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梁母理由是充足的,「菲菲最先發現苗頭,那時候正巧朝肅從顧家出差回來,有顧星淵身敗名裂在前,我很難不懷疑。」
「放心吧,朝肅不是輕易能上勾的人。」梁父隱下不安,先安慰梁母,「這次叫她回來,就遠嫁出去。嫁妝給足,保她下半輩子富貴,也算彌補她錯失黎川,全了一場父母情分。」
「可……」梁母心裡還是有坎,「她要真跟朝肅有什麼,遠嫁豈不是放虎歸山,萬一將來她拿來威脅梁家呢?」
梁父,「你啊,就是太護犢子了。放心,要真是這樣,我會處理好。」
門外,來收杯盞的傭人頓住,悄無聲息退下樓,回到廚房。
樓上。
梁母趴在梁父膝上,「你在真好,我擔驚害怕半個月,你一回來就萬事大吉了。」
梁家的名聲全了,朝肅的忤逆沒了,不用害怕連城報復,菲菲馬上就能成婚,日子又平順起來。
梁父輕拍她背,「是我不好,這次就在家裡多待幾個月,陪陪你。朝肅的婚事也該正式對待了,等他成婚,我就退休,到時候你可別嫌我天天膩著你。」
「那我肯定膩。」梁母咯咯笑,「剛結婚那會兒,你24小時粘著我,半夜上廁所都要爬起來守著門,好像我一眨眼就不是你老婆了。」
她轉念想到梁朝肅,「都說父子相承,你說朝肅結婚了,會不會纏得煩死他老婆?」
梁父跟著一想,連連擺手,「想不了,想不了,他比我年輕時可鋒銳多了,冷得能割傷人,真結了婚,能相敬如賓就不錯。」
………………
在應對梁朝肅的欲望上,連城準備就沒有落空過。
算日子,距離她上一次裝生理期,正好一個月。
日期對的合情合理,合法合規,梁朝肅又輕微潔癖,沾著女人經血爽快,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連城得以睡個覺補眠。
但梁朝肅並不好打發,哪怕房本上現在戶主是連城,梁朝肅卻是登堂入室的祖宗。連城這一夜心驚肉跳,腦神經都被抽乾用空了,對他洗完澡出來寬衣解帶,呆滯了一會。
「你不去公司嗎?」
「我需要休息。」
梁朝肅解開浴袍帶子,胸腹肌理分明的線條一霎漾出,他隨手脫掉,扔在床腳凳上。
連城驚得回神,見他留有一條睡褲,仍舊不敢放鬆戒備,「你睡眠淺,我會影響你。」
「睡四年,還能影響我,你故意的?」
梁朝肅掀開被子,拿遙控器關窗簾。
屋內徐徐從白天轉向黑夜,昏昏沉沉,只能看清人的輪廓。
連城立即縮手縮腳上床。
「怕黑?」
連城,「你不是知道?」
他的睡眠淺,不僅是對些微的動靜反應警覺,還對光敏感。
所以睡覺的環境,伸手不見五指。
但連城從四年前開始怕黑了,每當看不見的深濃淹沒,仿佛那夜狂風暴雨從未過去,她被捂著嘴,生生拖入地獄。
所以,在北方那套同居的房子,在她頻頻睜眼到天亮後,梁朝肅網開一面,換上這種稍有蒙亮的窗簾。
這套房子也裝著這種窗簾,可見他清楚的。
那為什麼要這麼問?
她卷被子的動作頓住,升起警惕,「你怎麼了?」
梁朝肅透過蒙昧的深灰凝視她。
他夜視能力是在部隊實戰中鍛鍊出來,這幾年也未曾落下。
不僅能看見她捲成嚴嚴實實細長筒,雙手防備性揪住胸前被角,還能看清她鬢髮散亂,繃緊的表情,一雙如臨大敵的眼睛。
抗拒與他親密接觸,連日常生活習慣都掩飾,她不是不走心敷衍,她是發自內心抵制他。
「毛毛蟲是醜小鴨的翻本,喜歡蝴蝶就不能只喜歡蝴蝶,也要喜歡毛毛蟲。」梁朝肅寡淡出聲,「但我不喜歡蟲。」
連城一瞬起了數不清的戰慄。
她忽悠沈黎川一起捉黃瓜架子菜青蟲的說辭,梁朝肅怎麼會知道?
