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結束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但部隊的校場上依舊燈光明亮,不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柳映真瞟了一眼好友的側顏:「你剛才那番言論說得可真是感人肺腑,這下你算不算是徹底打入這個圈子了?」
白懿目光全都集中在前方的校場上,絲毫沒有聽她在說什麼。
柳映真也不介意,繼續自顧自的說道:「白懿,人家是黑白通吃,你這倒好,黑白紅三條道都走!這裡可是B市,我們今天見的這二老可不是一般級別的人物。你就不怕哪天玩翻車了?」
「為什麼要怕?如果人做什麼事都畏手畏腳的話,就只能做個一事無成的懦夫。」
「好好好,你有把握就行。」
柳映真轉頭看向身後,感嘆一聲:「B市政商兩屆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今天都聚集在這裡了,你這個算盤打的的確響,一戰成名,估計明天你們白家接請帖都要忙不過來了。」
她說完,身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於是好奇的看過去,就見這人正專注的看向校場方向。
不由得好奇問:「怎麼了?是遇到什麼熟人了嗎?」
她說著也跟著看過去,卻只看到校場中央圍成一圈,正輪番上前展示才藝的學生。
剛好這時後面有人走近,柳映真聽其中一人小聲說道:「參謀長,華大新生今天的軍訓還沒結束,您要不要去看看?」
鄭建軍卻是氣哼一聲:「誰說我要看那小兔崽子了,前段時間跟我叫板,到現在都不知道回家看望我這個爺爺。她不看我,我也不看她。」
「茜韻那丫頭的脾性您又不是不知道,雖然看著嬌縱,但心裡可孝順您了。知道您最近喜歡吃車厘子,還專門托人從川城現摘了一箱空運過來,新鮮著呢。」
「我缺那箱水果嗎?我就是想讓她多陪陪我,這孩子自從讀了大學之後,真是越發的不著家了。再大點,我是不是找她都得提前預約了?」
「她這個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很正常,要不我們現在去校場看看她?再晚點估計這軍訓就結束了。」
幾秒後,鄭建軍嘆息一聲:「好吧,誰讓她是我們家的小祖宗呢,都得哄著,我也哄著。」
腳步聲越來越近,白懿轉過身,微屈了下身,淺笑著打招呼:「鄭爺爺。」
柳映真也跟著道聲:「鄭爺爺。」
鄭建軍沒想到她們還沒走,就笑著問:「依依,映真,你們還沒回去啊?」
白懿回:「還沒有,我們想散步消消食再走,剛好看到今年華大的大一新生在校場上軍訓,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大學時光,一時間很懷念,就想著上前去看看。」
一旁的柳映真乖巧的賠笑,心裡早已經將好友罵了一百遍。
你他媽的討好長輩的時候,能不能別拉著我,我還想去夜店過漫漫長夜呢。
鄭建軍怎麼看這個後輩怎麼喜歡,於是主動邀請:「剛好,我也要去過去,一起。」
白懿自然的走上前,說:「好啊,天色比較黑,我扶您過去。」
「好,麻煩你了。」
「我是晚輩,理應如此,您太見外了。」
柳映真跟在她們身後,心裡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誰能想這麼一個矜貴端莊,滿身正氣的人,背地裡卻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女級人物。
上一個惹到她的白家那兩個倒霉父子,現在還一傻一殘的在精神病醫院裡關著呢。
心裡雖吐槽了無數遍,柳映真面上還是要保持大家閨秀的淑女形象,就這麼不情不願的跟著來到校場。
不過她也沒算白來,因為她在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人中,一眼就看到了一張非常熟悉的面孔。
果然長相驚艷的人,即使在一群綠油油的人堆里,也是自帶亮閃閃的光芒。
寧約晨雙手抱膝的坐在地上,微仰頭,神色溫柔的看著校場中間正唱著歌的女生。
周圍有很多人,但卻是靜悄一片,只有女孩乾淨甜美的歌聲迴蕩著。
一首歌結束,便有人提出要求:「夏溫暖,你唱歌真是太好聽了,再來一首。」
「對啊對啊,再來一首,我還沒聽夠。」
「臣附議!」
寧約晨目光緊隨著臉色羞澀的女孩,見她有些手足無措,正想要出聲解圍,就有人先她一步開口:「她已經唱了三首了,該其他人上了。」
班長開口,自然不會有人再多加要求,於是連唱了幾首的夏溫暖終於可以坐下來休息。
隔著兩人的距離,寧約晨聽到她說道:「溫怡淺,謝謝你。」
「不用謝。其實你可以拒絕的。你不需要顧慮別人的感受,更不用一味的迎合其他人的要求。」
「好,我知道了,我以後儘量改。」
「不是改,是要學會將自己的感受放到第一位。」
「嗯好,我知道了。」
寧約晨收回目光,垂眸看著腳下的水泥地,不知道在想什麼,更不知道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正有人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白懿看著對面身穿綠色軍訓服,隨意的坐在地上的人,再看向她那張沾滿了泥土,卻依舊擋不住美貌的小臉,眸色幽暗。
自從對方從白家離開後,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準確的說,是自己單方面的見到她。因為對方的所有目光和注意力,都在另一個女生身上。
白懿將視線轉向那個叫夏溫暖的女生,那張甜美嬌艷的臉蛋,和寧約晨的畫中人完美對應上。
而本人比起畫像,更加多了明媚鮮活的氣息。尤其是那雙靈動澄澈的大眼睛,簡直是美的動人心魄。
很乾淨純粹的女孩,也是很美好的年紀。
白懿目光由遠及近,看著這群剛成年的學生,突然產生一種歲月催人老的悵然若失感。
她從來不是這種傷春悲秋,胡亂感懷的人,但此時此刻卻不知怎麼了,突然有種說不清的失重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在她眼前,她想要上前抓住,卻總是撲了個空。
她理不清這種情緒,又不知道她從何而來,但同時又無法克制住因此帶給自己的躁動和失控。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被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所困擾?
白懿在腦中快速過了一遍回國後的種種,在將時間線里的畫面全部回憶完之後,她緩緩抬眸,漆黑幽冷的眸光準確的定格在遠處正發呆的人身上。
百無聊賴的柳映想要和好友聊天打發時間,一轉頭,就看到她肅冷到帶著煞氣的面容。
不禁問:「怎麼?便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