接死在戰場上多好,用不著操心這些煩人的事情。只有七神才知道我年輕的時候為啥覺得鐵王座是個好東西,可能是我大傻?又或者是我太渴望韋賽里斯的關注?」

  「你就不擔心這把鐵椅子最後歸了我家?」龍澤爾也笑了。

  「哈哈哈,龍澤爾,你對這把鐵椅子的厭惡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戴蒙嘆息道,但他還是大大咧咧地往鐵王座上一攤,指著龍澤爾說道:「你的後代坐上這把椅子,跟我的後代坐上這把椅子有什麼區別嗎?坦格利安家族與瓦雷澤斯家族血脈交融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這個道理,話說,龍澤爾,

  我一直奇怪你們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地留在維斯特洛.....

  男「長夜。」龍澤爾說道:「新的長夜即將降臨,冰與火之歌即將在未來奏響,我們必須參與其中,這就是我的理由。」

  「怪不得......」

  』戴蒙的聲音越來越弱。漸漸的,他也消失在了鐵王座上。

  只有龍澤爾依舊平靜地看看眼前的這一切,也漸漸地消散在這片夢境之中。

  戴蒙醒了。

  感受到夥伴醒來,科拉克休急忙扭過脖子,湊到了夥伴身邊,戴蒙摸了摸夥伴的頭顱,看了一眼南方,又看了一眼北方,似乎是明悟了什麼,長嘆了一聲。

  「夥計,帶著我再飛一次吧。」戴蒙吃力地爬上了科拉克休的龍鞍。熟練地拍了拍科拉克休的背。

  巨龍咆哮著從龍穴起飛,這頭血紅色的細長巨龍繞著君臨飛了整整三圈,才在龍穴後門旁的平地慢慢降落。

  紅堡里的泰蘭看著起飛的科拉克休,有些感慨地看向了身旁的巴提摩斯伯爵:「伯爵....」

  巴提摩斯感嘆道:「這是龍王的驕傲,泰蘭大人,我們要為陛下做好善後的工作,直到國王陛下和龍澤爾殿下回到君臨。」

  「明白。」

  科拉克休輕緩地降落在平地上,讓自己背上的戴蒙慢慢地爬下來,

  戴蒙終於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剛剛他差點從龍鞍上摔下去。導致現在他從龍鞍上爬下來都非常費勁。

  老親王吃力地走到了科拉克休面前:「科拉克休,dracarys」

  科拉克休愣住了。

  「科拉克休,dracarys

  科拉克休看了看旁邊,沒有發現要燒的東西啊,最終還是看向了捂著肚子幾乎跪下來的戴蒙親王。

  「老夥計,我們生於血火,終將死於血火,這是我的榮耀。」

  血蟲鳴咽著扭過了頭。

  「聽話,科拉克休,你也不想讓我痛苦地死在病床上吧。」戴蒙笑了:

  「這對我來說可比殺了我還要難受。」

  科拉克休最終還是將頭扭了回來,

  紅色的光芒慢慢地在血蟲的喉嚨里涌動。

  戴蒙欣慰地閉上了眼睛。

  鮮紅的龍焰在血蟲的鳴咽聲中噴涌而出。

  戴蒙·坦格利安,坦格利安王朝的攝政王,於征服歷134年如願以償地死於血與火,享年五十三歲。

  一個時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