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你還能去哪裡？」

  「今晚你睡主臥，我睡次臥就好。」

  江徹不言，甩開她的手，徑直走進夜色里。

  汽車燈光亮起，紅色的尾燈漸行漸遠。

  林月嫣想要挽留，卻無法挽留。

  人在氣頭上，越是交流，越是糾纏。

  只會起反作用。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

  淚水映射出來的燈光是如此的璀璨，而世界卻變成了灰白。

  ....

  沈婉芝在江徹家吃完晚飯並沒有立刻離開。

  因為方嵐留了一份飯菜。

  知子莫若母。

  既然母親覺得今晚她兒子會回家。

  那麼江徹一定會回來。

  她也看的出來方姨愁雲滿面。

  任憑沈婉芝如何引導話題，方嵐始終不見笑容。

  時間就一點一點過去。

  客廳除了電視的聲音，是多麼的安靜。

  而沙發上的兩個女人都在等江徹回來。

  掛在牆上的鐘表顯示著九點半。

  心思細膩的方嵐見沈婉芝遲遲不走陪自己說話，不由的起疑。

  一個荒唐的想法浮現於心間。

  難道婉芝也在等兒子回來？

  她敢肯定，又不敢肯定。

  敢肯定是出於過來人的經驗。

  不敢肯定是因為兒子已經結婚了，想必婉芝她也知道。

  被壞消息打擊到的方嵐不禁設想。

  如果這對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能夠再續前緣...

  人的歲數一大，就會明白有些事情不可強求。

  也只能在心裡想想。

  時間已經逼近十點，江徹還是不見蹤影。

  沈婉芝擔心他像那天晚上一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買醉。

  心思牽動著她來到門口盼望。

  仿佛一個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

  只見門前的院落里屬於江徹的車子早已安安靜靜停在車位上。

  而車裡並沒有人。

  他...是在躲著自己嗎？

  沈婉芝心裡瞭然，江徹回到這片兩人一起長大的土地，他會去的地方無非就那幾處。

  實際上江徹停好車之後，並沒有踏入家門，也不知道沈婉芝就在家裡。

  他只覺得心裡煩悶想要四處走走。

  於深夜無人的街頭獨行。

  沈婉芝在街尾大榕樹下的長椅，尋到一個孤單的人。

  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江徹正在聽著楊琛打來的電話，不是催債，是抱怨。

  寧沅跟他商量，再生一個孩子。

  二胎。

  這本來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楊琛本來也打算要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現在可愛的女兒已經有了，就差一個兒子。

  問題出在寧沅說這個孩子要姓寧。

  是她爸媽的意思。

  兩個獨生子女的組成的家庭，這個問題確實有發生的可能。

  江徹的沉默正對了楊琛宣洩煩惱的胃口。

  他壓根不是來找好兄弟求解決方案的，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人。

  對於一個馬上要離婚的人來說，這種二胎煩惱簡直是炫耀幸福。

  事情壞到一定的地步，就無所謂了。

  江徹坐在長椅上，仰頭看著路燈上飛來飛去的夜娥。

  時不時應付幾聲。

  也許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他在別人的幸福中煎熬。

  沈婉芝尋到了江徹。

  在這個孤寂的夜晚，她比曇花還要美麗。

  一出現就驅散了無聲的寂寞。

  沈婉芝並沒有打擾他，只是安靜地在長椅坐下。

  她的目光在江徹身上流連，時常在夢裡出現的面容。

  就連緊鎖的眉頭模樣，都是如此熟悉。

  沈婉芝有些出神。

  直到她看到江徹的無名指，那枚婚戒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摘下。

  只剩下日積月累留下的痕跡。

  沈婉芝的美眸掠過一抹異彩。

  她知道那個既要又要的女人，註定是會跟江徹離婚的。

  或早或晚。

  她願意等，三年也好，五年也罷，再長的時間都會等。

  誰料他們兩人的矛盾遠遠超出想像。

  半個月不到，那枚婚戒就從江徹的無名指上消失了。

  是她的幸運。

  也是江徹的不幸福。

  一時間兩種心情交織在沈婉芝的心頭。

  最終化成對江徹的心疼。

  江徹只是在她來時看了一眼，便專注於電話的內容上。

  最終楊琛在抱怨中想出一個方法。

  二胎可以姓寧。

  但是寧沅要生三胎。

  對此江徹只說了一句：「只要不離婚，都有的商量。」

  電話掛斷。

  氣氛即刻安靜了下來。

  江徹靠在長椅上，似乎沒有了力氣。

  「江徹，方姨還在家裡等你。」

  「你不回去嗎？」

  「她知道你今晚會回來，特意留了飯菜。」

  「沒有必要為那些不愛你的人而感到失落難過。」

  「總有人會一直愛你。」

  「方姨就是其中一個，也是最愛你的人。」

  江徹從隻言片語間就知道老媽又喊她去家裡吃飯了。

  曾經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當女兒養。

  想起老媽，他心裡難免愧疚。

  心心念念想抱孫子這麼久，還是落了個空。

  江徹起身回家，沈婉芝也與其並肩而行。

  這條街道，她太熟悉了。

  只是當年兩人是牽著彼此的手走。

  如今卻只剩下沉默。

  她相信，曾經的光景一定會再現的。

  沈婉芝在自家門口目送著江徹歸家。

  明天於她而言，就是新的一天了。

  江徹進門，方嵐也不問他跟林月嫣之間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只是去廚房裡端出那份尚有餘溫的飯菜。

  他看著媽媽的銀髮在燈光下有些刺眼，低聲道：「媽，讓您操心了。」

  「多大的事，離婚就離婚唄。」

  「我兒子的幸福最重要。」

  「等走完程序，媽找人給你介紹更好的。」

  「吃吧。」

  江徹只覺得風大，眼睛有點進沙子。

  這一夜，註定有人歡喜，有人愁。

  林慕白去公司連夜開會，顧不上王芸。

  人老怕孤涼，特別是壽辰子女不在身邊，伶仃一人。

  她的語氣一改在醫院時的斥責，給女兒打電話

  林月嫣不應，只是說：「要是沒什麼事情，就先這樣吧。」

  聽見掛斷聲，王芸氣急敗壞。

  林月嫣茫然。

  她好像一天之內，失去了愛情，也失去了親情。

  什麼都沒了。

  一夜難眠。

  片刻的入夢，也會從噩夢中驚醒。

  早晨，她收到了江徹的簡訊。

  很簡短，讓其別忘了帶上證件，民政局門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