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偏偏這個時候，站在人群之中的言芯似乎終於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女人和言芯交換了個眼神，輕輕推了推自己臉上的墨鏡，確認自己的樣貌不會暴露在鏡頭之下後，一把拽住了小言惟的手腕。
「快上去，和你媽媽站一塊去。」女人動作算不上溫柔地推搡著小言惟，語氣命令，「記住，等你爸爸出來的時候，抱著他就哭，明白了嗎？」
小言惟並不明白，微微瞪大的瞳孔裡面充斥著慌亂與無措。
他掙扎著，想要甩開對方抓住自己的手，然而那個女人死死扣住小言惟的手腕，哪怕白皙的皮膚上被勒出了一道紅痕，對方也毫不在意。
顧凌一瞳孔微縮，下意識想要伸手去觸碰小言惟，下一秒那道透明的屏幕卻再次出現，隔開了二人。
呼吸微微一滯，顧凌一死死咬著唇，他的眼底浮現絲絲縷縷的紅血絲，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個遊戲對於他的限制太多了，讓顧凌一隻能這樣看著小言惟，一步步被拉著拽著走進人群當中。
言芯提前安排好的人，很快便清理出一條道路，讓小言惟和拽著他的女人暴露在了所有人的注視下。
周圍的媒體記者先是一愣，看見小言惟精緻的眉眼，以及和葉氏董事長極度相似的五官，很快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小孩，就是那個私生子。
頓時，原本對準言芯的攝像頭紛紛調轉方向，朝著小言惟便是咔咔一頓拍。
刺眼的閃光燈讓小言惟不得不眯起眼睛，周圍人嘈雜的討論聲音不斷鑽進他的耳朵里。
「這就是那個所謂的私生子？長得倒是挺好看的，可惜終究上不得台面。」
「呵呵，看他母親幹的事就知道了，想利用輿論逼迫葉家認下母子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葉家的已經有了個小少爺了，那可是整個家裡的掌上明珠，董事長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私生子，去小少爺的心呢。」
「哎，就當看個笑話好了，適當編纂一下，明天的熱門頭條不就有下落了？」
……
六歲的小言惟還聽不懂什麼是私生子，淺棕色的眸子不安地閃動著，下意識想要往後退，卻退無可退。
有些話他聽不懂，但是這並不代表著小言惟感受不到周圍人的惡意。
刺眼的閃光燈後面，一雙雙帶著戲謔與看笑話的眼睛讓人惶恐。
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小言惟的臉色蒼白得不帶一絲血色。
他不明白，他只是開開心心地想要來見一見自己的爸爸，周圍那麼多的叔叔阿姨，為什麼會這樣看著自己。
下意識的，小言惟微微仰起頭，在亮得能夠閃瞎眼的閃光燈中，努力去尋找媽媽的影子。
眼睛被燈光刺激得有些酸，又有些澀，眸底水光不自覺地浮現。
一重重的人群當中，小言惟瘦小的身影在其中，很孤獨，又很無助。
感覺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緊，顧凌一看著這一幕，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哪怕破皮流血也絲毫不感覺疼。
拽著小言惟走進人群正中之後，那女人便鬆開了手，但是儘管如此，層層疊疊地人群還是堵住了小言惟後退的道路。
顧凌一帶不走他，只能蹲在他的身邊，緊緊拉住小言惟的手，儘可能把他抱在懷裡。
「別怕別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只能無力地重複這幾句話，感受著對方冰涼的掌心，顧凌一感覺有些喘不過來氣，眼眶微紅。
「我可憐的孩子。」人群中央的言芯哽咽著，朝無措慌張的小言惟伸出手，「他是多麼渴望能夠見一見自己的父親。」
攝像機對準的鏡頭下，小言惟的眼底確實閃動著水光，似乎下一秒便會落下淚來。
但是只有顧凌一知道，這不是對父親思念的淚水，而是蘊含著害怕、惶恐的情緒。
這能又怎麼樣呢？
在言芯的渲染下，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論小言惟因什麼而流淚，都已經被劃分成了渴望父愛的淚水。
感覺怒氣從腳底竄到頭頂，顧凌一死死咬著牙，冷俊的臉上似乎壓抑著一場暴風雨。
他把瘦小的小人抱在懷裡，儘管只是徒勞，但顧凌一還是想替小言惟擋住那些惡意的視線。
感受著懷裡微微顫抖的身體，這一刻的心疼難以言喻。
終於，小言惟還是沒有忍住，豆大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
「媽媽……」小言惟抬起手，聲音哽咽，朝不遠處的言芯伸開雙臂。
周圍人異常的注視，不斷閃動的閃光燈，都讓言惟感到極其的不安，所以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朝自己最信任的人伸出了手。
如果，這個時候言芯願意給他一個擁抱，或許小言惟還會擁有面對一切的勇氣。
可是她沒有。
因為下一秒，不遠處小區的大門忽然敞開，兩排保鏢護擁著幾人走了出來。
一共三個人，一男一女一小孩。
那小孩穿著精緻講究，被爸爸媽媽護在中間，臉上神情張揚而又明艷。
顧凌一聽到聲音，下意識抬起頭，便看見從小區里走出來的為首男人，一雙深棕色的眸子不苟言笑，眉眼間和言惟有幾分相似。
他便是葉氏集團的董事長，葉釧。
在看見葉釧的瞬間，言芯臉上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當面見過這個男人了，對方的風采依舊還是不減當年。
然而視線在落到葉釧身旁的女人時，言芯的視線在瞬間化作了敵意。
儘管情緒上頭，但是言芯還是沒有忘記這次前來的目的，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裡，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底淚花閃動。
不得不說，言芯的底子真的不錯，不然也生不出來言惟這麼一個樣貌讓人驚艷的孩子。
淚水在眼底打著轉，在妝容的襯托下，言芯倒也真的顯出幾分楚楚動人。
她抬手指著人群中的小言惟，迫不及待朝葉釧開口：「葉釧，你快看啊，那是我們的孩子，兒子真的真的很想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