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寧約晨,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

  寧約晨雙手抱膝的蹲在花壇旁,順著這個姿勢將頭埋進臂彎中,就這麼默默地啜泣。

  她本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卻怎麼也止不住決堤而出的淚水,最後乾脆任由自己發泄出來。

  自從離開白家後,由於學校課程和兼職占據了自己所有的時間,而學校又沒有直達陵園的公交車,打車來回一趟幾乎就是她一個月的生活費,所以便由之前每周來陵園看望媽媽,改為一個月來一次。

  卻沒想到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自己連為媽媽掃墓的權利都沒有了。這麼想著,寧約晨的哭聲中帶了無盡的委屈。

  白懿走近的時候,就聽到女孩隱忍卻又無助的哭聲。

  她站在原地,一時間竟有些倉皇無措,就這麼僵持了許久,等女孩的哭聲漸漸平穩些,才挪動腳步更加走近些。

  寧約晨完全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情緒中,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等她意識到自己再這麼待下,可能就趕不上下午回市裡的班車,這才停止傷心

  從這裡走到車站,就要半個小時的路程。而回市裡的車,也就只有早上和下午這兩班,所以她得趕緊走了。

  寧約晨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剛起身到一半就因為腳麻而向後倒去。一陣頭暈目眩間,有人從後面扶住她的腰身。

  下一刻,自己就被這道力量帶進一個溫暖的懷裡。

  待站穩後,寧約晨下意識的抬頭對扶住自己的人道謝,卻在看清對方的面容後,瞬間呆住。

  白懿看著她紅腫的眼睛,覺得她副狼狽又呆滯的模樣頗為有趣,主動開口:「怎麼?看到我很驚訝?」

  寧約晨忙後退幾步,從她的懷裡脫開,說:「沒有。」

  白懿看了眼一旁的陵園大門,問:「怎麼不進去?」

  她這麼一問,寧約晨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委屈情緒又再次湧上來,語氣憋悶的回她:「原來的門衛叔叔退休了,新來的工作人員必須看到通行證才讓進去,我沒有。」

  白懿這下心裡瞭然,說:「我帶你進去。」

  寧約晨驀地抬頭,眼睛亮亮的,裡面透著不可置信的試探:「真的?」

  「我不會跟你開玩笑。」

  寧約晨也覺得自己不該多問這麼一句,但同時心裡又覺得有些奇怪。這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在上次的第一次重逢時就感覺到了。

  她印象中的白懿,不說是十足的變態,但起碼也是和這個詞沾點親帶些故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有樂於助人的精神,以及行善積德的覺悟。

  直到她跟著對方走進陵園內,才想起自己剛才忽略的一個重要問題。

  那就是白懿為什麼會來這裡?

  清明節掃墓是中國人的傳統習俗,白家作為有著一定歷史的大家族,每年的這天從直繫到旁系,無論是年長的長輩,還是尚在襁褓里的孩子,無一例外的都要去祠堂行祭奠儀式。

  但白家本家在香江,以往每年這個時候,白靖遠都會帶著白頌安去參加家族的掃墓儀式,就連在國外讀書的白懿,也是必須要回去的。

  正因此,白懿在今天出現在這裡,尤為的不正常。

  不過這也和自己沒有關係。

  寧約晨獨自來到母親的墓碑前,看著已經染了一層灰的碑身,心裡滿是愧疚。

  她將手裡的鮮花放下,從書包里取出提前準備好的專用工具,從碑首到碑身,最後再到碑座,一點點的仔細擦拭乾淨。

  將這一切都弄好後,她又用碑文筆重新描摹碑身上已經淡了的碑文。

  白懿尋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

  她站在原地,恍然回憶起這人剛進白家的第一年,自己帶她來這裡的情形。

  那時的小女孩還不知道什麼叫死亡,只單純的以為自己的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只要她足夠乖,足夠聽話,終有一天媽媽就會回來。

  但就是這份純真,被自己一句話給沖碎了所有的美好憧憬。以至於最後在墓碑前哭到不願離開。

  那時的她既討厭對方,又沒有耐心,更對逝者沒有任何敬畏之心,就那麼將人留在這裡,自己回了去。

  臨走前,卻鬼使神差的吩咐司機稍晚會將人強行帶走。

  白懿專注的凝視著女孩柔美的側顏,心裡再次自問:當初明明那麼的厭惡這個人,為何在不知不覺中,會對對方生出愛意?

  大概正因為如此,所以在剛認識到這個事實後,自己第一想法不是想著怎麼將人追到手,而是如何讓這人徹底消失。

  她討厭時語,結果卻繼承了她的性取向;她厭惡寧約晨,最後卻愛上了她。

  無論是性取向,還是愛上寧約晨這件事實,都不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內。可偏偏最終,她無法控制這一切的發展。

  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孽緣嗎?

  寧約晨將媽媽生前愛吃的甜品和水果一一擺好,像小時候一樣抱住碑身,臉頰貼著上面的畫像,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最近在學校發生的事情。

  如同以往,只報喜,不報憂。

  直到說得口乾舌燥,日落西山,她才依依不捨的起身準備離開。

  她低著頭,就這麼悶悶不樂的一步步走下台階,心裡想著下次要如何才能夠進來。就這麼心猿意馬間,她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寧約晨被這麼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看著不知何時站在下面的白懿,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兩人這麼對視片刻,白懿率先開口:「走吧,我讓司機送你。」

  「你沒走?」寧約晨終於回過神來,她一直以為對方早就回去了。

  「沒有,在等你。」白懿看著她,淡聲回答。

  寧約晨背後瞬間起了一層寒意,尤其此時正是黃昏時間,而他們又處在周圍空無一人的墓地。

  正因為此情此景都剛剛好,所以白懿的這句話對寧約晨的威懾力,毫不亞於電影裡的那句:我來送你上路。

  白懿見這人遲遲不走下來,便長腿一跨走上台階,卻沒想到這人連連後退,眼裡滿是警惕:「白懿,我早已經離開了白家,你也要信守承諾。」

  時語名下所有資產歸我,你離開白家,我放你一條生路。這也是我答應時語的條件。

  這是當時她被這人關在酒莊地下室時,對方親口對自己說的。

  白懿停頓腳步,在對方的警備中,突然輕笑一聲:寧約晨,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