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藍莓

  蘇冶屈指, 輕輕碰了下漂亮幼崽額頭上的紗布,「疼嗎?」

  紗布裹得很厚實,顯得漂亮男孩的臉更精緻可愛了。漂亮男孩臉上神情有些怔忡, 讓他看起來有種不自知的可愛感。

  席璵視線不由自主往蘇冶那頭顏色淺淡的髮絲上挪,「沒事,不疼。」

  他觀察著蘇冶的表情。

  蘇冶手指碰著紗布,眼神有些放空,仿佛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是席璵不了解,也沒能接觸到的部分。

  說完這句後,兩個人就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蘇冶在發呆, 而席璵則無聲看著蘇冶。

  小男孩頭頂的傷口卻確實不大, 但蘇冶腦海里那幕血水混雜的場景總是揮之不去,連帶著仿佛生出一種幻覺。

  自己的頭上仿佛也裂開一條很長的傷口,流出許多駭人的血。一開始是火辣辣的疼,到最後變得麻木,全身因為失血而發冷顫抖。

  蘇冶低頭。

  床上坐著個小男孩, 五官漂亮得扎眼,但神情茫然,滿臉未乾的淚痕, 頭被重重紗布包裹起來, 橫七豎八擠出一些細軟髮絲, 毫無生氣地搭在臉側。

  蘇冶的手指僵住,大半個身體開始跟著一起發冷。

  席璵覷著蘇冶的模樣,蘇冶仍舊在出神, 手指輕輕搭著他的額頭, 半天沒有動作。

  他看不得蘇冶這幅模樣, 心裡有點不舒服,伸手捏了下蘇冶垂下來的那隻手。

  蘇冶回神。

  床上的小男孩微微仰頭看著他,微卷的黑色髮絲很乾淨整潔,發梢搭在肩膀上。

  蘇冶縮回手,幻覺如潮水般褪去。

  「崽崽困不困,要不要睡一會兒?」

  蘇冶抬頭看了眼鍾,已經接近凌晨三點。

  漂亮幼崽搖頭,「睡不著。」

  蘇冶有些心疼,摸了摸小男孩的臉頰,「崽崽在這裡等等我,我去醫生那裡拿報告。」

  席璵張口,「讓小楊哥哥去拿就行了。」

  蘇冶起身,背對著席璵扣好外套的扣子,側身時微微笑了一下。

  「小楊哥哥也很忙的,沒關係。」

  席璵無話可說。

  蘇冶走出病房,合攏房門,站在門外很輕微地吐了口氣。

  病房內開了暖氣,蘇冶一走出來,被外面的溫度冷得眼尾發紅。

  他一整個手掌縮進袖口裡,只剩下幾根手指露在外面,伸手在自己臉前小小地哈了口氣,淺淺的白霧緩緩飄出。

  蘇冶視線隔著白霧,看著病房門口標著的房間號和名牌。

  這層頂樓是私人加護室,所有房間都是套房,電梯直達,和下面隔絕開來,不是一般人能夠有條件入住的房間。

  但席家的人的話,住在這裡無可厚非。

  眼前的白霧慢慢散盡,露出隔著白霧看得朦朧不清的名牌。

  名牌很空,沒有標明患者具體姓名,只標了一個「席」字,和門牌號並排插在凹槽里。

  在這種普通人不會入住的樓層里,只標個席字就已經足夠。

  蘇冶收回眼神,慢吞吞往不遠處的值班醫生辦公室走。

  夜班輪值,辦公室里一位嚴肅的女醫生正在看視頻消遣。

  「請嶼嶼弟弟閉著眼睛原地轉三圈.」

  「親到哥哥了。」

  「.崽崽真厲害。」

  醫生抿了口濃茶,神情嚴肅的宛如在對待學術報告,邊看邊截了幾張角度優秀的圖,轉手就準備發到超話里。

  咚咚。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兩聲。

  醫生放下手機,手肘撐著桌面交迭,「請進。」

  蘇冶推門進來。

  「醫生您好,我想取一下患者的病案本。」

  醫生聞言拉了下抽屜,裡面是一本獨立文檔夾,塞滿了體檢報告和數值監測。

  她沒有把文檔夾直接拿出來,而是看了眼封面上的姓名,直接在抽屜微微翻開。

  [患者姓名:席璵 性別:男年齡:23歲]

