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橙紅

  蘇冶心裡驚了一跳, 手裡的唇膏差點沒有拿穩。

  身後浴室里的熱氣和水聲仍舊在繼續,漂亮幼崽拿著一張鬆軟的毛巾蓋在頭上,揉擦頭髮的動作停住, 皺眉望著他。

  心裡的驚詫一轉而過,蘇冶臉上重新掛上溫和笑容。

  「崽崽洗完澡了?怎麼沒把花灑關掉呀?」

  他剛才沒有多注意身後的動靜,只是聽見一直有水聲,以為崽崽還在洗澡。也因為水聲,沒有聽到崽崽開浴室門的聲音。

  席璵看見蘇冶臉上又浮上那層溫和但夾雜著距離感的笑容, 眼神冷了一瞬。

  他沒有回答蘇冶的問題,「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蘇冶心裡漸漸放鬆下來。

  崽崽只是個小孩子,想不到那麼多有的沒的。剛才是他一時有些過於驚訝, 看見漂亮幼崽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時, 心裡竟然生出一瞬間的心虛和不安。

  那雙眼睛太深了,一眼看過來有種被掃視了全身的感覺。

  大概只是浴室的熱氣蒸騰出來的錯覺,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幽深的眼神。

  迎著那道目光,剛才蘇冶有那麼一刻下意識地想把手裡的唇膏藏起來。

  他悄悄輕吐一口氣, 心裡暗想自己有些過于敏感,面對崽崽竟然也一驚一乍的。

  藝人上鏡需求多,出門在外也不能太過於樸素, 隨身帶些化妝品是很尋常的事, 方便隨時可以補妝提升狀態, 沒什麼奇怪的。

  蘇冶手指動了動,捏著唇膏晃了一下,「就是普普通通的唇膏呀。」

  席璵眼神挪到蘇冶細長手指里的那支唇膏, 又掃了一眼蘇冶微紅的雙唇。

  是在補妝?在這個時間?

  都要洗澡了, 直播鏡頭也關了, 有什麼好補妝的?

  「哦。」他又看見蘇冶擱在矮柜上的那杯水,「哥哥渴了?」

  蘇冶順手端起那杯水,把裡面最後一點液體仰頭喝掉,高昂的脖頸浮出細細的頸骨。

  「對呀。」他臉上笑容不變,「崽崽也要多喝水哦,對身體好。」

  席璵再次不動聲色地上下掃視了蘇冶一眼。

  蘇冶的外形條件很好,即使不作修飾也出挑的過分。從前蘇冶是沒有補妝這個習慣的,倒不是因為知道自己生得好,而是太粗心迷糊,往往要造型師提醒才會想起。

  大半夜的補妝幹什麼?

  寶批龍,大不同,半夜起來塗口紅?

  而且他沒看錯的話,剛才蘇冶回頭的那一瞬間,眼裡分明是划過了一絲慌亂,被他看得真真切切。

  他在慌什麼?如果只是補妝,有什麼好慌的?

