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懿是在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中醒來的。
她沉著臉從床上坐起,保持著這個姿勢靜坐約一分鐘的時間。然後動身下床,走到窗戶邊,透過未完全拉上的窗簾縫隙看向外看去。
自從來到香江本家後,自己就一刻沒有安寧過。
白天要陪著家裡長輩接待來拜年的各路親朋好友,晚上不是參加各種晚會宴會,就是要和一大家子聚餐,不然就是沒完沒了的party。
她真的不理解為什麼這些人會用大把的時間縱情酒色,就這麼無聊無趣,又無限的透支自己對生命,真是毫無意義。
之前過年也是如此,白日喧囂,晚上笙歌。但不知為何,她今年尤其討厭這種喧鬧的場景。
今天是大年初五,按照中國的傳統習俗,是破五迎財神的重要節日。對於白家這種商賈世家,更加注重這種儀式活動。
天還未亮,這座獨棟別墅區前庭後院的鞭炮聲就沒停過,其中還伴隨著早起小孩的吵鬧聲。
白懿從衣櫃裡拿出一套淺色連衣裙和大衣換上,又走到梳妝檯前化了個淡妝,這才閒情漫步的走出房間。
她來到老宅主餐廳的時候,裡面長長的餐廳已經坐了一半人。
見到是她,坐在最前方主位的立刻笑容慈愛的招呼她:「依依,醒了?快過來用飯。」
在一眾的目光注視中,白懿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在爺爺身旁的位置坐下的同時,開口道:「爺爺,早安。」
「早安,這一大早都是鞭炮聲,有沒有吵到你?」
「還好,我醒的比較早。」
白傅詞笑眯眯的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孫女,道:「吃完早飯可以再回去補個覺,今天家裡也沒啥事。」
「好。」
白懿吃了口三明治,似是不經意的看向左手邊的方向。
下一刻,她目光精準的落在坐在中間位置,同樣正盯著自己的人身上。
而後優雅一笑:「雲睿哥,好久不見。」
沒想到她會突然跟自己說話,白雲睿還沒來得及收回自己的眼神,就只能尷尬的回應:「好久不見,聽小叔說你回國了。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還適應國內的生活嗎?」
白懿回他:「自然是適應,畢竟是回到家裡。」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白雲睿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能打哈哈。
他因為做賊心虛的緣故,正想著找個時機趕緊偷溜出去,卻沒想到白懿卻又問自己:「雲睿哥,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我瞧著你這氣色不大好,也比過去消瘦了許多,是工作太累了嗎?」
她這麼一問,在座的其他直系親屬都不由得看向主桌的白傅詞,神色各異。
誰不知道老爺子三個兒子中,最不成器的就是排行老二的白靖高。
而比他更沒出息的,便是他的親兒子白雲睿。就連旁系支里那些沒出息的後輩,隨便拉出一個吊兒郎當的,都比這個要強上一點。
正因此,一生要強的老爺子對這對父子也是恨鐵不成鋼。尤其是在老大睿智穩重,小兒子又頗有魄力的前提下。
這麼上下一對比,更令白傅詞覺得糟心。
不僅白家人,外界也都知道白傅詞年輕的時候經常為這個愛沾花惹草的兒子收拾爛攤子。
現在老了,還要操心他的兒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劃分給他們這一支的家業就被這父子二人敗光了。
但縱使如此,平日裡也是沒人敢在他面前隨意評價這對父子的不是,畢竟老爺子面上看著再怎麼嫌棄責怪,但畢竟是親兒子親孫子,關鍵時刻又怎能不維護呢。
沒想到這年還沒過完,白懿這個常年在國外的孫女卻這麼明嘲暗諷的指了出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好戲。
面對她的關心,白雲景皮笑肉不笑的回應:「可能是最近陪長輩們接待各種親朋好友,還有要應付家裡的那些生意夥伴,所以休息的時間不是很多。你也知道的,每到這種重要節日,無論是家裡,還是公司,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我們男人出面。哪像你們女孩子,只需要吃吃喝喝,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就行了。」
對於他話里話外體現出的男性優越感,白懿只是輕輕一笑,說:「雲睿哥說的是,家裡這麼大的產業沒有你撐著,那的確是不行的。昨天聽圖南哥說公司年前新到的一批軍火出了紕漏,但從出貨時的檢查確認,到裝船以及整個運輸過程,他一直盯著。所以他懷疑是這次新的合作方提前做了某些手腳,致使他們沒有沒辦法第一時間發現。現在兩邊就因為這個問題僵持不下。這個業務剛好也歸你管,可以跟你請教一下最後是怎麼解決的嗎?」
白雲睿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臉色瞬間難看,怒急著反擊:「你一個女孩子打聽這個幹什麼?況且這是我們香江本家公司的事情,你們一家又是獨立出去的,所以像這種涉及到家族企業機密的事情,不能隨意跟外人透露的。」
他話音剛落,一直保持沉默的白傅詞猛地拍了下桌子,怒聲呵斥他:「什麼本家?!什麼獨立出去的?我們白家何時分家了?!你小叔這些年在內地創業發家,取得如今的成就,那既是他的本事,也是他顧及這份親情。不想沾我們的光。但他是我的兒子,依依是我的孫女,你的妹妹!我還活著呢,你就開始生出別的心思了,誰教你的?!」
白雲睿瞬間嚇到臉色灰白,低著頭不敢出聲。
他剛才只顧著嗆白懿了,居然一不留神就說出了這種話。
要知道這種分家的話題在家裡可是禁詞。他居然就那麼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正這麼懊惱著,就聽白懿風輕雲淡的聲音:「爺爺,您誤會雲景哥哥的意思了,他只是想說我們白家一向是男人當家做主,像經營家裡生意這種事情,我這個當妹妹的不應該插手,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行了。」
白雲睿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下一刻就就聽爺爺冷哼一聲:「誰規定我們白家只能男的繼承家業了,你年紀輕輕就早已經在商界上取了了那麼好的成績和名聲。再看他,比你年長几歲卻無所作為,整天混吃混喝的。」
「我們白家幾代人打下來的家業里,每一代都出過優秀的女商人,我的親生母親,也就是你們的太奶奶,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我一直都在說白家這麼大的家業,誰有能力誰分擔,不分男女,只要能者居之。以後誰要再敢給我搞這種重男輕女的言論,就滾出白家!」
白懿嘴角微微翹起,只用餘光給了面色難堪的白雲睿一個眼神。
隨即說道:「爺爺,別生氣,我相信家裡不會有人這麼想的。您要不要喝茶?我最近新學的泡茶手藝還不錯。」
白傅詞臉色立刻緩和下來,說:「我家依依泡的茶,我自然是要嘗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