  頂層加護室會配備專門的醫生,而為公眾人物服務的第一準則,就是要做到百分之一百二的保密。

  醫生抬眼,視線極其自然地看了眼蘇冶,手指在一沓報告中精準抽取出今日晚間入院的監測。

  蘇冶等待著醫生的動作,看見醫生將一張薄薄的報告放在桌上,推了過來,「好的,是這張。」

  蘇冶拿過來掃了眼,上面全是血常規等數值量表,附帶一大堆專業名詞,他完全看不懂。

  唯一能看懂的是頁眉標註了檢測日期,給了專業性結語和建議,外加一個醫師簽名。

  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了。

  蘇冶想了想,帶著很柔和的笑容道:「醫生,病案本只有這一張嗎?」

  女醫生把抽屜合攏,點了點頭。

  「一般是在資料庫里建檔,方便醫師查看,紙質病案本無法提供給病人,十分抱歉。」

  蘇冶只好點點頭,道了聲謝後準備離開。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身後的醫生出聲。

  也許是還有什麼需要確認的手續。

  蘇冶轉身。

  「我是您的粉絲,可以請您簽個名嗎?」

  醫生放下鋼筆,換成一支閃粉秀麗筆,又從一堆醫學專業書里拿出一個粉藍色帶花邊的手帳本,非常嚴肅地看向蘇冶。

  「.啊,好的。」

  蘇冶茫然了一秒,俯身在醫生推過來的手帳本上利落簽名,想了想後添了句「工作加油!」

  「謝謝您,祝您身體健康,事業順遂。」

  蘇冶眨眨眼,笑了起來,「謝謝。」

  醫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把本子拉回來,小心翼翼將那張有簽名的紙裁下,拍了張照。

  連著剛才截的圖一起發到了超話里。

  [小蘇哥哥的圍巾]:夜班太折磨人了qwq還好有回放可以看,秀一下小蘇哥哥的簽名!小蘇哥哥要好好保重身體呀!

  底下評論來得飛快。

  [我靠,真的簽名啊,哪裡來的我也想要啊啊啊]

  [新粉好頂,這就拿到簽名了?!]

  [我也在夜班摸魚,雨夜香死了5555]

  蘇冶拿著報告往回走。

  對漂亮幼崽身體的擔憂促使他路上仔細看了兩眼報告單。

  不行,還是看不懂。

  蘇冶嘆了口氣,錘了錘自己的脖頸。

  叮咚。

  電梯在蘇冶路過的時候十分巧合地響了一聲,金屬門滑開,裡面是一個披著大衣的女人握著手機走出。

  蘇冶揉著自己後頸,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然後僵立在原地。

  席裊剛回完小楊消息,隨手撥了下沒來得及打理的長捲髮,踩著高跟鞋從電梯走出。

  她低頭看了眼腕錶,捏了下太陽穴抬頭。

  正好迎面撞見拿著報告單的蘇冶。

  蘇冶微低著頭,兩隻腳像生根了似的,一步都走不動。

  是席裊,席璵的親姐姐,為數不多的知道他和席璵談過戀愛的人。

  蘇冶揉著後頸的手僵硬垂下,後頸處火辣辣地燒了起來,讓他沒法抬頭好好地面對來人。

  回來這麼些日子,他見舒靈時沒有這種感覺,見江從風時沒有這種感覺,甚至見小楊時也沒有這種心虛愧疚的感覺。

  但席裊不一樣,席裊是席璵的親姐姐。

  她完全有理由和立場責怪,甚至反感蘇冶。

  啪嗒啪嗒的高跟鞋聲慢慢走近,蘇冶站在原地,捏著報告單的那隻手垂在身邊。

  「蘇冶?」

  高跟鞋聲停在他面前。

  蘇冶心裡一緊,脖子好像僵成了一塊木頭,半天才抬起。

  他臉上帶著一點點笑容,眼神卻無法過多地停留在席裊身上,「.席裊姐。」

  席裊沒吭聲,打量著面前的蘇冶。

  是瘦了一些,不過其他的她也看不大出來,畢竟要死要活和蘇冶談戀愛的人不是她。

  臉仍舊那麼漂亮,只是眼神躲閃,直不起頭來看她。

  理由是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席裊心裡嘆了口氣,聲音冷靜,「回來了?」

  一句話,聽得蘇冶更加無法抬頭。

  席裊的聲音和席璵不同,不是那種隨性而閒散的聲音,而是多一分冷靜與從容,大概是作為席家繼承人的培養出的氣質。

  這三個字從席裊嘴裡說出來,沒有陰陽怪氣的反問,也聽不出來是否不快,只是很平靜的一句,仿佛在問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就是這種語氣,反而讓蘇冶更加麵皮發緊。

