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入骨06(哨向注意)

  蘇冶徹底呆住, 但心疼的感覺遠勝於內心深處隱秘卑劣的喜悅,共情般的痛苦席捲而來。

  「沒有嚮導?那你平常怎麼辦?精神力狂暴的時候就自己硬捱嗎?這怎麼——!」

  「這怎麼行。」

  席璵學舌似地,一字一句吐出, 完美接上了蘇冶未說出口的話。

  「你每次都這麼說,然後蹙著眉看著我。水水,你連生氣的時候都很漂亮。」

  蘇冶微微提高聲音,「席璵!」

  席璵的手往上移,按住蘇冶的後頸, 五指穿插進蘇冶柔順的長髮,指尖按在蘇冶的髮根上,一下下輕揉著。

  蘇冶忍不住渾身戰慄。

  席璵道:「是啊, 這怎麼行。」

  蘇冶說不出話, 他沒有任何立場去接席璵的這一句,也沒有任何理由因為席璵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而發火。

  「水水,沒有你,這怎麼行?」

  蘇冶覺得自己舌尖已經被咬出了血。

  「我不是嚮導,我對你沒有任何幫助, 你必須——」

  「我必須?」按在蘇冶髮根的磨蹭著的五指忽然停下,指緣微微用力,扣在蘇冶的後腦勺上。

  哨兵本就擁有遠超一般人的身體素質, 精神力狂暴的哨兵更是人形兵器一般危險的存在。

  但蘇冶並不害怕這些, 讓他頭皮發麻的是席璵的情緒。

  那麼低, 像無邊無際的深海。

  「我必須?我必須什麼?」

  席璵一句句質問著。

  「蘇冶,決定我人生的是我自己,而不是你, 你憑什麼這麼做?」

  這是席璵第一次叫蘇冶的大名, 而不是叫他水水。

  蘇冶面對席璵, 說不出任何話。

  他在席璵面前永遠理虧。

  「.對不起。」

  然而席璵話音又一改,輕柔地抱著他,「水水,別說對不起。」

  席璵的那些傷口,因為擁抱,再一次貼緊在蘇冶身上。

  那些傷口應該很疼,光看席璵的而精神體剛才的模樣就能看出來,而席璵本人也在被蘇冶觸碰到時悶哼了一聲。

  可席璵仍舊在抱著他,情緒轉變快而多樣,一開始輕聲勸哄著他,後來又焦躁地抓著他不鬆手,最後低微又懇切地貼著蘇冶,輕聲說著同一句話。

  「水水,別離開我。」

  蘇冶整個人痙攣似地顫抖了一下。

  席璵的話讓他愧疚,讓他心痛,也讓他情不自禁。

  恍惚間,席璵似乎聞到一股清淡卻不可忽視的雪松香氣升起,縈繞著他,讓他暴動的情緒忽然慢慢趨於穩定。

  這股氣息十分熟悉,想只存在於夢境中的回憶。

  席璵不由自主擁緊懷中的蘇冶,「水水.」

  「席璵。」

  蘇冶忽然叫了他。

  席璵不吭聲,但雙手仍舊牢牢抱著。

  蘇冶的聲音輕而柔,迴蕩在昏暗冰冷的房間裡,與本人意志無關,無聲引誘著席璵。

  「席璵,鬆手,抬頭看我。」

  席璵並沒有鬆手。

  蘇冶很會騙人,他最知道這點。

  如果鬆了手,蘇冶就會倏地不見,宛若煙霧。

  可蘇冶的聲音仍舊迴響著,包裹著誠懇,和一絲說不上來為什麼的難為情。

  「席璵,你抬頭,看著我。」

  席璵不得不承認,他對蘇冶始終沒有辦法。

  蘇冶只要開口,他就會不由自主地去迎合蘇冶的願望,哪怕蘇冶的願望也許會給自己造成重創。

  於是席璵慢慢鬆了手。

  蘇冶從他懷裡坐起,髮絲擠壓的凌亂,漂亮的臉因為悶熱而血氣浮動,眉尾痣熠熠生輝,緩慢又仔細地凝視著席璵。

  「席璵,你看看我。」

  席璵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我在看。」

  蘇冶慢慢搖了下頭,眉尖難過地蹙起,雙眼流露出讓席璵疑惑一瞬的神色。

  看起來很心疼,又很哀傷。

  「席璵,你沒有仔細看。」

  「你好好看看我。」

  席璵不明白夢境中的蘇冶為什麼和以前的樣子大相逕庭,但他只想了一瞬,迅速得出了合理的解釋。

  這是他的夢,夢裡的一切情緒反應自他本身。

  他太久沒有看到過蘇冶了,得知蘇冶的下落,終於將人綁在自己身邊,但卻害怕蘇冶逃開,不敢去與他相見。

  其實他很想仔細地看一看蘇冶,光明正大地看,而不是趁著月色,趁著蘇冶神志不清,卑劣地、難以按捺地對蘇冶作惡。

  直到此刻,他們棲居於彼此的眼中。

  「席璵,你夢中的我是什麼樣的?」

  席璵沒有回答。

  他夢中的蘇冶有很多種樣子。

  害羞的,熱烈的,柔軟的,艷冶的。

