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陽跑上去,把他的頭盔拋開,槍口頂著後腦勺就要開槍——
牧羊犬大喊:「你殺了我沒用!你殺了我沒用!你們也一樣回不去華夏——」
林朝陽氣瘋了:「殺了你,我現在就可以帶她先從礦區里跑出去,然後再想辦法。不殺你,明天你們這些瘋狗還會要我的命!」
「你冷靜一點,」牧羊犬說:「那是他們要你的命,不是我。這些鼠目寸光的村夫眼睛裡只有那一、兩克拉的鑽石,他們懂什麼?他們見過什麼世面?我向你保證,你殺了我,你和沈青梅都不可能活著從袋鼠國出去。哼,『指揮官』可不在乎什麼亞洲的鑽石供應商,只要鑽礦還在我們手裡,我們說賣給誰就賣給誰。」
林朝陽抓住了一個關鍵詞:「『指揮官』是誰?」
回到礦區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
沈青梅見到了人,撒手就從河裡跑上來:「怎麼去了這麼久?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林朝陽問:「沒有人為難你吧?」
沈青梅搖頭。林朝陽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頭有幾塊點心和兩隻雞蛋,是從指揮官的早餐桌上「打包」回來的。他想著沈青梅一直吃不好身體會受不了,能加個餐哪怕不要點臉呢。
兩人一前一後回防空洞休息。沈青梅見到牧羊犬沒有為難,直覺有異——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們倆不用幹活了?」
林朝陽簡單說了個經過:「接下來送貨的事情主要由我負責,但是你肯定不能跟我走,他們要留著你在手裡以防我逃跑。如果我能夠說服奧拉?姆瓦庫回到指揮官身邊,我們就能離開這個破地方。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我們一定要把握好。」
沈青梅聽得心驚膽戰,又是暗殺又是談判,雞蛋也不吃了把油紙包還給林朝陽:「你留著吃。」
林朝陽好笑:「我吃過了。大小姐別嫌棄了,有的吃不錯了。」
沈青梅的臉臊得紅彤彤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朝陽懶得管她是什麼意思。他一天一夜沒睡,現在只想休息,往床上一倒恨不得昏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突然聽到沈青梅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林朝陽皺了皺眉:「什麼?」
沈青梅看他:「你可以自己跑的,昨天晚上你可以開著車自己走,不一定要帶著我。」
說白了林朝陽和她之間最多不過是一個故人承諾,但現在這個情況,林朝陽沒有必要背著沈青梅這麼個包袱在身上。
沈青梅震驚,真的有人豁出性命、放逃生機會也不會扔掉自己麼?換了她,她還真的說不好會怎麼選擇,要知道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但是林朝陽好像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逃走。
「我現在不是個小姐了,」沈青梅艱澀地說:「我什麼都沒有,說不定熬不過三個月不知道得個什麼感染病就會死掉。就算……就算我真的能從這裡出去,可能性也很小。你對我好,是沒有意義的,也不會有好處的,你明白嗎?」
林朝陽被她嘮叨醒了,憋著一股氣。
沈青梅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你和我不一樣,你比我厲害,你在哪裡都可以生存下來,你從這裡出去了可以去任何別的地方,再換個工作、換個身份,沒有人知道你是誰、從前做什麼的,你還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
「沈青梅,」林朝陽打斷她:「我想睡覺。」
沈青梅一個激靈,臉更紅了:「對不起,你睡吧,睡吧,我……我不打擾你了……」
她慌慌張張就去給林朝陽蓋被子,心裡還是愧疚。
林朝陽閉著眼背對她,說:「不要想太多,我們都會出去的。」
沈青梅鼻頭一酸。她等到林朝陽睡著,躡手躡腳從床上下來,拎著林朝陽的衣服往外走。
點心不吃了,和送飯女人換了一桶水。她看見人家小台子上放著針線包,戰戰兢兢挪過去,趁著女人打水的時候順手拿過來踹在腰後,拎著水桶佯裝大方地走出來。
第一次偷東西的感覺既刺激又緊張,她體會到做了壞事的興奮感,心臟砰砰跳,回到防空洞還捧著那個針線包像是捧著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
林朝陽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沈小姐坐在角落裡認認真真給他補衣服,他眼皮子一跳,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常青藤高材生不至於連個針線都搞不懂,但是輸在缺乏實操經驗,穿針孔就穿了起碼十五分鐘,衣服縫得皺皺巴巴一塊兒緊一塊兒松,整口麻布袋子似的。
偏偏沈青梅在油燈下補衣服那表情特別專注特別虔誠,絲毫沒有做作的樣子。兩個星期的澳洲生活把原來面如敷粉的「小千金」洗掉了。
能讓江城珠寶集團的金枝玉葉給自己補衣服也算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了吧。
「哪兒來的針線?」他撐起腦袋懶洋洋打哈欠。
沈青梅全科拿A+都沒這麼炫耀過:「我偷的!」
哎呦,長本事了。林朝陽笑了:「偷個東西這麼開心呀?」
沈青梅很不好意思:「我想給你把衣服補好,補得不怎麼樣……」
林朝陽勾勾手指頭:「拿過來看看。」
小姐期期艾艾把衣服拿過去。林朝陽挺滿意。他昨晚和兩個士兵廝殺一場,衣服磨破了不少,左邊袖子撕了個大口子,整片袖子快掉了。他本來就只有一套衣服,再這樣壞下去,恐怕就得裸體幹活了。他還不想體驗一把穿草裙的原始生活。
「不錯。」林朝陽表揚她:「針線包留著吧,以後還有用的。」
沈青梅指著水桶:「給你打了一桶水,你洗個澡吧,傷口也清洗一下,不要感染了……」
袋鼠國用水緊張,他們到這裡來之後就沒怎麼洗過澡,也沒奢望過有這個待遇。
林朝陽知道這桶水恐怕是偷不來的,心裡有點觸動,脫了衣服抓著汗巾就去洗澡。
沈青梅手裡還抓著林朝陽的一隻褲腳,突然見到他脫衣服,暗暗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