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時雅被帶走後, 病房裡只剩下秦桑一個人。閱讀
不多時,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老管家陳叔推著晏錦言進來, 然後自己退出門去。
突然要和晏錦言單獨相處, 秦桑心裡有些緊張,她怕自己恢復了記憶卻還裝失憶的事情漏了陷。
男人來到床邊,抿著薄唇看了她許久, 才溫聲開口:「感覺怎麼樣?
傷口還疼嗎?」
秦桑搖頭, 眼神有些閃躲,沒怎麼去看男人的臉。
她的反應讓晏錦言有些疑惑, 但他沒問, 只言歸正傳, 「秦桑, 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 語氣十分認真篤定。
秦桑靜靜聽著, 有些失神。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
晏錦言補充了一句,說話間,他直起身, 將手探向女人的臉。
秦桑渾身繃緊, 心跳快得不行。
約莫是察覺到了她的緊張, 男人的指尖避開了她的臉, 輕輕勾著她散落的耳發往後別。
晏錦言的動作格外輕柔, 聲音也很磁性。
「再等我兩個月。」
他說。
話落時,男人修長白皙的手也收了回去, 語氣嚴肅了些:「這兩個月里, 你在醫院裡好好調養。」
「我會讓陳叔幫忙照顧你。」
聽到這裡, 秦桑隱約明白了什麼,終於定睛看了男人一眼, 「你要走了?」
晏錦言輕「嗯」了一聲,看她的眼神眷戀不舍。
秦桑沒問他去哪裡。
男人卻主動跟她報告了行程:「加拿大那邊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我會趕在婚禮那天回來。」
「好。」
女人乖乖應了一聲,暗暗鬆了一口氣。
秦桑害怕自己裝失憶的事情被發現,所以晏錦言的離開,於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她有兩個月的時間調整心態,繼續偽裝。
……
接下來的兩個月里,秦桑果真沒再見到晏錦言。
她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月,便回家了。
陳叔還是每天都會來為她送湯,雞湯、魚湯、骨頭湯……換著花樣來,儘可能的不讓秦桑覺得膩味。
在家裡養著的那一個月,秦桑偶爾也會跟秦念、夏螢約著見一面。
婚禮前夕,秦桑還在秦念的引薦下,在某個漫畫社得到了一份兼職畫手的工作。
她的第一份工作合同就是和秦念簽的。
秦念自大學時期開始,就開始在網上寫故事,一開始在貼吧、論壇,寫一些短故事。
後來簽約了小說網站,現在已經是圈內有點名氣的作者了。
她的新作簽了漫畫版權,秦桑就是她內定的畫手,因為秦念覺得,秦桑應該是最了解她故事中男女主的人。
於是婚禮前一天,秦桑熬夜追讀了秦念的作品,主要是為了尋找男女主人物設計的靈感。
結果她抱著手機看了一整晚,翌日一早,陸曼清帶著化妝團隊敲開她房間的門時,秦桑的眼睛都哭腫了。
秦念寫的故事裡,男女主的經歷和設定幾乎就是她和晏錦言的翻版。
男主角和晏錦言一樣雙腿有疾,坐輪椅,脾氣也是一樣的古怪,不近人情的冷漠。
秦桑哭得很厲害,一方面是將自己代入了故事裡的女主,想到了失憶前的自己。
一方面則是因為從上帝視角,她終於了解到了故事中男主的一些想法。
看完秦念的書,秦桑有一種從自己的愛情故事裡脫身而出,以旁觀者的角度,終於看清了故事全貌的頓悟。
她那顆彷徨已久的心,仿佛得到了慰藉,總算安穩了些。
至少,她願意試著相信,晏錦言是愛她的。
他心裡是有她的,只不過他有自己的考量和顧慮,所以被束縛住了手腳,沒有辦法像她一樣奮不顧身。
想到這些,秦桑內心的焦躁終於一掃而空。
倒是陸曼清看見她哭得紅腫的雙眼,有些焦躁了。
「桑桑,你這是一夜沒睡?」
「要是真的這麼不願意嫁,那咱們就不嫁,我讓你爸和你哥,我們一起去找你爺爺談。」
陸曼清以為,秦桑哭了一整夜,是因為不想嫁給晏錦言。
畢竟今天可是他們舉行婚禮的日子。
晏錦言那小子自上次從醫院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昨晚陸曼清還讓秦宵河去晏家看看,看看晏錦言到底怎麼個情況。
婚禮的事情,怎麼一點也不上心的樣子。
陸曼清很是擔心,她擔心秦桑嫁錯了人,往後餘生都不得幸福。
秦桑拉住了她的手,抹了淚,破涕為笑:「曼清阿姨,我沒事。」
「就是要辛苦他們,多費點心思了。」
這話秦桑是對化妝團隊說的。
畢竟哭得紅腫的雙眼,還是得遮一遮。
化妝師笑笑,倍感壓力。
上午九點十分,是晏秦兩家找人算的迎親吉時,新娘必須趕在這個點邁出娘家大門。
