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約晨躲在臥室休養了兩天,才趁著白懿出差的空隙,一瘸一拐的來到花房裡。
她很喜歡聞不同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種濃郁芬芳的香味會讓她覺得心情放鬆舒適,
因為有幾天沒有來花房,有些格外嬌貴的花朵已經呈現枯萎姿態。寧約晨忙活了好一會,才將這些即將凋零的花兒給「拯救」回來。
她將花房裡所有的花花草草都仔細檢查一遍,並針對性的進行澆水養護後,又來到溫室里查看檢查一番,一切都弄好之後,這才給自己泡上一壺紅茶,邊品茶邊欣賞著外面的風景。
白懿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全透明花房裡,正愜意的品茶賞景的人。
她停步,就這麼注視著沐浴在陽光下的人,目光停留在對方淺笑怡然的側顏上,過了片刻,抬步走過去。
花房外連接著一道花藤纏繞,地面鋪著一層鵝卵石的歐式長廊,微風吹過,不時有花瓣掉落。
白懿沿著這條花瓣飄落的花廊,姿態閒庭信步的走著,視線卻只落在正品茶的人身上。
寧約晨剛想再倒一盞茶,就聽到風鈴聲響起。
她以為是時姨回來了,立刻轉頭看去。卻在看清來人時,嘴角的笑容瞬間僵住。
見她這副反應,白懿也不在意,徑直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寧約晨看著她倒茶,品茶,卻不言一語,整個人緊張不已。
自己還記得幾天前的那個早晨,這個人對自己忍耐到極致時,眼裡流露出的帶有殺意的涼薄。
聯想起之前這人熟練把玩槍枝的場景,寧約晨絲毫不懷疑這人的行動力。
所以,她在心懷愧疚的同時,又恐懼到對這人退避三舍。
白懿將一盞茶飲盡,就見這人不僅正襟危坐的模樣,更是全然沒了剛才的閒情逸緻。
心思一轉,便起了玩弄的心思。
開口問:「聽周醫生說你腿傷要靜養幾天,不好好在房間裡躲著,怎麼出來了?」
寧約晨叫小臉一陣紅,說:「今天天氣好,就出來走走。」
「哦?既然還能走,就說明你這傷也無大礙。」
「嗯~就是有一點擦傷,不礙事的。」
白懿放下茶杯,環視著被打掃到一塵不染,如同仙境般鮮艷多姿的花房,說:「我看你這閒情雅致的狀態,倒真的不像是考生。」
寧約晨終於知道這人是來幹嘛的了,純純的就是看自己不爽,然後過來諷刺嘲弄一下自己。
於是回答:「前幾天一直在房間裡複習,今天就出來放鬆一下。」
「哦,是嗎?我還以為你是在躲我。」白懿語氣悠閒。
「沒有,我沒有在躲你,我只是覺得很抱歉。那天我喝醉了酒,給你添麻煩了~」
白懿再次倒了杯紅茶,在舉杯間開口道:「你本身就是麻煩的存在,無論對我,還是對白家。」
寧約晨臉色煞白,垂眸不語。
白懿就這麼看著她,直到確認她身上的那種明快愉悅的愜意感徹底消散,只剩灰濛濛的黯淡之色,才滿意的輕飲一口茶。
良久,她聽這人道歉:「對不起。」
只是這聲道歉似乎不同於之前,少了卑微歉疚,倒多了些淡然之意。
她也不在乎,畢竟對方的種種行為,實在是令自己不爽到極點。
既然寧約晨總來礙自己的眼,那自己自然也不會讓她舒坦。
第二杯茶飲盡,白懿心想這人的泡茶手藝確實不錯。
她看著已經空了的玻璃茶壺,說:「茶沒了,再泡一壺。」
然後就聽女孩略帶倔犟的聲音:「我要去看書了,沒時間泡茶。」
寧約晨起身,繼續道:「你可以找周姨,我現在要回去了。」
白懿看著她看似平靜祥和,言語間卻眉眼緊蹙的人,心想這脾氣倒不小。
不過自己也懶得跟這人計較,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但還是說:「周姨的泡茶手藝比不上你的,我看你將這些花花草草養的挺好,倒是個手腳靈活的人。所以要真論起來,你做的倒比家裡這些生活管家專業些。」
寧約晨自然聽出她話里的輕蔑之意,只回:「只要能靠自己的雙手掙錢,那就是一門手藝,不分職業貴賤。不過在你看來,人確實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白懿抬眸看去,就聽對方說道:「我這種污了您的眼的人,確實不配和您待在同一個空間裡,就先走了。」
寧約晨說罷,直接離開。
白懿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在風鈴聲響起之時,驀地心生出一種索然無味,卻又莫名煩躁的感覺。
因為她恍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無聊又閒到來寧約晨這裡打發時間,好像還說了無趣又幼稚的一堆廢話。
年少時鋒芒畢露的自己,即使對寧約晨討厭至極,也不會如此尖酸刻薄。
她只會直言道出事實,然後目的明確的趕人。
正思考之際,她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動靜。
轉頭看去,淡漠的瞳孔里映出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白錦茉,白雲睿的妹妹,也就是她二伯家的女兒。
這人不應該是在香江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了?
她以為是自己那個不安分的二叔一家不請自來,正想著這家人真是上趕著早投胎時,卻聽白錦茉揚聲喊道:「約晨。」
白懿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眼裡的涼意驟然凝聚,似是望不見底的深淵,一點點的吞噬掉那僅剩的輕快之色。
寧約晨沒想到好朋友會突然來找自己,喜出望外之際不由緊緊抱住她,問:「茉茉,你怎麼來啦?」
白錦茉撇嘴:「怎麼?不歡迎我啊?」
「怎麼會呢,我好想你的,你來找我玩,我真的好開心。」
聽她真切的話語,白錦茉才滿意的點頭,不禁再次看向她的右腿,說道:「你不是說你膝蓋受傷了嘛,我在家正好也閒著沒事幹,就想著乾脆來內地旅遊,順便看看你。」
寧約晨握住她的手,說:「沒事的,就是小傷。」
她沒想到自己的隨口一說,竟被好友記在心裡,心情瞬間舒朗了不少。
自己在白家的這十年,除了一些不得不正面打交道的那些白家直系親屬外,幾乎不會主動和白家人走近。這些年也更是儘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但白錦茉是唯一一個例外,這個女孩是自己在白家最無助孤獨的那幾年裡,唯一的幼年玩伴。
初來白家的那幾年,白家這座金碧輝煌,風景綿延萬里的莊園別墅,對自己來說就只是一座孤寂黑暗的城堡。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除了時姨,就只剩冷冰冰的一切。
直到白錦茉的到來,自己孤獨無趣的生活才終於有了色彩。因為終於有興趣相同的同齡人可以陪自己做一切有趣的事情,
即使對方在上了中學後,就被香江的二伯接走了,兩人也依舊一直保持著聯繫。
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