  「崽崽要快點把頭髮吹乾哦,不然會感冒的。」蘇冶已經收好唇膏,從櫃中拿出吹風機,準備幫漂亮幼崽吹頭髮。

  席璵斂下心中想法,搖搖頭,「我自己吹就行,哥哥去洗澡吧。」

  漂亮幼崽一貫很有自己的想法,蘇冶見狀也不再堅持,拿了換洗衣物叮囑席璵兩句就要進浴室。

  「哥哥。」漂亮幼崽忽然皺著眉叫了他一聲。

  「嗯?」蘇冶站在浴室門口回頭,「崽崽怎麼了?」

  席璵看了眼赤著腳的蘇冶,白皙瑩潤的腳趾上有幾道隱約舊傷,一眼看過去其實看不太出來,但是他對那些傷太過熟悉。

  都是蘇冶以前光腳走路撞的,撞門框,撞床腳,哪兒都能磕一下。

  他從矮櫃裡拿出雙拖鞋,不輕不重落在地上,「你怎麼又不穿拖鞋?」

  蘇冶一怔,握著玻璃杯的指尖條件反射般輕輕動彈了一下。

  浴室的燈光溢了出來,籠罩在漂亮幼崽的身上。

  漂亮幼崽用腳尖把拖鞋往蘇冶的赤足旁推了推,「浴室裡面很滑的,哥哥。」

  蘇冶視線停留在幼崽臉上短短一瞬,笑了一下,低頭穿上拖鞋進了浴室。

  又讓崽崽照顧他了。

  身後浴室門被合上,漫出的水汽被隔絕開來。

  席璵回頭看了一眼,乳白色的磨砂玻璃上隱約現出一輪模模糊糊的人影,脊背挺拔舒展,抬起的雙臂上扯下一件上衣,人影頓時變成一片霧蒙蒙的白,在水汽中晃動。

  蘇冶淨身高182,身形十分挺拔勻稱,曾經被粉絲問過是不是舞蹈系出身。

  席璵的目光划過磨砂玻璃,順著那片霧蒙蒙的白勾勒出一個熟悉的輪廓。

  但那片白色蘊在蒸汽中,連帶著輪廓也是模糊不清的。

  漂亮幼崽目光收回,看向蘇冶隨手放在矮柜上的純白胸包。

  彈幕此刻正在刷的飛起。

  [??SY吃的那個是什麼藥啊,有沒有懂的友友說一下]

  [不知道啊,標籤都沒有,看不出來]

  [維生素吧?有啥大驚小怪的,隔壁影后不是也在養生嗎]

  [維生素就維生素,還撕標籤,故意凸人設吧笑死]

  [啊啊啊啊穿著睡衣的璵璵寶貝好乖巧,姐姐愛了]

  [爺受不了了,蘇冶這是第幾次被幼崽反過來照顧了,到底是他帶崽還是崽帶他啊!!]

  陰謀論的討論更是沒停過。

  [不是,這有什麼好猜的,這還不明顯嗎,別的嘉賓直播全關了,就他SY的忽然開了,明顯故意的唄]

  [是熱心市民的人設熱度過了,又想趕緊炒個新人設起來是吧,糊咖的招數真是越來越花里胡哨了]

  [?不是你們有病啊,小蘇哥哥又沒幹什麼,就吃了個藥,有些人嘴巴能不能積點德啊?]

  [啊對對對,開攝像頭吃藥,全世界僅你家哥一位,真的好清純不做作]

  [回南市就買熱搜,上節目還要蹭靈靈子的熱度,現在又開始凸人設了,糊咖真的嘔]

  [現在SY也只能靠這些騷操作博眼球了,哦呵呵]

  彈幕吵得水泄不通。

  矮櫃前,席璵看著那個純白胸包,正想伸手的時候,忽然聽見細微的機械聲。

  他抬頭,看見門廊一角,正對著矮櫃和浴室門前這一片的攝像頭上,閃著一個表示正在工作中的小紅點,搖臂隨著他伸過去的手追了過來。

  席璵眼神一頓。

  糖果小屋的所有攝像開關應該已經關閉了才對,蘇冶雖然迷糊,但不至於忘記這種事情,而且他是親眼看著蘇冶關掉客廳的總開關的。

  席璵掏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小楊正在跟隔壁一個小姑娘嘮嗑,聽見手機叮咚一聲,連忙掏了出來。

  [?]:直播攝像頭怎麼是開著的?

  小楊一愣,抬頭看了眼旁邊正在盯畫面的攝製組,四組畫面里只有蘇冶一組是開著的,攝製組倒也沒想太多,只是注意著不要讓攝像頭拍到一些比較私人的畫面。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啊?不是哥你自己開的嗎?

  [?]:?

  小楊琢磨這個問號琢磨了半天。

  這啥意思?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唯唯諾諾.jpg]不是哥等蘇冶關掉之後再打開的嗎?

  小楊覺得自己的推論沒問題,席璵之前在病院那個樣兒,恨不得直接衝過去把蘇冶生吞活剝了似的,一看就是要往死里整蘇冶。

  他剛才看到直播,以為是席璵為了整蘇冶,在蘇冶關了直播攝像頭後再打開,好讓蘇冶出醜。

  難道不是?