  蘇冶忽然感覺自己剛才找醫生時,那點想勘破些什麼的小心思在席裊的面前顯得可笑又多餘。

  他應該有自知之明,以他的身份,他給席璵帶來的傷害,他沒有資格過多去探究這些。

  蘇冶嗓子有些乾澀,「嗯,回來了。」

  他聽見席裊又問,「和其他人說了嗎?」

  蘇冶低著頭,幾乎想埋到地底。

  這話,其他人問也許就是隨口客套一下,但席璵的姐姐席裊問出來,就顯得很意味深長了。

  蘇冶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好在席裊似乎不準備過多糾結於這點,很快又問下一句,「你是來看嶼嶼的?」

  蘇冶聲音很小,「是的。」

  席裊早就看見那張報告單了,「是嶼嶼的報告單嗎?給我吧。」

  蘇冶捏著,那張報告單邊緣被捏的有些發皺。他遞給席裊前用指腹按了按,想要把皺褶按平再給席裊。

  可報告單上的皺褶仍舊抹不平。

  席裊看著手裡那張皺皺巴巴的報告單,眼皮輕跳了一下,沒說什麼。

  「辛苦你了。」

  蘇冶下意識點點頭,然後又趕緊搖了搖。

  他很清楚他當不起席裊這句,不管是對席璵還是對崽崽。

  席裊是大半夜趕過來的,也不想耽誤太多時間。

  「我去看看嶼嶼。」

  蘇冶點頭,很自覺地沒有跟過去,留下空間給他們一家人。

  他往樓梯間走,準備轉一圈再上來。

  剛走幾步,身後又傳來席裊的聲音。

  「蘇冶。」

  蘇冶腳步定住。

  席裊看著那個漂亮又高挑的青年的背影,心情很複雜。

  最後,她按著病房門,在打開門之前說了句。

  「下次有什麼事,至少跟人說一聲,別讓人難受得一頭霧水,眼巴巴沒日沒夜地等。」

  門鎖滴一聲,又輕輕合攏。

  蘇冶幾乎落荒而逃。

  醫院樓下有家便利店,24小時營業,蘇冶只戴了個外套帽子就悶頭往裡走。

  「歡迎光呃。」

  值班的收銀員還沒說完,就看見一個高挑青年衝到了貨架前,然後站在原地開始發呆。

  不過畢竟這家店開在醫院旁邊,形形色色崩潰破防的場景不會少。收銀員也沒有太過好奇。

  蘇冶覺得自己一顆心緊的喘不過氣來。

  席裊的話在他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回來後,他不是沒想過要和席璵解釋。但近鄉情怯,他沒有理由,也沒有契機去貿然聯繫席璵。

  被毫無理由地拋棄五年,按席璵的性格,直接反目成仇和他老死不相往來都是有可能的,更別提五年後突然去解釋,想想恐怕都會覺得他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蘇冶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席璵。

  即使有苦衷,但也改變不了他給席璵造成的傷害。

  貨架上擺著一袋又一袋糖果,蘇冶心緒雜亂,隨手拿了一包,拿到眼前才發現好像和漂亮幼崽給他的藍莓硬糖是同一個牌子。

  蘇冶立刻把糖放了回去,像是被燙著了手。

  蘇冶最害怕的,也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是即便他鼓起勇氣找到席璵,想要努力解釋,但最終只會得到席璵不耐煩又冷漠的眼神。

  他怕自己承受不住那樣的席璵。

  五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也許可以撫平傷口,也許也能讓記憶慢慢淡卻,最終變成一顆沉在湖心裡的小石子,泛不起任何漣漪。

  聽席裊的話,席璵這五年來相當不好過。

  蘇冶伸手,又拿起那包甜滋滋的糖果。

  店門口的收銀員百無聊賴,探頭探腦看著這邊,看見那個高挑的青年站在貨架前盯著一包糖果,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

  ??

