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夢境中的精神病院(七)

  精神病院的看管很鬆,除了早上下午各兩個小時的活動時間,規定需要在活動室中度過以外,剩下的時間可以在醫院的一二三層樓隨意走動。

  下午的活動時間內,因為沒有更多的信息,言惟便在靠近窗戶的位置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是活動室里僅有的一個窗戶,偌大的一個房間卻只有這麼一扇小小的窗,實在是有幾分不合理。

  但是想到這整所醫院都見不到幾扇窗戶,這活動室倒也不足為怪。

  窗外的雨聲滴滴答答,一直從早上下到了午後,甚至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透過雨幕,言惟看不清醫院外的事物,所有東西入目皆是模模糊糊,唯有灰濛濛的天空格外清晰。

  手指輕輕敲擊座位的扶手,言惟眼帘微垂,臉上神情淡淡的。

  他在不笑的時候,整個人總是顯出遠離人群的疏離,淺棕色的眸子清清冷冷,看起來心情並不是很好。

  但是顧凌一熟悉對方的神情,知道對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並不是情緒低落。

  儘管如此,顧凌一還是看了看周圍,確認沒有人注意這邊,這才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言惟身旁坐下。

  「在想什麼?」看著對方望著外面的雨簾出神,顧凌一聲音壓低開口詢問。

  眼睛輕輕眨了眨,言惟緩緩回過神來,扭頭對上顧凌一的視線,眯了眯眼:「我在想……」

  「這場遊戲的名字,夢境中的精神病院。」

  說著,言惟抬起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捏了兩下:「遊戲名字不可能取得毫無頭厘,你說,我們現在是在夢裡嗎?」

  胳膊上傳來的觸感很真實,言惟放下手,像是在跟顧凌一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如果這是夢的話,未免太真實了一些。」

  聽言惟提起,顧凌一這才想起被自己忽略掉的遊戲名字。

  夢境中的精神病院。

  的確,這個名字似乎是在暗指著什麼。

  無論是遊戲背景,還是遊戲任務,它們當中都重點提到了某樣事物,那就是夢境。

  是在提醒玩家,注意分清遊戲中的虛與實嗎?

  「等活動時間結束,我打算繼續在醫院其他樓層觀察一番。」顧凌一看了一眼活動室里的時鐘,發現兩個小時就快要過去了,於是扭頭看向言惟,「你呢?是回房間休息還是……」

  如果放在前幾場遊戲,言惟肯定是選擇回房休息,虛弱的身體不允許他到處探查消息。

  不過現在,身體強化讓言惟至少在遊戲中保持正常人的體魄,自然也不需要像以前一樣光靠顧凌一探查消息。

  「我和你一起。」言惟輕輕搖了搖頭,視線不動聲色掃了一圈活動室里的人群。

  能夠看見,隨著活動時間即將結束,隱藏在其中的玩家隱隱有了騷動的跡象。

  早上催吐的行為動作幾乎暴露了大多數玩家的身份,言惟的記性不錯,很輕易地記住了他們每個人的臉。

  排除掉自己和顧凌一,剩下的總共是9位玩家,其中有兩名被醫護人員帶走下落不明。

  剩下的七位玩家隱隱有抱團的跡象。

  他們幾乎聚集在了同一個角落,竊竊私語的聲音隱隱從那頭傳來,不過因為距離隔得有些遠,言惟聽不清他們具體在商量些什麼。

  隨著牆面上時鐘緩緩指向三點整,活動室的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

  「活動時間結束了。」護士手裡抱著名冊,只匆匆留下了那麼一句話,便不再理會活動室里的病人,扭頭離開。

  對方的動作流露出一絲急切,似乎有什麼著急的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言惟和顧凌一交換了個眼神,微微點了點頭。

  二人打算跟上去看看,這個護士腳步匆忙是要去哪裡。

  顧凌一站起身,抬腳便往前走。

  言惟剛打算跟上,自己的手腕卻忽然被人一把扯住。

  幾乎是下意識要甩開,言惟扭頭卻看見了先前那個和椅子交朋友的中年男人。

  怕刺激到對方引起病發,言惟硬生生停下動作,忍下心中的不適感,腳步停止。

  顧凌一剛走幾步,便察覺到身後沒有人跟上,轉頭便看見這一幕。

  中年男人眼神清澈乾淨,但是攥著言惟手腕的力道卻一點不輕。

  「小木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你能跟他做朋友嗎?」中年男人明明年紀要比言惟還大上一輪,但是言辭動作卻顯出幾分幼稚。

  小木?小木是誰?

  言惟蹙眉,嘗試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但是對方卻握得很緊,沒有任何要鬆開的意思。

  門口的護士已經快要走遠,言惟看見顧凌一朝自己走近兩步,似乎要來幫忙,薄唇微抿。

  「你跟上去。」言惟低聲朝顧凌一囑咐,「別管我,晚點我們在病房門口匯合。」

  低樓層的醫護人員很難見到幾個,那動作匆忙的護士是眼下為數不多的線索來源。

  至於言惟自己,身體強化讓他有把握可以面對大多數突發情況。

  更何況這裡說到底還是醫院,不可能出現難以招架的危險,實在不行,言惟手裡還有槍和匕首可以應對。

  顧凌一的動作一頓,深深地看了一眼言惟被攥住的手腕,片刻後點頭:「好,你自己小心。」

  說罷,他扭頭便往活動室的門口走去,動作之間不難看出多了一絲急切。

  等到顧凌一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言惟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垂眸看向那還坐在位置上的中年男人。

  「小木是誰?」一時半會掙脫不開來,言惟只能順著對方的思路問下去。

  「小木?小木是我的朋友啊。」中年男人呲牙笑了笑,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身下的木椅子。

  言惟:……

  和椅子都交上朋友了,那給自己的朋友取個名字很合理吧?

  太合理了。

  中年男人吸了吸鼻子,重新抬頭看向言惟:「小木說你身上的氣味很舒服,他想和你做朋友。」

  椅子不會說話,言惟自動把話轉化成了中年男人覺得氣味很好聞。

  可是,自己身上能有什麼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