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第029章

  「晏錦言, 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啊?」

  秦桑說完這句,直接淚目了。

  她哭得特沒形象, 抽抽搭搭的, 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晏錦言揪著一顆心,從玻璃窗上隱約可以看見女人的身形,看見她扶著辦公桌的桌角蹲下身去, 將腦袋埋在膝蓋上哭……他心軟了。

  他當然是有心的。

  如果沒有心, 四年前就不會因為秦桑那一句「我沒有姥姥」而丟盔棄甲,忍著疼去安慰她;更不會單憑兩個字就知曉那封情書出自秦桑之手。

  晏錦言也希望自己是沒有心的。

  這樣他就可以內心毫無波動地推開秦桑了。

  可惜, 他沒辦法做到內心沒有波動。

  所以晏錦言閉了閉眼, 微微挪動了輪椅, 準備去安慰蹲在桌旁委屈落淚的秦桑。

  他內心有一個瘋狂的念頭, 占據了他的理智。

  或許他真的應該拆開那封情書看一眼, 試著去相信秦桑對他是真的喜歡, 也試著勇敢一點去愛她。

  就在晏錦言鼓足了滿腔勇氣,向秦桑行去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錦言……」時雅帶著給晏錦言打包的飯菜回來了。

  進門看見辦公桌旁蹲著的秦桑時, 女人唇角的弧度僵住了。

  隨後她看向正打算過去安慰秦桑的晏錦言, 心下一動, 快步過去, 把外賣放在了桌上, 然後去攙扶秦桑。

  「秦小姐這是怎麼了?」

  晏錦言緊抿的唇稍稍舒展了些。

  時雅的出現像是一陣極冷的風,瞬間將他迷醉的思緒吹得清醒異常。

  晏錦言想起以前別人在背後議論他的那些話, 剛才鼓足的勇氣瞬間七零八碎。

  「時雅, 送她出去。」

  男音冷冽, 背過身去時,態度決然。

  「好。」

  時雅應了一聲, 難為情的看了秦桑一眼,「秦小姐,我送你離開吧。」

  此前她們倆在公司里沒有碰過面,時雅不知道秦桑在公司原畫組上班,秦桑也不知道時雅是晏錦言的助理。

  眼下看見時雅,秦桑心裡越發難受了。

  她想,晏錦言大概是不喜歡自己的。

  他那樣的人,可能更喜歡時雅和秦念這種溫柔文靜的女孩子。

  ……

  下午秦桑直接請假了。

  回到家裡,正好秦宵河今天休息,正和陸曼清打理花房。

  得知秦桑回來,秦宵河剪了一捧鮮花,讓傭人替她插在房間裡。

  結果傭人卻告訴秦宵河,秦桑心情不好,聲稱晚飯也不用叫她。

  陸曼清得知後,將昨晚秦桑在秦念房間過夜的事情告訴了秦宵河,讓秦宵河去問問秦念,看秦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於是秦桑喜歡晏錦言這件事情,被秦宵河知曉了。

  到底是過來人,秦宵河稍一尋思,便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晚飯後,他親自去了晏家,點名要找晏錦言。

  屆時,晏錦言正在書房裡辦公。

  陳叔將秦宵河帶進書房時,男人有些許驚訝。

  因為秦宵河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看他的眼神也不如以前和藹可親。

  「秦二叔找我有事?」

  晏錦言放下了手裡的活,轉動輪椅從書桌那邊繞出來,到了沙發區域。

  女傭送了茶水進來,秦宵河看了眼晏錦言旁邊站著的老管家陳叔,語氣沉沉開口:「錦言,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

  晏錦言會意的看了陳叔一眼,陳叔便退出了書房,還替他們將書房的門帶上了。

  老管家離開後,偌大的書房裡便只剩下秦宵河和晏錦言兩個人了。

  兩人相對而坐,沉默了好一陣。

  還是晏錦言先開的口:「秦二叔找我什麼事?」

  就在晏錦言以為,秦宵河的到來是為了工作方面的事情時,對方卻直接提到了秦桑的名字。

  開門見山:「我聽說桑桑喜歡你。」

  晏錦言心下一沉,面上卻波瀾不驚。

  他抿著唇沒說話。

  秦宵河接著道:「錦言,你是個好孩子。」

  「我們家桑桑能考上海城大學,能回到秦家,也多虧了你的輔導。」

  「所以她喜歡你,情有可原。」

  「但我聽說你拒絕她了是嗎?