  叮咚一聲。

  [?]:小楊。

  小楊趕緊回了個「哎!」

  [?]:我在你心裡是這種人?

  對啊,難道不是嗎,之前那瘋發的,感覺蘇冶在劫難逃。

  小楊陰奉陽違地想著。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哪兒能呢哥!誰敢這麼說你,我砍死他!

  [?]:行了。

  [?]:叫攝製組把直播攝像頭關了。

  小楊琢磨了下席璵的意思。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啥意思啊哥,真不是哥開的啊?

  [?]:我犯得著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小楊一想也是,馬上反應了過來。

  那確實,他們席哥哪裡會暗搓搓搞這些小手段,人家都是看到一眼背影就直接把車開進綠化帶里的人。

  更何況以席家的能力,席璵要是想做點什麼,還真不至於弄這種不入流的小動作。能把蘇冶整得死去活來的法子多了去了。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好嘞哥,我已經跟攝製組說了,哥放心吧。

  [小楊小楊富甲一方]:不過哥,蘇冶是什麼情況啊,剛才他在吃藥,正好被拍下來了。

  席璵打字的手指頓了頓。

  蘇冶?吃藥?

  他放下手機,門廊上那個攝像頭的小紅點已經滅掉了。

  彈幕里還在互噴的幾家粉絲們彈幕還沒發完,看見屏幕上忽然一下子滅掉,當場傻掉了。

  [???人呢?怎麼就滅了?]

  [呵呵凸完人設沒啥要拍的就關了唄,都是愛豆,怎麼這邊這個戲這麼多啊]

  [SY也真挺直截了當的,拍完就關,就拍吃藥的那麼一段,哎你說巧不巧]

  [MD你有種開,你有種別關啊,我還在盯著呢!]

  [一下子給我整啞火了]

  幾家罵罵咧咧也沒吵出個結果,紛紛散掉各回各的組織去了。

  席璵看見攝像頭被關掉後,伸手把那個純白胸包拉了過來打開。

  蘇冶的包里還是那麼亂。

  不髒,就是純粹的亂,什麼東西都有。

  席璵面不改色地翻著包里的東西,有一張南市機場的停車收費單,幾片口香糖,半包口罩,一副墨鏡,甚至還有一張不知道誰塞給蘇冶,蘇冶又忘記丟的小傳單卡片。

  席璵手指翻找著,甚至摸到了幾個硬幣,還摸到了蘇冶剛才那隻唇膏。

  他擰開往手背上抹了一下,一道淡淡的水紅色,是那種兼具保濕和上色的有色唇膏。

  蘇冶以前壓根就沒有塗唇膏的習慣,更別說塗有色唇膏。

  包里只剩下一張門卡,沒再看到其他多餘的東西,更沒有翻到什麼藥。

  但小楊肯定犯不著在這種事情上說謊,拍著了就是拍著了,做不得假。

  蘇冶吃了藥,藥瓶不在這個胸包里,那會在哪裡?

  席璵指腹揉搓了一下胸包的金屬肩帶扣,最後把胸包拉上,原位放了回去。

  他一隻手習慣性摸向自己腿側,摸到棉質的睡褲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變小了,身上沒帶煙,帶了煙也不可能用現在這幅樣子抽。

  不受控制的焦躁感騰了起來,席璵牙齒磨著自己的舌尖,感受著可控制的刺痛感流入大腦神經,提醒著他冷靜下來。

  蘇冶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真的很討厭這種感覺。

  身後浴室的水聲淅瀝瀝延綿不斷,像一場傾盆而下的大雨,雨中站著那個讓他焦躁不安的人,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僅僅是一面朦朧的磨砂玻璃。

