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沖臉色神情有一瞬間的扭曲，他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巨大傷口，血流如注。
這種傷勢放在經過強化後的身體上，其實算不上什麼致命傷，只要給邢沖充足的時間，光憑自身的癒合能力便可以恢復如初。
但是眼下，顧凌一明顯不會給對方這個時間。
「大哥！」
正處於激烈戰鬥中的張無德和李當聽到那邊的動靜，心下一驚，扭頭去看邢沖的傷勢。
而許停銘幾人也趁機拉開和那二人的距離，眼底流露出凝重，抬眸看向遠處翻湧的黑紫色煙霧。
顧凌一抬腳把身受重傷的邢沖踹倒在地，扭頭觀察毒霧和自己這邊的距離，臉色微沉。
那黑紫色煙霧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他們這邊擴散而來，要不了幾分鐘便會吞沒這片空地。
然而，言惟此時還被困在夾角當中。
抿了抿唇，顧凌一朝許停銘等人低聲喝道：「往他們的腿上打，別讓他們有機會從這裡逃出去！」
說著，他一腳踹開流了一地鮮血的邢沖，想要衝過去把言惟接出來。
下一秒，顧凌一卻感覺腿上一重，低頭一看，邢沖嘴角掛著血跡，朝他惡劣一笑。
明明咳出來的都是血，邢沖卻像是根本不在意，臉上笑意瘋狂：「是不是很想去把你的同伴救出來？」
顧凌一瞳孔微微一縮，便見邢沖猛地提高嗓音朝張無德和李當的方向開口：「哈哈哈，咱們三兄弟看來今日逃無可逃了，二弟三弟，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顧凌一的腿被邢沖拼了命般地死死抱住，哪怕他那長刀狠狠砍向對方的雙手，也不見鬆手。
另一邊原本準備好全力突圍的張無德二人，聞言動作一頓，雙雙對視一眼，眼底儘是決絕。
他們沒有繼續和許停銘等人糾纏下去，而是扭頭便往毒霧的方向跑去。
確切的說，是往言惟所在的方向跑去。
幾乎是瞬間，顧凌一便明白過來對方想要幹什麼，冷靜自持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張無措。
「找死！」顧凌一眼底猩紅，對著地上邢沖的心口便是一槍，總算是甩開了對方的糾纏。
許停銘等人看著對手往反方向跑也是紛紛一愣，但是看見對方的目標是河邊上的言惟時，頓時反應過來。
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和張無德二人之間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時間上根本來不及去制止。
「言惟！」眼看張無德和李當二人已經衝到了言惟的面前，顧凌一的心似乎跳空了一拍，大腦一片空白。
言惟雙手抱在身前，眼眸微沉，看著帶著殺意朝自己衝過來的張無德和李當，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毒霧的距離，最後的視線落在不遠處顧凌一身上。
對方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無措和絕望，看得言惟心臟狠狠一抽。
下一秒，言惟面無表情舉起自己手裡的槍，對準張無德拿著武器的手便是一槍。
兩邊距離很近，哪怕是張無德的反應能力，對於這顆子彈也沒什麼辦法。
胳膊被打穿，手裡份量不清的長刀也是應聲落地，但張無德並沒有就此停下腳步，而是繼續毫無顧忌地撲向言惟。
當然，言惟也沒有抱著用手槍保護住自己的想法，那顆子彈的目的，只是為了打掉對方手裡的武器。
眼看自己和對面二人僅剩下四五米的距離，言惟眼疾手快對準李當的手又是一槍，打掉了對方手裡的武器。
槍聲響起的同時，言惟自己也被衝到了面前的張無德撲倒在地，身體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眼前一陣發黑，言惟感覺嗓子眼裡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脖子被張無德狠狠掐住，言惟艱難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毒霧所在的位置。
不過片刻時間，黑紫色的煙霧便已經到了眼前，似乎下一秒便會把所有人吞沒。
李當在一旁笑得癲狂，他看了一眼不遠處滿身鮮血躺在了地上的邢沖，臉上神情似悲似喜。
「看著吧，讓你們的同伴為我們陪葬！」張無德一隻手被子彈打穿，但絲毫不影響他死死掐住言惟的脖子。
不遠處的顧凌一幾乎失態，抬腳想要衝過去，卻被一旁許停銘死死拉住：「顧大哥！不能去！毒霧來了！」
黑紫色的煙霧幾乎馬上就要把不遠處三人吞沒，這個時候顧凌一衝過去，不僅救不下言惟，還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許停銘死死抱住顧凌一，不讓對方衝過去，眼眶微紅。
不能讓言惟的犧牲白費。
脖子被死死掐住，言惟感覺呼吸困難，艱難抬眼，看見顧凌一那邊還沒有離開，使勁從嗓子眼裡擠出來幾個字：「快！走！」
再不走，毒霧可就要連同顧凌一等人一起吞沒了。
幾乎是話音響起的瞬間，黑紫色煙霧翻湧，瞬間將三人吞沒，看不見了人影。
也幾乎是同時，顧凌一的腿一軟，狼狽地跌倒在地。
慶晚運看了眼毒霧距離自己這邊的距離，低聲催促：「快走！毒霧要趕上來了。」
看著失神的顧凌一，許停銘咬了咬牙，連拖帶拽被人拉走。
毒霧翻湧，所過之處生機盡逝，連同張無德和李當二人的狂笑，也在被吞沒的瞬間戛然而止。
……
一路往平原中央趕，在終於看不見身後毒霧的影子後，幾人才停下了腳步。
許停銘喘著氣，剛剛的戰鬥和一路狂奔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但是他顧不上這些，扭頭去看一旁的顧凌一，語氣忐忑：「顧大哥，你……你還好嗎？」
好不了一點。
親眼看見言惟被毒霧吞沒，此時的顧凌一整個人透露出一股死氣，像是被什麼人擄去了心神，眼中無光。
聽見許停銘開口，顧凌一的眼睛輕輕動了動，最後緩緩閉上。
下一秒，他猛地躬身，一口猩紅的鮮血從顧凌一口中吐出，看得周圍人紛紛一驚。
許停銘手忙腳亂，從背包里拿出水想要遞給顧凌一，卻被對方推開了。
「我沒事。」顧凌一臉色慘白，臉上神情似悲愴似麻木，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完全不像是他所說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