連城借著黑暗裝糊塗,「那你喜歡蝴蝶?」
梁朝肅聲音更複雜而陰鬱了,「我不喜歡蝴蝶,更厭惡蟲子。」
他斜靠在另一邊,離得遠,連城只能看見一團模糊的輪廓,但目光是冷的,寒的,猶如實質,能洞穿人。
連城想,她現在裹的就像蟲,「被子——你要蓋嗎?」
這次黑暗裡,沒有回應,只隱約呼吸泛起漣漪。
連城左搖右滾,把自己晃出來,晃得頭暈目眩,沒發覺他什麼時候貼近,一頭磕在男人胸膛。
腦瓜子當即嗡嗡的,還未及有其他反應,男人的臂膀自然收攏上來。
像夏日暴曬過的鋼鐵牢籠,滾燙,桎梏,牢牢圈起她,激的她想逃。
連城一動不動,「你怎麼也用梔子花的沐浴露?」
「不喜歡?」
連城打了個哈欠,「你不喜歡,你喜歡薄荷那種冷香。」
梁朝肅透過沉黯凝望她,哈欠的熱氣就噴在他心口,酥酥麻麻透過皮肉,「你會關注我?」
擱以前,連城早豎起雷達,把這話拆解幾十遍。
但現在或許是因為懷孕,她太困了,腦子懵一團漿糊,答的不假思索,「以前你的洗漱用品,都是我買的。」
梁朝肅怔了一秒。
驀地發笑。
連城模模糊糊聽見他笑聲,警報解除,她徹底沉入黑暗。
梁朝肅聽著她呼吸一秒平緩,枕在他臂彎,長發掃在他胸膛手腕。
柔軟的沒骨頭,不扎人。
至於沈黎川口口聲聲討伐的那些乾枯毛躁,他會養出水潤光彩,再不受她不愛打扮的矇騙。
……………………
梁家。
王姨交接完工作,去小花廳和梁母辭行。
梁母剪掉月季花枝,示意桌上紅包,「王姐,朝肅突然換口味,你去了以後要多注意,還有他手上的傷,務必叮囑他,不能再有了。」
王姨收下紅包,「我記住了,多謝太太。」
她轉身退下,在門口恰巧遇上樑父,他換了一身象牙白的唐裝,雖然上了年歲,卻風度翩翩,英俊儒雅。
王姨私心覺得,他和沈黎川在氣場,氣質方面,比大公子梁朝肅更像父子。
「先生。」
梁父輕微頷首,掃見她手中紅包,「是有什麼喜事?」
梁家對傭人寬厚,誰家紅白喜事,批帶薪長假,備豐厚禮物,還會額外準備一個這樣的紅封。
王姨解釋,「大公子調我出去照顧他一些時日,這是夫人提前給的獎金。」
梁父笑意漸漸褪去,「他要出去住?」
王姨還未開口,花廳梁母揚聲,「王姐你先去吧,我跟先生有話說。」
梁父皺眉,「這件事,怎麼沒人告訴我?」
梁母面色有些黯淡,「我也是才被朝肅通知,前幾天我和菲菲懷疑他,還為狐家出頭,他不滿了。」
梁父覺得不對,他了解梁朝肅,睚眥必報卻不是小肚雞腸,何況是對至親,「我記得,他一向跟傭人並不親近,怎麼這次特意吩咐王姐?」
「應該是王姐主管廚房吧,他說吃不慣外面的飯菜。」
梁父臉徹底冷了。
梁母察覺不對,「怎麼了,難道不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