  近到他只要一轉身,就可以看見蘇冶舒展的脊背,模糊散開的長髮。

  浴室內,因為漂亮幼崽剛洗完澡的原因,熱氣還沒有散卻,蘇冶脫了衣服也沒怎麼感覺到冷,很快就舒舒服服地站在了一直沒關的花灑下。

  微燙的熱水沖刷過全身,正好是他很喜歡的溫度,沖刷掉了不少一整天下來的疲憊感。

  等到頭髮被完全打濕後,他抬手關掉花灑,慢慢往自己頭上揉著香波,打出一大團白色的泡泡。

  蘇冶心裡又想起剛才微信上給他回了個「?」的人,直到髮絲充分浸潤了香波,他也沒有猜出這個「?」到底是哪個嘉賓的小號。

  他一手揉著頭,一手旋開花灑開關。

  水花一下子濺在他的肩胛骨上,蘇冶後腰一繃,短短地打了個寒顫。

  「好冰.」

  這間房子的熱水器好像有些問題,蘇冶躲在不會被冷水濺到的一角,等了好久,花灑里的水也沒有熱起來。

  身上有些發冷,浴室里的熱氣不太夠用了,蘇冶揉了揉自己雙臂,光裸的後背開始爬起一小點雞皮疙瘩。

  咚咚。

  浴室門忽然被敲了兩下。

  蘇冶趕緊高聲開口,「崽崽?怎麼啦?」

  席璵捏著毛巾站在門口,雙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他就知道,蘇冶那迷糊性子肯定打不燃這個熱水器。

  席璵的手指揉搓著毛巾上的柔軟絨線,心裡無聲地陷入一場沒有硝煙的鬥爭。

  一邊叫囂著太好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整整他,凍死這個玩消失折磨了他五年的人。

  一邊又回想起蘇冶躲在攝像機後面低咳的模樣,那截細白的頸骨,瘦弱的手腕,小楊的那句「剛才他在吃藥」。

  還有在深綠門口闊別五年重逢時,蘇冶沒拉緊的領口裡隱約露出的像什麼藝術品般的鎖骨。

  「崽崽?」

  一股熱氣忽然一下子撲到席璵臉上。

  席璵眯了眯眼,眼睫上即刻就沾濕了一片。

  再度睜開眼時,剛才腦海里的纖細鎖骨忽然毫無徵兆地蹦進現實,一片瑩白色映入眼帘。

  蘇冶把浴室門微微打開了半扇,整個人大半個身子在門後,只有上半身微微斜探出來,微揚的雙眼擔憂地看著漂亮幼崽。

  剛才崽崽在叫他,但是他應了一聲後外面就沒動靜了。

  他有點擔心崽崽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直接打開門想看一眼。

  席璵看見蘇冶大半個還凝著水珠的肩膀上,那道輪廓感極強,清晰宛如藝術品的鎖骨,隨著呼吸細微一起一伏。

  淺亞麻色的長髮被打濕,乖順地貼在凝脂般的皮膚上,水珠順著留下來,滑落進鎖骨窩,落成鏡面似的淺淺水窪。

  蘇冶雖然笨手笨腳,但不是沒有腦子,打開門也只是探出了半個身子,其餘仍舊掩在門後,小臂貼在磨砂玻璃上,軟軟地壓出一個完整的肌理弧度。

  那片霧蒙蒙的白一下子就清晰了不少,甚至能夠順著勾勒出大概的輪廓。

  「.崽崽?」

  蘇冶見漂亮幼崽沒反應,心裡更擔憂了,撐在門框上的手伸過來,濕淋淋的指尖點了點漂亮幼崽的臉蛋。

  指尖上還帶著水蓮花香氛的香波氣息。

  席璵抬眼。

  蘇冶的眼睫也被水汽打濕,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反光,微微帶了些重量輕垂下來,稍微遮去了一些瞳孔。

  但眼睫下的那雙眼睛又確實在直直地看著自己,半掩不掩的狹長雙眼透出一股透明般的易碎感,甚至因為遮瞳的原因,看著有些清冷厭世。

  那點紅痣就顯得更扎眼了,像一滴血,從眉尾沁了出來。

  席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聽到小楊說蘇冶吃藥的原因,所以現在蘇冶在他眼裡處處都帶著一種病弱美感,上至淺淡的發色,下至窄窄的腰線,越看越覺得不堪一折。