  收銀員看了半天,最後忍不住半吐槽半勸解地搭了句話。

  「帥哥別多想了,你就試一下看看嘛。」

  正在胡思亂想的蘇冶怔忡一瞬,聽了收銀員的話後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有多奇怪。

  他抿了下唇,拿起那包糖果去結帳。

  收銀員麻利地打出小票,「帥哥還需要別的嗎?」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一股腦堆著,蘇冶心裡亂糟糟的,內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他抬頭,看見收銀員背後的煙櫃,看到一抹很熟悉的電紫色。

  蘇冶食指和拇指忍不住動了動,張嘴道:「拿一包煙吧,謝謝。」

  說來也挺好玩,明明開在醫院旁邊,但櫃檯里的菸品牌卻十分齊全,看起來很有銷路。

  也許有時候必須咬著這東西發泄似地吸兩口,心情才能冷靜一些。

  蘇冶在醫院樓下的附屬公園隨便找了個地方,手指生理性微微顫抖著快速拿出那包煙,熟練又麻利地拆掉塑封,單根手指掀開盒蓋,推出一根伸至嘴邊。

  夜裡的公園不亮燈,周圍黑黢黢的,只有微弱的蟲鳴隱約響起。

  啪地一聲,紅光乍現,蘇冶吸了一口,微苦的菸草氣息立刻湧入身體,再慢慢化作煙霧飄出。

  他很久沒有抽菸了,第一口的感覺是苦,沖,嗆喉。

  煙霧吐到一半,蘇冶的腦子開始輕飄飄地眩暈起來,一下子沖淡了心裡的焦慮感。

  他醉煙了。

  雖然很苦很嗆,雖然很久沒抽,但第一口就能讓他醉得渾身發懶。

  蘇冶在一片黑暗裡微眯著雙眼,眼神飄忽地看向那棟住院樓的頂層,屬於漂亮幼崽的那間病房仍舊亮著頂燈,看起來席裊還在裡面,或者漂亮幼崽還沒有睡覺。

  他盯著那個亮著燈的窗口,牙齒輕輕磨蹭著濾嘴,一寸一寸往前移,感受到海綿里的圓珠後停下,咬碎。

  清甜微涼的藍莓香氣立刻瀰漫開來,沖淡菸草的苦味,像飄著細雪的涼風,快速衝破那股暈眩感。

  極其熟悉的氣息,哪怕五年沒碰,仍舊毫不陌生。

  並且和藍莓硬糖的甜味完全不同。

  蘇冶眼神仿佛凝固了一樣,看著頂樓的房間,直到嘴裡的煙即將燃燒殆盡後才拿開,碾滅丟進垃圾桶里。

  蘇冶在底下坐了很久,煙盒大概空了二分之一,直到再也沒有醉煙的感覺後才準備停下。

  手機正好響起,他低頭,是沈萌的電話。

  「蘇冶哥,我訂好酒店了,你什麼時候過來休息啊。」

  蘇冶無意識地按著打火機,倚著長椅的椅背仰頭望著,唰拉一下合上煙盒。

  「.嗯,先不急。」

  病房裡,席裊抱著雙臂坐在沙發上,旁邊值班醫生正在說明情況。

  「恢復過一次的話就好辦了,已經根據這次的峰值波動查到了關鍵,席先生可以立刻接受治療,很快就能夠恢復回去。」

  席裊聽著點點頭,「聽到了嗎席——席璵,你幹嘛呢?」

  席璵坐在床上,望著黑梭梭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聽見席裊的聲音後他才轉過來,「最快可以什麼時候恢復?」

  醫生回答,「一星期之內。」

  席璵沒說話,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眼神又飄了出去。

  席裊習慣了他這討打性格,也沒有多問,繼續和醫生交談。

  「剛才蘇冶去要了病案本是嗎?」

  醫生推了下眼鏡,點頭,「是的,不過考慮到席璵患者的特殊情況需要保密,只給了蘇先生今天的報告單,不涉及身份信息。」

  席裊點頭,「辛苦醫生了。」

  醫生點頭,打了聲招呼後走了。

  席裊轉頭看向席璵,「你怎麼想?」

  席璵看著窗外,「他想看就給他看,無所謂。」

  席裊踹了下床腳。

  「我給,我給你個大逼兜!」

  席璵沒說話,仍舊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席裊也沒準備多說什麼,席璵就是這個性格,你說多了也沒什麼用,搞不好還會嫌你吵。

  「你不怕被蘇冶發現?」

  席璵眼神終於動彈了一下。

  「我不怕他發現是我,我怕他怕我。」

  席璵這話說的很模稜兩可,但席裊一想就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再傻逼也是自家親弟弟,席裊巴拉巴拉從利害關係上分析了一大堆,席璵倒是沒說什麼,看起來好像很認真地聽著,但卻從始至終都沒發表什麼意見。

