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一代的恩怨應該停止了

  寧約晨來到白家一年多的時間,一直都是乖巧柔順的性子,無論見誰都一副可愛的笑臉,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這個年齡段孩子該有的鬧騰。

  但自從這次泳池落水後,寧約晨就一直鬧著要找媽媽,無論誰勸都沒用。本就對她疼愛有加的時語,這下更加因為愧疚自責之情而整日憂容滿面。

  這種情況在持續了一周後,實在看不下去的白靖遠對時語說:「這孩子其實是知道她媽媽已經不在了的這個事實,之所以這麼鬧著,大概也是真的…很想她媽媽了吧,畢竟即使再懂事,也不過是個孩子。」

  對於他的這番話,時語充耳不聞,就只是坐在草坪上,靜靜的看著前面正蹲在池塘邊的小小背影。

  自從那次被白懿扔進泳池後,這孩子就喜歡一個人呆在別墅莊園後院的池塘邊看魚,一看就是大半天。

  而不看魚的時間裡,要麼蹲在房間裡玩玩具,要麼就是吵著要見媽媽。總之就是沒了之前的活潑靈動。

  白靖遠繼續勸妻子:「我知道你一直不願意面對沈知念的死亡,但人死不能復生。孩子也需要有個寄託思念的精神支撐,是時候帶她去陵園祭拜自己的母親了。」

  時語依舊不言語。

  見她這樣,白靖遠也不再說什麼,正準備起身離開,一直沉默的人終於出聲。

  「白靖遠,如果不是你,沈知念不僅還在,並且會過得很幸福。如果不是因為白懿,約晨也不會被欺負成這樣。所以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勸我?又怎麼好意思再提沈知念這個名字?」

  像這樣的話題,他們已經談論過太多次。但唯有這次,時語是用這種異常平和的語氣說出來的。

  一陣無聲的靜默後,白靖遠沉聲說:「你說的沒錯,正是因為我當初的所作所為,才導致如今這樣的局面。但既然事實已經無法改變,無論是你,還是我,都需要接受這樣的結局。」

  「時語,無論如何,我都希望我們這一代的恩怨不要再影響到孩子了。如果你繼續這麼沉浸在失去沈知念的痛苦和不甘中,那麼寧約晨又如何能在輕鬆和諧的環境下成長呢?她長大後又該如何面對你這份沉重的撫養之情。這些,你有沒有想過?」

  白靖遠目光移至前面背對著她們的身影上,那張歷經歲月洗禮卻依舊英姿勃發的面容,在陽光的映射下透露出一種看不透的深沉。

  他當年強取豪奪娶時語為妻的時候,以為時間能改變一切,後來對方終於懷孕,自己又以為母性的光輝終究會淡去她心裡的那份深情。

  再後來,沈知念去世,時語直接悲痛到有殉情的趨勢,身體更是一夜垮掉。

  白靖遠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自己的妻子,發現她目光依舊注視著寧約晨,眼裡是可以融化一切的柔情溫軟。

  他知道,對方是在透過這個孩子,看向她心裡念了多年的那個女人。

  白靖遠心情愈發沉重。

  原來愛一個人不僅可以跨越山海,更是可以在歷經歲月的滄桑磋磨後,仍舊痴情不悔。

  只可惜,這個用情至深之人,卻是他怎麼也不願放手的一生摯愛。

  就是在這樣沉默的對峙中,時語起身走到寧約晨身邊,直到發呆的孩子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後,她才開口:「約晨,時姨明天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寧約晨搖了搖頭,又滿眼希冀的問:「時姨,你帶我去找媽媽,可以嗎?」

  時語眼睛有些濕潤,艱澀的開口:「你媽媽她…」

  後面的話她終究是無法說出口。

  正如白靖遠所說,過了這麼長時間,自己依舊無法真正做到直面沈知念已經去世的這個事實。

  或者說,她不想一次次的提醒自己,自己深愛的那個女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在她的難言之隱中,寧約晨眼裡的光一點點的黯淡下去,轉而繼續看向池塘里自由自在游著的魚兒。

  就在時語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她突然小聲的說道:「時姨,媽媽告訴過我,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陪在我身邊了,就說明她去了很遠的地方,因為她要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若你來找我了,就讓我乖乖聽你的話,總有一天她回來接我的。」

  寧約晨低垂著小腦袋,聲音裡帶了點哭腔:「我一直都聽媽媽的話,做個乖孩子,可她為什麼還不來接我,媽媽她是不是忘記我了?」

  她越說越傷心,最後眼淚簌簌的往下掉,看得時語愈發揪心。

  在將小女孩摟進懷裡輕聲安慰的時候,時語驀地想起白靖遠剛才對自己說得那番話。心情更加凝重。

  也許白靖遠說得是對的,斯人已逝,前塵往事也都隨著那人的離開而落幕。

  她縱使心裡有再多的遺憾和不甘,也終究是要放下了。

  雖然今日這一切的苦果都是由白靖遠導致的,但如果自己任由這種痛苦延續下去,那又將寧約晨置於何地?

  沈知念將女兒交給自己的初衷,一定是認為自己可以給孩子提供一個很好的成長環境。

  因為她們當初約定過,如果日後有了孩子,一定要讓她自由快樂的長大,盡情享受這個世界的美好,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她這一年來一心陷在昔日愛人離世的悲痛中,差一點就讓自己成了一名怨婦。

  這麼想著,時語不由得抱緊懷中已經哭累了的孩子,心裡默默的做出一個決定。

  第二天一早,時語就讓人收拾好行李,然後帶著還在睡夢中的寧約晨直奔機場。等小孩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在陌生的異國他鄉了。

  然後她就聽時姨問自己:「約晨,你媽媽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和她是在哪裡相遇的?」

  寧約晨先是認真的回憶了下,而後回答:「F國。」

  時語笑容和暖的看著她,眼裡迸發出耀眼的神采,臉上的表情是寧約晨從未見過的輕鬆和張楊,映得那張本就美麗的面容更加光彩照人。

  就在她看得入神的時候,就聽時姨緩緩開口:「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是F國的浪漫之都,也是你媽媽當初留學的國家。從今天起,我帶你一點點的追尋你媽媽曾經走過的痕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