令人氣憤的是,迎親隊伍里,身為新郎的晏錦言卻不在。
來接秦桑的是伴郎晏辭,車隊候在秦家大門外,長龍大隊,聲勢浩大。
秦桑到走出秦家大門時,晏辭正和秦宵河、秦老爺子說著什麼。
看見秦桑等過來,晏辭閉了嘴。
他看得出,秦桑的臉色不是很好,眼眸里隱約有些失望,但面上還算平靜。
待穿著禾服的秦桑到車前時,晏辭殷勤地拉開了車門。
等上了車,晏辭才慌忙向秦桑解釋:「桑桑你別生氣啊,我哥他已經落地了,這就往教堂那邊趕。」
秦桑垂下眼帘,視線落在手中的捧花上,胸口悶悶的。
昨晚剛從秦念的小說里找回的信心,這會兒又因為晏錦言沒有出現被打散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究竟是怎樣重要的事情,能讓晏錦言連婚禮都遲到。
車隊行進的路上,晏辭一直在跟秦桑講笑話,試圖調節一下她的心態。
結果秦桑全程沒看他一眼,始終低垂著眼帘,將目光集中在捧花上。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時刻糾結著,這婚到底還要不要結。
若是沒有恢復記憶,她還能坦然面對晏錦言,畢竟她記不得他,也還沒有愛上他。
可現在記憶已經恢復了,那些愛意像潮水一樣撲面湧來,直將秦桑淹沒,連喘口氣的功夫都不給。
所謂無愛則無懼。
她現在就是太愛,所以害怕結了婚以後,仍舊得不到晏錦言的愛。
……
車隊開進了城西的日落莊園。
莊園裡有海城最大的教堂,秦桑和晏錦言的婚禮儀式即將在教堂里進行。
到達目的地後,秦桑被帶往休息室。
有專門的工作人員為她更換儀式紗,造型師和化妝師也根據儀式紗的風格替秦桑重新做了造型和妝容。
化妝師說,秦桑是她見過的最美的新娘。
這話令秦桑稍稍展了笑顏,她那顆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好像找到了心底深處的那個維持平衡的點。
中午十一點五十分,儀式開始。
莊嚴的教堂內,賓朋滿座。
秦桑挽著秦宵河的手,就等在教堂門口。
她看著眼前緊閉的教堂大門,又看了眼身邊的秦宵河。
秦桑動了動唇,輕聲開口:「爸,您說我能得到幸福嗎?」
「會的。」
男人側目凝著她,滿目慈愛和不舍,「桑桑,你要相信爸爸和你爺爺的眼光。」
「錦言他是這個世上絕無僅有的好男人。」
「你們結婚以後,他一定會愛你、疼你、敬你、護你……他親口答應過爸的。」
秦宵河輕輕拍了拍秦桑的手背,眼眶已經有些紅了,「桑桑,沒等來錦言迎親,你一定很失望吧。」
秦宵河這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剛好戳中了秦桑心底最柔軟的那一片。
她原本的倔強和堅強,這一瞬間好像被人一箭擊碎,眼眶跟著紅了。
秦桑抽著氣,咬著唇看向秦宵河,神情委屈極了:「爸,他是真的想娶我嗎?」
「哎喲哎喲……」秦宵河心疼得不行,想替秦桑擦擦眼淚,卻又怕弄花她的妝容,一時間手足無措。
「閨女啊,你別哭,一會兒錦言那小子該以為我這個當爹的欺負你了。」
秦宵河安慰著秦桑,看她委屈,心裡實在捨不得再讓她蒙在鼓裡了,忙道:「錦言他這兩個月在加拿大那邊忙特別重要的事情。」
「他啊,為了今天準備了很多,也吃了很多苦……你要相信他。」
秦桑止了淚,抬眸不解的看著秦宵河,想問什麼,教堂的大門去開了。
一時間,穿著潔白婚紗的秦桑與光相融,驀然刻印在教堂內等候多時的賓客們眼中。
她成了萬眾矚目的存在,教堂里所有人都在看她,大家屏著呼吸,凝著神思,只看她。
事已至此,秦桑已經沒時間擦眼淚了。
她挽著秦宵河的手,父女倆一步步順著紅毯往教堂內走。
每一步,秦桑都在向晏錦言靠近。
直至到了中點,在教父的指示下,秦桑和秦宵河站住了腳。
大概是取「愛情需要雙向奔赴」之意,接下來需要新郎走到新娘身邊來。
在中點,完成交接儀式。
然後新郎和新娘再攜手一起走完剩下的路程,最終抵達教父跟前。
現場的燈光打在了等候在教父身旁的晏錦言身上。
直至此刻,秦桑才看見那個男人。
他,西裝革履,峻拔挺立,站如一棵鬱鬱蒼蒼的勁松。
沒等秦桑瞪大眼,全場譁然。
所有人都以為,晏錦言必然會是圈子裡唯一一個坐在輪椅上進行婚禮儀式的新郎。
客人們都表露出了同情,卻在此刻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連議論都忘了。
教堂內悄寂無聲,靜得秦桑能聽見自己胸腔內心臟搏動的聲音。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晏錦言的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