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子上面很重視,沈小姐你放心,警方一定會還你們家一個公道的。」重案組負責人說:「在抓到真兇之前,我們會派專人保護你的人身安全,並對你的住所和辦公地點進行24小時嚴密監控,如果發現了任何可疑的線索也可以隨時聯繫我們。」
沈青梅想了想:「公司的事情其實我知道的不多,爸爸一直讓我以學業為重。」
負責人點點頭:「好的,如果調查有進展我們會隨時向您反饋。」
沈青梅這個時候手機已經被打爆了:「今天上午原本有個記者發布會,我可能還是要去。」
林朝陽不贊同:「讓職業經理人去回答記者提問就好。你還是先別露面了。」
「家裡出了這樣事情,對投資者的信心影響也很大,沒有一個知情人站出來不行。再說,我不去露面,那些人就不會找機會殺我嗎?我不怕。」沈青梅捏著拳頭。
林朝陽知道她有責任心:「這不是你怕不怕的問題。投資者只要知道鄭家還有人就行了,等風頭過了,你再在公司裡面接待投資者都是可以的。不必著急這一刻。」
沈青梅還想說什麼。重案組負責人站出來和事:「要不這樣吧,我們的人送沈小姐去酒店,只在大堂露個面讓記者拍一拍就好。這樣既不耽誤記者發布會,也用冒太大風險。」
「好……」
車裡,沈青梅又湊近了一點:「你真的進過軍隊?」
「嗯。」
「軍隊是什麼樣的地方啊?」
「就是進去的時候可能只是個普通人,出來了就什麼都會了。」*
沈青梅縮了縮脖子,回到原來的姿勢。林朝陽半眯著眼睛,被她的表情逗樂了。
他覺得這個女孩有點可愛,不想嚇唬他:「趙老師他是我的恩人,所以他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完成。等你平安過了這個風口,我也算功德圓滿。在此之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你放心。」
沈青梅知道這個時候願意幫她的人很珍貴,她很感動:「謝謝你。」
林朝陽繼續閉著眼睛養神。他昨晚本來就沒有睡多長時間,還來了個運動量極大的生死逃亡,這時候疲倦和困意不斷反撲,催促著他進入睡眠。
他小眯了一會兒,可能只有十分鐘。
醒來車子還在開,大路已經被拋在了後面,不知道拐進了哪條小道,街上一個人影也見不到。
林朝陽眼皮一跳,和駕駛司機在後視鏡里對望一眼。
他張了張口:「這不是去酒店的路。我們現在去哪?」
副駕駛上的警員回頭看了一眼,笑道:「您再休息一會兒吧,馬上就到了。」
林朝陽心道不好,變了臉:「停車。」
他還要說,身上突然感覺到一陣麻,緊接著他兩眼一黑,心中暗道:不好中毒了,直接暈倒了。
警員嘴角掛起冷笑,「這個迷藥連大象都能迷倒,別說是人了。」
再看沈青梅,和林朝陽暈在一起,手僅僅地拉著林朝陽的手。
再醒來時,林朝陽被晃得胃難受,嘔吐的衝動涌到了喉嚨邊上。他還沒來得及壓一壓,一股酸液已經衝出口腔。他直接吐在了腳邊上。酸臭味暴漲,引起旁邊的人也開始乾嘔。
林朝陽艱難地抹了一把嘴,兩隻眼睛適應了黑暗,分辨出周身環境。
他們可能在一個狹窄的房間裡,沒有窗戶,四周都是封閉的,甚至連門好像都沒有,一個最多十平米的空間裡擠著二十多個人。有的人歪著腦袋在睡,有的貓在黑暗深處露出恐懼的表情,有一個女人在哭,她懷裡還有個不大不小的孩子。
——這是什麼地方?!
林朝陽扶了一把牆,他的手掌接觸到冰冷的牆面,不像刷漆的表面,凹凸不平的,敲一敲更像是金屬。他站起來,「房間」猛地晃了晃,這一晃直接又把他晃回了原位。他一跌腳,有個不好的想法湧進了腦袋裡。
——這是在海上?
他在離他十步的地方找到了昏睡著的沈青梅。這位小姐看起來不太好受,即使睡著,她努力蜷縮身體,皺眉抿嘴,像是在做一個噩夢。林朝陽探了探她的鼻息,確定還活著。
「青梅、青梅……」他把沈青梅搖醒:「該醒了。」
沈小姐連驚帶嚇地從夢中爬起來,抱著林朝陽的手直喘氣:「怎麼了?怎麼了?」
——可憐的孩子。
林朝陽放低聲音:「是我。沒事,暫時安全。」
沈青梅渾身骨頭都在疼:「我難受。」
「忍著,以後難受的還多著呢。」林朝陽沒心情聽她撒嬌:「我有點懷疑我們在貨櫃里,這地方看著不太像倉庫或者房間,我在船上呆過我知道……」
沈小姐壓根沒在聽,她是真的不舒服,加上連續受驚遭創,情緒累積到了崩潰階段。
在機場她其實沒有真實感受,現在她才真正意識到失去了一切。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被人當成塊肉似的按在砧板上搓揉、周身黑暗、危機四伏,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可能會伸出來一把槍打她一下,她就要和爸媽大哥去匯合了。
林朝陽還說了些什麼她都聽不進去了,心灰意冷只想著乾脆死了一了百了。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摸到她濕潤的眼下。她才發現自己哭了。
沈小姐為了保住最後的自尊,趕緊把眼淚擦了。看得林朝陽覺得自己有點過分苛刻,他補償性地把這個女孩拉進懷裡。
沈青梅乖巧地挨著他的肩頭:「我們能活著出去嗎?」
林朝陽垂眼發呆,沒有回答她。稀薄的光打在這個男人臉上,眼瞼下方兩塊深深的陰影顯得異常冷淡疏離。仿佛這是一個令他格外厭惡的問題。
沈青梅沒來由地想,活著或許本身就是件噁心的事。
他們不知道在貨櫃里呆了多久。
沈青梅餓得胃疼,疼過去之後又變得麻木,她的嗓子幹得著火,到最後連口水好像都被咽完了。
腦子昏昏沉沉變得遲鈍,對光和聲音都麻木。她也許睡過去一會兒,然後又在碎片化的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