  蘇冶幾乎有些困惑了。

  他正想第三次開口的時候,漂亮幼崽忽然出聲,聲音又有些像剛出浴的時候,帶上了些沾染了水汽一般的喑啞。

  但仍舊獨特好聽。

  「.握住的時候使點力,轉過去後抬一下。」

  蘇冶歪了歪頭,「嗯?什麼?」

  浴室里的熱氣源源不斷地冒出來,爭先恐後地鋪灑在席璵的臉上,讓他有點憋悶地喘不過氣來。

  熱氣往外流,涼意也在往裡滲。

  還沒聽到漂亮幼崽的回話,一條鬆軟浴巾忽然啪地一下蓋住了蘇冶的腦袋,像一條長長的蓋頭。

  ??

  蘇冶把毛巾摘下來,哭笑不得,「崽崽到底怎麼了呀?」

  漂亮幼崽抿著唇,伸手按著他肩膀,把他微微推往浴室內。

  「我說,哥哥用花灑的時候用點巧勁兒,不然點不燃熱水器。」

  原來是說熱水器的事。

  蘇冶曬然一笑,「怪不得,我說怎麼水半天熱不起來,謝謝崽崽啊。」

  漂亮幼崽點了點頭,末了又補了一句,「熱水器點燃了水也要很久才熱起來,耽誤不了多久的話就別關花灑了,放著就行。」

  蘇冶笑意吟吟地點點頭,「好,我記住啦,謝謝崽崽。」

  崽崽沒什麼感情地嗯了一聲,轉頭進臥室裡面去了。

  水已經熱了起來,又變成了微燙的溫度,舒適宜人。

  蘇冶洗到一半的時候忽然福至心靈,大腦好像一下子敞亮了一下。

  剛才他在門外吃藥的時候,浴室里的水一直沒停,他誤認為崽崽還在裡面洗澡,所以才被崽崽撞見。

  他原本以為是崽崽年紀小,粗心馬虎忘記關花灑,

  但或許是崽崽為了讓他進去洗澡的時候可以直接洗到熱水,所以才一直放著沒有關?

  啊。

  氤氳熱氣中,蘇冶忍不住悄悄笑了一下。

  崽崽真好。

  臥室內,節目組很貼心地放了一大一小兩張床。小的那張雖說是兒童床,不過也和普通單人床差不多大,是節目組提前準備好的。

  年紀大一些的幼崽組,比如江天天,節目組就沒有安排Louie那種還帶圍欄的小床。

  席璵進了臥室後,先是習慣性地曲起一邊腿坐在大床邊沿上,擦乾頭髮後才反應過來,冷著一張臉盤腿坐回旁邊那張單人小床上。

  他這二十三年的人生,從來就沒睡過這么小的床。

  蘇冶,你真行。

  手機嗡地振動一聲,席璵掃了眼浴室,點開手機,切回自己的微信大號。

  [席裊7.8]:我們大寶貝,第一天感覺怎麼樣?

  [Y]:?

  [席裊7.8]:你怎麼誰發消息都回問號,覺得變小了就不會被打是不是?

  [Y]:你要說什麼?

  [席裊7.8]:嘁,一點都不可愛。

  [席裊7.8]:我就跟你說一聲,這期《小怪物們!》的投資星立也有一份,明擺著是想推一下舒靈的,你給我謹言慎行哈。

  席璵皺眉,怪不得舒靈說話這麼肆無忌憚。

  [Y]:推舒靈關我什麼事?