  席裊眉頭一皺,「席璵,你該不會是不想變回來吧?」

  席璵依舊不說話。

  席裊猛然站起。

  「我服了,你們一個二個腦子都不清醒是吧,都擱這給我裝王八呢。」

  她繞到席璵床邊,一屁股坐下,「你能裝一陣子的小孩,難道還能裝一輩子?我先不說你工作方面的事,除非你能在蘇冶面前一直裝,不然之後你要怎麼向他解釋這事?」

  「你倆。」席裊喝了口水,「沒有解決的問題本來就夠多了,別再添這麼一個事。我別的不說,你是要想改變點什麼,不邁出這一步的話沒用。」

  席璵仔細聽著姐姐的話。

  「而且蘇冶的性格本身就不太坦率,你也成個縮頭烏龜,你倆的事一輩子都別想解決了。」

  席璵忽然開口,聲音很低。

  「我就是想多和他呆一會兒。」

  席裊冷不丁被打岔,俯視著席璵低垂著的頭。

  「五年了,姐,我找了他五年了。」

  席璵手指攥緊。

  席裊看著,半晌後開口。

  「怎麼著,你是病菌還是有毒,變回去了就不能去找蘇冶了?」

  席璵抬眼,看向席裊。

  席裊捋了下頭髮,「蘇冶又不是真傻,他既然回來了,至少是已經做好被你知道的準備了。但他沒有隱姓埋名,而是一回來就上了娃綜,你覺得是為什麼?」

  席裊點到為止,這種事要當事人自己參透才有意義。

  她覺得,席璵和蘇冶在某種意義上,害怕的可能是同一件事。

  害怕被對方躲開。

  「還有你,平常在圈裡一向神隱狀態,頭兩年當勞模,後面直接擺爛,出專輯就是為了吊著那一塊機場門口的GG牌,是什麼心思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啊。」

  席璵眼神動了一下。

  那塊GG牌上的面孔,這五年一直沒有變過。

  每一個抵達南市機場的人,只要一出來,迎面必定會看見他的臉。

  蘇冶回來那天看見他了嗎?

  肩膀被不輕不重砸了一下,席裊的聲音擠進來。

  「行了,別哭喪著臉,你不是戀愛腦來著?」

  她拎起隨手放在沙發上的包,斜了眼席璵,「戀愛腦不是鬼點子一堆嗎,這還能難得倒你?」

  席裊離開前又看了下腕錶,已經快要四點了。

  她看向席璵,「你還睡嗎?」

  席璵坐著,「算了,睡不著。」

  席裊點頭,最後丟下一句陰陽怪氣的話、

  「當小孩我怕你未必能忍那麼久,呵呵。」

  她合攏病房門,看著那個只寫了個「席」字的名牌翻了個白眼。

  那天早上直播在蘇冶懷裡睡得不是挺香的?

  哦呵呵。

  席裊的高跟鞋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消失。

  又過了一陣子,另一種緩慢但輕柔的腳步聲傳來。

  房門被拉開,蘇冶拎著袋子,帶進來一小股涼意。

  他很快把門合攏,轉身看見漂亮幼崽蓋著被子躺在床上,沒說話,但眼神一直跟著他打轉。

  蘇冶在床邊坐下,塞了盒純牛奶到漂亮幼崽手裡。

  「怎麼還不睡。」

  是熱牛奶,握在手裡暖融融的。

  席璵插進吸管喝了一口,「等你回來。」

  喝完牛奶,他突然嗅到蘇冶身上有一點涼涼的藍莓香氣,夾雜著一點菸味兒。

  「你抽菸了?」席璵皺眉,「好大一股藍莓味。」

  蘇冶現在這個身體情況還能抽菸?

  蘇冶胳膊肘動了一下,恰好抵著兜里薄薄的煙盒。

  他眨了眨眼,漂亮的臉上露出一點恍然,「啊對不起喔,你不喜歡煙味對吧?」

  席璵剛想張口,又閉上嘴巴。

  畢竟他這幾年抽的也不少。

  「反正哥哥少抽點比較好。」

  席璵說完,看見蘇冶低著頭幫他掖被子。

  蘇冶垂眼,柔瀲微揚的眼睛裡閃過一瞬的探究,隱沒於眼睫下。

  (本章完)

  作者說:裊姐其實很喜歡蘇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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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修改了下簽名部分,感謝讀者的提醒,確實有些不周到的地方,比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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