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打擾到你的。」若安靜靜坐在輪椅上,臉色慘白,髮絲輕垂在她的耳邊,顯得少女溫柔虛弱,「所以,讓我在這裡待一會兒,好嗎?」
言惟沒有著急回答,他的眼帘微垂,眸底閃過思索的神情。
剛剛聽若安說的話,言惟的腦海里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你說,那些醫生都在二三樓重點找你?」看了一眼病房房門的方向,言惟扭頭再次確定。
若安眨了眨眼,看起來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輕聲開口解釋:「是這樣,我的……父親,也就是白主任對我很重視,每次我偷偷逃出來,他都會帶上很多很多人來找我。」
大部分醫護人員被分散下樓尋找若安,也就是說此時的四樓五樓幾乎沒有多少來往巡視的人。
眼下,這不正是一個偷偷潛進白主任辦公室的好時機嗎?
白主任本人不在,來往的醫護人員也很少,這個時候行動走上五樓,哪怕是言惟也有把握不被發現。
那麼眼下唯一的不確定因素,便是面前的若安了。
「我……」言惟眸光微閃,看向若安,「我有一個朋友在昨天也被帶到了四樓的病房,我想要去找他。」
沒有直接把自己真實的目的暴露出來,是因為言惟還不確定,眼前的少女是不是真的跟她表現的一樣人畜無害。
找一個藉口,哪怕事情真的被白主任知曉,言惟也能找機會糊弄過去。
「找朋友嗎?」若安若有所思得垂下眼帘,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緩緩開口,「昨天倒是確實有新上樓了幾位病人,我對這裡很熟悉,需要我帶你去嗎?」
「你不是不想被外面的人找到嗎?告訴我大致方向,我自己去就好。」
聽見若安這般開口,言惟抿了抿唇,搖了搖頭,果斷開口回絕。
笑話,他可是要去辦公室打探消息的,怎麼能把對方帶上?
「那好吧。」見言惟拒絕,若安也沒有堅持,「你出門,順著走廊一直往左走,會遇到一個岔路口,左拐那一排的病房就是新上樓的病人。」
想了想,若安又儘量描述了一下每位病人的模樣,方便言惟從中認出自己的朋友。
「……第三間病房裡的病人情況比較特殊,他是昨天晚上被帶上來的,對方看起來很強壯,似乎對他的看管格外嚴,你如果要去的話需要小心。」
聽著若安的描述,言惟心中大致有了底:那間病房大概率就是顧凌一所在的位置了。
「好,我知道了。」沒有繼續磨蹭下去,言惟整了整身上的病號服,神情嚴肅,打算出門行動了。
時間其實挺緊迫的,也不知道樓下白主任和醫生什麼時候會重新折返回四樓,要是當面撞了個正著事情可就不太妙了。
這樣想著,言惟加快腳步,悄聲離開了病房。
看著房門被關上,若安靜靜坐在輪椅上,看著言惟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良久,安靜的房間裡悠悠響起一聲嘆息:「幫幫他吧……」
……
反手關上病房房門,言惟果斷扭頭朝著走廊右邊的樓梯間走去。
雖然清楚了顧凌一的所在,但是這個時候去找對方沒有任何用,甚至還有被發現的風險。
所以言惟打算先去五樓白主任的辦公室一探究竟,如果剩下的時間還有多,在看看能不能順路去看一眼顧凌一,和對方交換一下情報。
幽長的走廊左右兩邊沒有一扇窗戶,僅憑著頭頂昏暗的燈光照亮著腳下的路。
周圍很安靜,安靜得似乎只有言惟一個人。
左右兩旁的病房裡沒有任何聲響,身前身後也不見第二個人影,言惟一邊壓著腳步聲往前走,一邊警惕地環顧四周,防止忽然從那個角落裡跳出來一個醫生護士。
在通往五樓的路上出人意料的順暢,言惟沒有遇見過任何人,似乎這裡的醫生護士真的全部被派去了二三樓找人。
這對言惟來說,是好事。
五樓的布局和四樓沒什麼差別,一樣昏暗的走廊,一樣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空氣中愈來愈濃郁的薰香氣味。
這股氣味隨著言惟一點點靠近走廊的盡頭,愈發地強烈起來。
就如同顧凌一所說的那樣,五樓走廊的盡頭便是白主任的辦公室。
房門上沒有上鎖,言惟左右看了看確認周圍確實沒有人,這才抬手輕輕搭上門把。
出乎意料的順利。
側身走進辦公室,言惟反手關上了房門,警惕戒備地環顧著周圍。
空氣中濃郁的薰香氣味幾乎熏的人頭暈,但是這一次,言惟卻沒有任何要昏睡過去的跡象。
是因為今天沒有吃那藥嗎?
晃了晃腦袋,將腦海里不合時宜的想法甩掉,言惟打量著辦公室里的布局。
光從表面看上去,這是一間再尋常不過的普通辦公室。
正對著房門的,是一張長長的辦公桌,上面雜亂地堆放著很多資料。
辦公室的左右兩側則是兩面牆的柜子,放著厚厚的書籍,以及一個個藥瓶。
確認了這個房間裡面安全沒有人,言惟沒有猶豫,抓緊時間上前在辦公桌上翻找起來。
桌上的資料很多很雜,言惟抓起一份匆匆掃了兩眼,在發現沒有有用信息之後便扔到一旁,繼續翻看下一份。
言惟發現,桌上那麼多的資料,幾乎大部分是針對每位病人而寫下的觀察報導。
【病人代號:308】
【病狀:被迫害妄想症+自殘傾向】
【療程:三周】
【現狀:安排居住於508號病房,已確認對方失去自殘能力,失去正常行動能力,失去正常自理能力,失去正常語言能力,失去正常思維能力】
這份資料的左上角被人敲了一個大大的紅章:已痊癒。
痊癒?
什麼痊癒了?精神病嗎?
幾乎桌上的每份資料上,都被敲了一個這樣子的紅章。
看著資料後面長長一串失去各種基本的生理能力,言惟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用力。
他好像,有點明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