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頭實在疼得厲害。
這短短的距離,她甚至眼前都在晃。
緩了一會兒,才能繼續往前走。
她看了一眼地上昏死過去的麵包車司機,又看了一眼背著手的周妄,問:
「是你救了我嗎?」
周妄遲緩地點點頭,又偏開頭。
他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實在是太難看了。
她肯定也會害怕吧?
覺得他是個瘋子。
周妄默不作聲咬緊了牙關,死死掐著掌心。
宋昭從身上找出一塊乾淨的手帕,想要給他,讓他按住受傷的額頭。
但周妄卻後退了兩步,似乎是不願意讓她靠近。
宋昭便不再動了,只說:「你受傷了,先去醫院好嗎?」
周妄轉過身,逼自己不去看她,也不叫她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身後,林峰卻猝然叫了一聲。
「宋小姐!」
周妄猛地轉過身,在宋昭倒下之前,接住了她單薄的身子。
他手髒,不敢碰她,只倉惶地喚她名字。
「杳杳?宋杳杳?」
宋昭閉著眼睛不回應。
周妄突然抬頭,嘶啞地沖林峰道:
「還不去把車開過來?!」
「是!」
林峰忙不迭地去了。
傅家。
陳君拉著傅知珩的手,笑容滿面地問他:
「阿珩,我在宴會上看到綰綰了,她出落得比以前更漂亮,還是海歸金融系高才生,條件相當不錯呢。」
「嗯。」
傅知珩有些心不在焉。
他滿腦子都是宋昭被他推倒之後,那張蒼白脆弱的、卻又總是不肯服軟的臉。
她手腕好像劃破了,或者又是傷到了其他地方,半天都沒能起來。
為什麼就是不肯道歉呢?
明明就是她的錯,明明只要她叫他一聲,他就會回頭。
傅知珩摩挲著手中的茶杯,看著裡面一圈一圈的水痕,感到自己的耐心正一點一點被消磨。
陳君又嘆了口氣:「想當初,你跟綰綰可是一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只可惜……被宋昭那個低賤的私生女橫插一腳,耽誤到現在。」
談起宋昭,陳君語氣里的嫌惡根本掩飾不住。
傅知珩當然聽得一清二楚,他捏捏眉心,耐著性子問:
「母親,您到底想說什麼?」
陳君握住他的手腕,眼角眉梢躍上喜色,嗔道:
「臭小子,我當然在為你著想啊,你心裡還喜歡綰綰對吧?母親想幫你跟她再續前緣,順帶把宋昭那個錯誤一併糾正了。」
那個一無是處的宋昭,如何能配得上她這麼優秀的兒子?
趁此機會,她一定要把宋昭踢出門,最好是淨身出戶,他們傅家的東西,她不配沾染毫分。
還有老爺子給她的股份,她也一定要讓她全數吐出來。
陳君沉了沉眉眼,在心裡暗中做了計劃。
誰成想,傅知珩卻推開了她的手,神情頗有幾分無奈。
「母親,您還是別操心這些了,我跟綰綰……只是有緣無分,早在回國第一天,她就已經拒絕我了。」
陳君聞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拒絕你?!這怎麼可能?她難道是有男朋友了?」
「哎呀,我都說了讓你早些聯繫她,培養感情,別讓情分斷了,你就是不肯聽我的,你啊,就是太傲氣了,不肯說軟話。」
陳君一臉恨鐵不成鋼,絲毫不覺得攛掇已婚的兒子去和其他女人培養感情有什麼不對。
她又思忖幾番,安慰自己。
「沒關係的,眼下還是要把婚先離了,只要離了婚,就算不是綰綰,也還會有其他更優秀的女人。」
只要比那個宋昭好就成。
陳君甚至已經在心裡將京都有頭有臉的豪門千金又過了一遍,從家世到樣貌,層層篩選。
傅知珩有點不耐:「母親,我不會離婚的,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
「不離婚?!這怎麼成?!」
陳君一下子站起來,沉著臉在原地踱步。
她指著傅知珩:「你不想離婚,不去爭取綰綰,該不會是對那個宋昭動感情了吧?」
「我告訴你!我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她情緒激動,整個人幾乎要跳腳。
好在傅知珩否認了,他道:「我沒有。」
「我只是……覺得對不住她。」
他眼眸明暗,或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心裡對宋昭的感情究竟是什麼。
只是,不是愛就對了。
聽到否定的答案,陳君心裡鬆了一大口氣。
沒動感情就好,宋昭那個女人怎麼配?
而且今天晚上,她派去的人應該就會給宋昭一個大教訓。
陳君緩緩勾起唇角。
正在此時,傅知珩的助理神色焦急地走了進來。
「傅總,不好了,宋小姐在回去的路上發生車禍了。」
傅知珩臉上的神情一下子變了,他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一疊聲追問道:
「宋昭?為什麼出車禍?送去醫院了嗎?傷勢怎麼樣?」
沒等助理回答,他便拿起了身旁的外套和鑰匙,沉著臉便要出門。
陳君一把拉住他,目光冷然:「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你不是說沒對她動心嗎?」
那現在這般焦急又是為了什麼?
傅知珩身形一頓,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布料。
「她……畢竟是我的妻子。」
說完,他掙開陳君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陳君氣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原地恨恨地詛咒。
老天保佑,最好是讓那個宋昭一次性死透了才幹淨。
醫院。
傅知珩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周妄。
他與他也算是自小相識,至今已經二十多年,還從未見過周妄如此狼狽的模樣。
他半靠在牆上,眼睛裡滿是血絲,襯衫上也不知是誰的血,看著就觸目驚心。
傅知珩皺眉:「你怎麼會也在這裡?宋昭呢?」
周妄指了指手術室。
他抬手時,有鮮血滴落在地上。
傅知珩這才看到,他的右手已經鮮血淋漓,依稀能看到虎口處的裂口和咬痕。
「手怎麼了?」
周妄淡淡:「小傷,你呢?」
他看向他纏著紗布的右手。
真是巧,他們連傷都在同一處。
傅知珩緊了緊拳頭,神情有些閃躲:
「沒什麼,就是前兩天在醫院照顧綰綰的時候,被熱水燙了一下。」
周妄哼笑一聲,臉上表情很淡,聽不出來有沒有嘲諷。
「情聖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