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被人追上

  老鬼不喜歡格陵蘭暗無天日的空曠,放眼望去,四野冰川凍雪,鎮中心的街道也空無一人,十分寂寥冷清。

  他們開車穿過整個小鎮,連城坐在后座,懷裡抱著一個書包,裡面有二十萬歐元。

  按當下匯率,兩百萬人民幣,約等於二十五萬七千歐元。

  但他們身份不實,走的地下渠道,扣除匯率和抽成,能保留二十萬,已經是看在老鬼多年朋友的份上。

  連城盤算拿錢落戶,北歐五國,老鬼推薦冰島,她來的季節,正適合觀賞北極光,最重要是冰島人均社恐,落戶價格也低,只要她能宅的下去,根本不懼再被發現。

  「想什麼呢?」老鬼從後視鏡瞥她,「待會乘船去冰島,落地先找人辦戶籍,我有門路,隔天就能好,然後立馬辦銀行卡,存錢,買房子,家具,水電我幫你查一遍,沒事我就該回國了。」

  脫離牢籠的路,走到這兒,基本結束。

  連城安全了,心下鬆散,眼睛裡在笑,「看不出來,師傅你還會修水電,多才多樣藝術家。」

  老鬼一愣,「你這語氣——當我是計程車司機?不對不對,多才多藝在誇我,加上藝術家,又像諷刺。」

  連城搖頭,「不是諷刺,是感謝,誇你大俠,把年紀帶進去了不好,誇你懂得多,太粗淺,誇得不夠,藝術家帶上別的職業,有登峰造極的意思。」

  「在我心裡,你不是蛇頭,因為真正被國家通緝的罪犯,你不幫。你幫的是我們這種,被私仇逼到無路可走的人。老鬼,你是擺渡人。」

  「……」老鬼,「你也不是嬌氣千金小姐,你跟沈總——非常像。」

  連城不意他又提沈黎川,「你好像很崇敬他?」

  老鬼頷首,有抬眼從後視鏡瞥她,卻當即色變。

  連城心裡一咯噔,沒問怎麼了之類的話,直接轉頭透過後車窗玻璃,往後看。

  兩百米不到的距離,兩輛黑色路虎,如同鋼牙鐵齒的黑豹,並排向他們飛掠。

  眨眼間又進百米,來者不善的意味,比車前牌照還分明。

  「抓穩,安全帶繫緊。」老鬼變換檔速,在兩輛車分開,欲行夾擊之時,猛打方向盤,車輛猶如橫衝直撞的野牛,一瞬衝下路去,直直竄進雪原。

  由於氣候寒冷,格陵蘭缺少樹木森林,灌木叢、地衣和草地居多。

  後面兩輛車應該不是本地人,地形不如老鬼熟悉,連城一直幫老鬼報方位,從左側五十米,拉長至左斜面三百米,又繞過兩叢灌木。

  後車窗視角只剩這雪島上晦沉的天色,和被雪色澄澈出的朦朧,在天地間,一望無垠的遼闊,逐漸引擎咆哮的追趕聲,也泯滅在茫茫雪塵中。

  連城一口氣未鬆懈,又見老鬼沉著臉,駛上一道小道,車速不減反增,「我在這裡沒仇人,我肯定。那兩個人是找你的。」

  連城頭皮一緊,「我們信息泄露了?」

  老鬼,「我是擺渡人,這一路什麼樣我絕對清楚,你查查帶的東西,有沒有追蹤器,或者信號發射之類的。」

  連城僵住。

  老鬼從後視鏡瞥見,「也對,你應該從來沒接觸過這種東西。讓你查,你也查不明白。」

  「我行李箱只有衣服,拉鏈款,套頭衛衣。」

  她個人買衣服,不會挑帶紐扣的款式,容易解,容易脫,太『方便』。

  「箱子出國入境,四五次安檢,應該沒有別的東西。」連城嘴唇抑制不住的哆嗦,「除了那隻發卡,我一直貼身帶著。」

  老鬼沉默。「你這仇人,是準備跟你不死不休嗎?」

  連城不回答,回望後車窗,只覺得彌天的霧色里,隱隱約約又出了一套枷鎖。

  半個小時後,他們抵達碼頭,之前定了時間最近的船票,經過雪原那一圈大繞路,此時到閘機口,檢票員正準備關閘。

  老鬼拎著她的行李箱,三步一躍狂撲過去,在閘機將要閉合前一秒,拎箱子卡住,回頭喊她,「快點鑽,這船走了,要再等倆小時,備不住那幫人就追上來了。」

  連城箭步擠進去,向目瞪口呆伸手要攔的售票員,展示訂票信息。

  老鬼撐著閘機躍進來,售票員聳聳肩,並沒有出言指責。

  連城鬆口氣。

  老鬼催促她上船,「北歐生活節奏慢,國內是飛機趕火箭,這裡是老太太過馬路,日常生活戾氣不重,你出格一點,沒人理你,但他們心理特脆弱,每年雪化了,一地泥巴,能搞出幾千人的抑鬱症——」

  連城以前環遊歐洲,就像國內旅遊團,吃吃飯,拍拍照,到此一游,沒有深入了解過當地人的生活,聽老鬼講來有趣,他卻盯住岸邊,戛然而止了。

  連城心頭怦怦驚跳,再次回頭。

  ……………………

  距上次針尖對麥芒的勢如水火,梁朝肅這次早晨回梁家,沉穩端持,面孔平靜的無波無瀾。

  可耐心更不好了,簡短朝梁母打過招呼後,就上樓回了房間。

  梁母受不住他冷待,早餐後幾次想上樓,被梁父攔住。

  「你是他母親,不是保姆。」梁父送她去梁文菲的房間,「顧星淵的叔叔討好我,送了一塊冰種紫羅蘭玉料,你與菲菲去找設計師定個圖,爭取在月底菲菲結婚的時候,你們娘倆能用上。」

  梁母喜歡玉器溫潤養人,手腕上正帶著梁朝肅送她的碧璽手鐲。

  那天,他剛從靛省出差回來。

  家裡每個人都有妥帖的禮物。

  菲菲是青春活力的耳墜,梁父是把玉質的假菸斗,委婉勸他少偷偷抽菸。

  只有連城沒有,理由也冷峻,不留情面。

  那樣厭惡的態度,怎麼可能是他主動。

  梁父理解她的心情,攬著肩膀送她上車。

  等尾燈消失在庭院門口,周秘書不知從哪出來,「夫人,恐怕很難接受——」

  不遠處小花園有園丁澆水,周秘書深知人多嘴雜,咽下「連城懷孕」這後半句。

  「念慈重感情,她啊,幫親不幫理。」梁父眸色溫柔,「將孩子看的比什麼都重,一段禁忌發生在親生骨血身上,那孽障絕不可能是朝肅,只會是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