  [席裊7.8]:他們老招數了,推舒靈必得踩蘇冶,我怕你一時衝動.[你懂得.jpg]

  席璵剛想回一句「就算想整蘇冶也不會給舒靈順水推舟」。

  「嗡」一聲。

  [席裊7.8]:你不要衝冠一怒為藍顏哈。

  席璵直接退出了和席裊的聊天界面。

  他點開小楊的對話框。

  [Y]:小楊,你問問王PD那邊直播攝像頭是怎麼回事。

  小楊的回覆來的很快。

  [小楊10.13]:剛才正好問了一嘴,那邊攝製組說他們沒有動總開關,不知道為什麼被打開了,都以為是蘇冶想再直播一下才打開的,所以剛才也沒尋思關。

  熒幕上的冷光反射在席璵眼裡。

  [Y]:知道了。

  [小楊10.13]:哥,你是懷疑有人故意的?

  [Y]:不知道,不是蘇冶開的。

  小楊腹誹,哥也太變態了,語氣這麼肯定,這是在一直盯著人家的一舉一動嗎。

  小楊跟著大概匯報了下今天的其他情況,著重有聲有色地講了遍微博今天關於蘇冶和他的熱搜,席璵邊看邊面無表情地扯著嘴角。

  [小楊10.13]:他們還說蘇冶蹭舒靈熱度,稱號也要蹭什麼的。

  [Y]:什麼稱號?

  [小楊10.13]:就人間細雪和人間薄冰那個。

  看到這兩個詞,席璵嘴角微不可查地繃了一下,想起了一些往事。

  輕靈,縹緲,一轉即逝。

  看起來極其美麗,卻帶著細碎冷感。

  你以為你觸碰到他了,但下一秒就在手心中消融成一片,淌落指尖。

  這是他對蘇冶最初,以及最後的印象

  [Y]:哦,不是都是說蘇冶的嗎,怎麼了?

  [小楊10.13]:?哥,人間薄冰是說的舒靈,人間細雪才是說的蘇冶。

  席璵眉頭擰了起來,動動手指發消息過去,「人間薄冰什麼時候成了舒靈了?」

  小楊表示他也不知道粉絲們的那些彩虹屁,幾家粉絲掐得實在是聲勢浩大。

  席璵和小楊沒再多聊。

  退出聊天框,切回小號。

  對話列表的第一排ID是[蘇冶]。

  裡面的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他這邊發過去的「?」上,上面顯示著正在輸入中,席璵閉著眼睛想都能想像出蘇冶打出一行字後忘記發,又忘記刪的模樣。

  他點進那個頭像。

  蘇冶的頭像這五年間倒都沒有變,是空中綻開的焰火。

  那天小楊拿他的小號加上蘇冶後,席璵看著這個熟悉的頭像,一度有些恍惚。

  再點進去,蘇冶的朋友圈設置了近半年可見,這半年內只有一條,轉發了《小怪物們!》公眾號的官宣,加了個臉上有腮紅的黃豆笑臉。

  其他什麼都沒有。

  席璵又有種摸煙盒的衝動。

  蘇冶的朋友圈背景是一張風景圖,構圖很隨意,也沒有什麼濾鏡,應該是他自己隨手拍下來的照片。

  拍攝的時候焦距似乎放到了最大,圖片噪點很多,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來圖上是一片光禿禿的樹枝,樹枝里透出一輪剛升起的太陽,泛著耀眼橙紅光線,單看照片都能感覺到灼眼的程度。

  是日出。

  席璵放下手機,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不知道蘇冶是什麼時候,在哪裡,和誰一起,是什麼樣的心情,拍下了這張日出。

  他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耳朵里傳來潺潺海濤般的聲音,應該是他自己的血液流動。

  直到一片溫熱的水汽襲來。

  蘇冶洗完澡出來,看見漂亮幼崽呈大字型躺倒在小床上,眼瞼合攏,沒有任何動靜。

  應該是累著了。

  蘇冶輕手輕腳關掉門廊的燈,邊擦頭髮邊坐在小床邊,俯身過去,在漂亮幼崽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晚安吻。

  「晚安,崽崽。」

  席璵感覺到蘇冶的手指輕撥了一下鬆散搭在他臉頰上的髮絲,然後輕輕的「咔噠」一聲響。

  隔著眼皮的那片橙紅色一下子消散,沒入靜謐墨藍中。

  (本章完)

  作者說:小楊:我當時真以為是席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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