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東西吧。」在處理完了言惟臉上和嘴角的傷後,顧凌一站起身。
桌上的飯菜溫熱,言惟從床上下來,跟在顧凌一身後在桌子邊坐下。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能是因為心情問題,言惟並沒有感覺到自己有多餓,但看著顧凌一將筷子遞過來,他還是伸手接了。
因為嘴角的傷口非常容易被牽扯到,言惟吃得很慢很慢,顧凌一就坐在一邊靜靜看著。
他沒有開口詢問的意思,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看起來懨懨的言惟,只能安安靜靜地陪在對方身邊。
「我其實很恨她。」沉默的氛圍最後卻是言惟冷不丁地打破,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誰都知道哪個她指的是誰。
「我明白。」顧凌一眼帘垂了垂,低低地應道。
「你知道我是葉氏集團董事長的私生子,言芯並不愛我,但她很愛我的生父。」言惟咬著筷子,淺棕色的眸子裡映不出光,「我是她偷偷摸摸生下來的孩子,她希望靠著我體內葉家的血脈,成功嫁給那個男人。」
但很明顯,言芯失敗了,於是她將一切原因推在了言惟身上,認為是他不夠優秀,不夠耀眼,吸引不來那個男人的注視。
「她想盡辦法想要吸引那個男人的注意,而我受不了了,於是我找上了他,我的血緣上的父親。」言惟的聲音很低很輕,像是喃喃自語一般,「我承諾他只要不讓言芯找到我,並給我吃喝不愁的生活條件,我就永遠不會讓私生子這個醜聞爆出來。」
當然,那個男人沒有拒絕,他是個生意人,花一點小錢便可以避免自己的醜聞影響集團,對他來說,穩賺不虧。
很奇怪,明明以前這些事都被言惟好好地壓在心底,今晚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卻忍不住了。
可能是憋得太久了,可能是今晚的氛圍太好,也可能是身旁那人靜靜的陪伴,言惟突然就很想找人傾訴一下。
顧凌一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昏黃的燈光下,看著言惟出神的側臉,他突然就明白過來對方身上那種矛盾的性子從何而來。
他想活下去,好不容易從小時候壓抑的環境中逃出來,言惟還想好好擁抱一下這個世界。
而他也對死亡看得很淡,母親利用他,父親不在意他,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任何值得言惟留戀的人與物。
在沒有進入遊戲之前,言惟就像活在陰影里,一個人在角落裡慢慢的活。
再說完了藏在心裡很久的話,言惟感覺整個人似乎輕鬆了不少,他緩緩嘆息,手突然被人握住。
顧凌一握住對方纖細瘦削的手,漆黑的眸子看著言惟的眼睛,語氣溫和而堅定:「我以前曾聽人說過,人這一生幸福與苦難都是一樣的多的,你以後的日子一定前途似錦,光明坦然。」
如果前半生被苦難所困,一定要相信,未來的路上坦坦蕩蕩,所有的好運氣都在等著你。
溫熱的體溫從緊貼的手掌處傳來,言惟對上對方含著笑意的眼,有些怔然。
這算是……祝福嗎?
就算是剛剛被言芯扇了一巴掌,言惟也沒有流眼淚,但現在,他突然感覺鼻子有點酸。
他的出生帶著算計,沒有人祝他此生幸福順暢,顧凌一是第一個。
有些狼狽地偏開頭,言惟聲音磕磕絆絆:「借、借你吉言。」
希望以後的餘生真的如你所說,前途坦蕩。
無聲地笑了笑,見言惟的神情不再像先前那樣死氣沉沉,顧凌一的眼眉也放鬆下來。
「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顧凌一收拾起桌上的碗筷,餘光注意到言惟的身子有片刻僵硬,心下瞭然。
不出所料,等到顧凌一洗好碗筷重新回到三樓,言惟房間的燈光熄滅,而自己房門門縫裡隱約透出光亮。
「你不睡你房間?」看著床言惟耳根微紅,顧凌一靠在房門門框上,語氣調侃,「你那張床從買來以後,就跟個擺設一樣。」
先前躲回自己的房間,是言惟覺得難堪,下意識不想有人打擾。
而現在……
言惟不得不承認,和顧凌一睡在一張床上,他晚上安穩了不少,這讓他有些難以放下。
「不逗你了。」顧凌一看著床上言惟微紅的耳根,笑了笑,「我房間床大,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話音落下,顧凌一看著對方蒼白的臉色,眸光沉了沉,開始思索著這幾天又要重新開始好好調養對方的身體。
……
升為B級玩家,遊戲之間的間隔從一星期提升到了兩星期,這倒是個好消息。
不著急進遊戲,顧凌一開始有意根據葉肖蘇的叮囑,調養言惟的身體。
大清早,江末沉默地看著進廚房忙碌的自家隊長,一時無言。
他扭頭看了看身側的江終:「你有沒有覺得,隊長似乎對言惟太上心了點?」
江終經過長時間的修整,先前在遊戲裡受到的重度污染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聞言,他順著江末的視線看向廚房裡的人影,有些茫然:「有嗎?言惟身子弱,作為隊長,幫忙熬藥很正常吧?」
江末想起上一場遊戲,時不時就把言惟抱懷裡的顧凌一沉默了。
他以前和隊長組隊進遊戲的時候,怎麼就沒見過隊長這麼對待過自己呢?
哪怕是斷了一條腿,顧凌一最多最多也是直接把人抗在肩上,跟個沙袋一樣。
看了看身側毫無察覺自家的傻弟弟,江末無奈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般敲了敲江終的腦袋:「身體好了還不快去加強訓練,馬上你的遊戲期限就到了,快點做準備。」
兩兄弟拉扯著出了山莊別墅門,廚房裡的顧凌一毫無察覺,他動作熟練地處理著藥材,隨後開始熬藥。
一連幾天下來,顧凌一的操作越發嫻熟,等到把藥罐放到一邊熬煮,他又開始準備早飯。
等到言惟從三樓下來,冒著熱氣的粥已經在桌上擺好了。
「起了?」身前繫著圍裙的顧凌一探出身子,朝言惟揚了揚下巴,「先吃早飯,藥再過一會便好了。」
圍裙是慕容希買的,小女孩的粉紅色,看著高大的男人繫著完全不相匹配的圍裙,言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怎麼越來越覺得,顧凌一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