  今天還把她弄哭了,連晚飯都不肯吃。」

  說到這裡,秦宵河就心疼不已,對晏錦言的意見越發大了:「我今天來,就想跟你確定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們家桑桑?」

  晏錦言的喉結滾了滾,薄唇緊抿著,仿佛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嗓子眼卡著刺一樣,扎著疼。

  書房裡陷入死寂。

  坐在沙發上的秦宵河面色沉沉,神情嚴肅地看著晏錦言,打量著他的神色。

  但晏錦言這個人,喜怒不形於色,饒是秦宵河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好再開口:「你就回答喜歡還是不喜歡就好。」

  晏錦言低下眼帘,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忽然想起了下午時雅對他說的那些話。

  時雅說,秦桑那麼明艷動人的一個女孩子,喜歡她的人肯定不少,將來一定能嫁一個才貌雙全特別寵愛她的人吧。

  還問晏錦言,秦桑的性子是不是特別跳脫啊,像她那樣的女孩子,應該嚮往絕對的自由,喜歡瀟灑的活著吧。

  找一個能陪她吃喝玩樂到老的人最合適。

  當時晏錦言仔細對比了自己。

  他發現自己好像跟秦桑在一起,只會成為她的負累。

  也許她愛他時,能對他千萬般的遷就,也不會在乎他是否能直立行走……但那份炙熱的愛能持續多久呢?

  以秦桑那跳脫的性子,或許不到一年,新鮮感就會過去了吧。

  然後呢?

  她可能會想逃離他的身邊吧,但晏錦言自認到了那一步,他肯定不可能再鬆開秦桑了。

  就算秦桑不開心,他也會自私地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這樣一來,他和秦桑的餘生可能就只剩下束縛的痛苦了。

  當真細思極恐。

  所以晏錦言選擇了不動心,或者說是裝作不動心。

  他寧可成為秦桑的愛而不得,讓最好的自己長留在秦桑心中,也不願意為了一時的快樂,用往後的日子,一點點將秦桑對自己的喜歡消磨殆盡。

  因為愛她,因為她是他最珍視的寶貝。

  所以晏錦言不得不想得長遠一些。

  「晏錦言。」

  秦宵河的聲音再度響起。

  輪椅上的男人斂了神思,暗暗吸了口氣,他抬眸,眼神堅定地看向秦宵河,薄唇微啟:「抱歉秦二叔,我不能。」

  他沒有回答喜歡或是不喜歡,而是回答「不能」。

  但在秦宵河聽來,「不能」便是不喜歡。

  所以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好。」

  「晏錦言,既然你不喜歡我閨女,那你以後就離她遠一點吧。」

  「桑桑她是個執著的孩子,她定然不會被一次的失敗打倒。」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那以後你就對她狠心一點,保持距離,絕對不要給她半點希望,明白嗎?」

  晏錦言搭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緊,最終點頭,算是應下了。

  秦宵河是有些生氣的,他其實想問晏錦言,他家桑桑到底哪裡不好?

  可說這些話,又怕太糟踐自己閨女,於是秦宵河忍下了。

  他只臨走前,對晏錦言說了最後一句:「你放心,我女兒的性子我清楚。」

  「只要你不給她希望,她傷夠了痛夠了,會瀟灑放手的。」

  秦宵河說完這些便離開了。

  剩下晏錦言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悄寂無聲地整理著自己的情緒。

  他搭在膝蓋上的那隻手,時而攥緊時而鬆開,反覆這個動作許久,最後還是疼紅了雙眼。

  因為在傷害秦桑的同時,他也在自、殘著。

  ……

  深夜,晏辭回了家。

  他帶回一個特別大的行李箱,到家後先去了晏錦言的書房,跟他打了招呼,然後偷摸摸的去了晏錦言的臥房。

  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家裡人都歇下了。

  只有晏錦言那個工作狂還在書房忙碌,所以晏辭稍稍寬心了些。

  他輕手輕腳的將特大號行李箱放在了晏錦言的房間裡,然後拉開了行李箱的拉鏈。

  晏辭小聲道:「出來吧,動作小點。」

  行李箱裡坐起一個人來,正是穿著睡裙的秦桑。

  她理了理凌亂的發,先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確定這房間是晏錦言的臥室後,秦桑道:「你覺得這招真的管用嗎?」

  這話她問的晏辭。

  晏辭下飛機後就收到了秦桑鋪天蓋地抱怨的微信消息。

  然後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了解了一下,當即便給秦桑回了消息。

  晏辭對秦桑說,他哥不可能不喜歡她。

  於是秦桑便信了,畢竟晏辭自稱是最了解他大哥晏錦言的人。

  緊接著,晏辭臨時起意,幫秦桑制定了第二個追求計劃。

  決定以秦桑的美貌,去試探晏錦言作為男人的本能。

  說白了就是「色、誘」。

  秦桑答應了,她覺得晏辭說得對,有些時候一個人的本能反應最能說明問題。

  如果晏錦言真的喜歡她,肯定會露出破綻來的。

  來的時候秦桑是這樣人為的,但現在來了,已經是趕鴨子上架了,她又開始心慌了。

  害怕晏辭這招不管用,而且隱約還覺得自己有點杯坑的嫌疑。

  要是晏錦言自此覺得她輕、浮不自愛怎麼辦?

  「要不還是算了,你還是把我打包再送回我家去好了。」

  秦桑想臨陣脫逃了。

  結果晏辭白了她一眼,很是不屑:「瞧你那慫樣,這就怕了?」

  「我哥那人你不用這招對付他,還能使什麼招?」

  秦桑:「……」

  她心裡有點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動靜。

  是輪椅的聲音。

  秦桑嚇壞了,在晏辭的指揮下,直接爬上了離得最近的大床,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