  但無一例外,遙不可及,如同飛鳥。

  可這次,他夢境中的蘇冶看起來雖然哀傷,卻也溫柔而多情,在席璵凝視著他的同時,忽然伸手撥開席璵凌亂的黑髮,然後斂眉垂眼,輕輕地吻了過來。

  不是淺嘗輒止,而是非常熱烈大膽的吻,主動勾纏著席璵,以一種將自己獻於席璵手中的架勢。

  蘇冶的聲音糾纏在唇舌相迭帶出的水聲中。

  「你夢中的我也會對你這樣做嗎?」

  蘇冶停下,慢慢退後,一雙柔瀲的眼睛從睫毛下抬起,眼尾紅得驚人,眼神搖晃著看著席璵,舌尖輕舔掉自己下唇掛著的一層銀絲。

  席璵看著,情緒幾乎要著火燒起來。

  席璵掌心按住蘇冶的後腰,止住蘇冶後退的動作,再次吻了上去。

  「從來不會。」

  他夢中的蘇冶,大多數時候害羞而謹慎,會紅著臉躲著席璵,等到席璵貼上來時,再如同蚌貝一般敞開自己,無限度地承起席璵的一切。

  因為他記憶里的蘇冶就是這樣的,是個臉皮很薄的人。

  但往往臉皮薄的人,主動起來最讓人難耐。

  席璵的精神圖景里忽然湧出一小點光。

  那點光無限放大,變幻,扭轉成一個具體的形象。

  一隻通體純白,但翅尖漸變出墨色的白鶴。

  白鶴揚起了藏於翅膀下的頭頸,弱點悉數暴露於他眼前,挺拔又美麗。

  昏暗的房間外,不知何處響起了儀器冷冰冰的聲音。

  「監測到精神力波動峰值起伏。」

  「480,390,230,80,80,80」

  「監測結果:精神力數值正常,峰值平穩。」

  「專業建議:繼續進行深度療愈。」

  晨光透入單間內時,蘇冶坐在床邊,一條還包紮著繃帶的腿不自然地垂著,腳尖點地,望著手心裡的一枚耳釘。

  黑金色的金屬在掌心裡閃閃發亮。

  蘇冶握緊手,耳釘攥入掌中,讓掌心的紅痕又深了一分。

  他反覆自虐式地揉捏著那枚耳釘,直到感覺掌心隱隱約約要被刺破,才恍然大悟地鬆開手。

  他想起這枚耳釘之前炙熱的溫度,耳垂也跟著發燙。

  蘇冶摸了摸自己左耳。

  他打過耳洞,單邊左耳耳垂上小小的一個,多年沒有帶過耳釘,多半已經癒合,只能在表面上摸到一個淺淺的小孔。

  蘇冶行動不便,找了個床頭的鏡子,一隻手舉著,另一隻手單手笨拙地試圖將那枚耳釘扣在自己的耳垂上。

  耳釘很順利地抵在了小孔上,蘇冶垂著眼,額頭浮出薄薄的汗水,指腹毫不猶豫地猛一用力。

  耳垂傳來一瞬間的尖銳刺痛,隨後他的食指上感覺到一丁點的溫熱液體。

  蘇冶繃緊的雙肩松下來,仿佛無聲吐息。

  他照了照鏡子。

  黑金的耳釘,現在釘在了他的耳朵上。

  蘇冶轉頭的時候看見了鐘錶的時刻,秒針滴答滴答地走著。

  他愣了半秒。

  原來之前聽到的滴答聲並不是往常的幻聽,是真實存在的。

  那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通常小楊八點鐘就會準時來敲門,但現在已經九點過了,門外仍然不見人影。

  平日裡,從清晨開始也會有護工來詢問身體狀況,今天護工也不見蹤影。

  蘇冶抿了下唇。

  「早上好,蘇先生。」

  蘇冶發了會兒呆,房間門被敲響,小楊禮貌帶笑的臉出現在門外,笑容圓滑的挑不出一絲錯處,「不好意思,今天去和醫生會談,稍微耽擱了會兒。」

  蘇冶搖頭表示沒關係,「安思嘉醫生嗎?」

  「對。」小楊點頭,「蘇先生別擔心,您現在的恢復狀況很——」

  小楊話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圓滑的笑容裂開,目瞪口呆地看著蘇冶。

  蘇冶表情如常,聲音平靜,「我想和我小姨聯繫一下,這麼久沒和我說過話,她會擔心。」

  小楊停留在剛才的衝擊里,這次說話時沒有了平常圓滑自然。

  「蘇嵐女士的行程——」

  「你不是她的助理,怎麼會清楚她的行程?」

  小楊徹底卡殼了。

  蘇冶伸出了手,語氣柔和,「我的手機呢,給我。」

  小楊壓根就不敢給。

  蘇冶的手伸了半天,在小楊躲閃的眼神和支支吾吾的聲音里,袒露在晨光下的手心熱得發燙。

  他手指動了動,最終在小楊顧左右而言他的話語中收回了手。

  蘇冶深呼吸了一口氣,「這裡不是療養院,對嗎?」

  小楊額角冒汗,沒想到蘇冶竟然會詐他,更想不通蘇冶為什麼會詐他。

  蘇冶聲音低低的,「出什麼事了?」

  既然要瞞著他,勢必會做的滴水不露。而小楊作為關鍵性人物,今早卻吃到這麼久,很不尋常。

  小楊瘋狂頭腦風暴的同時,心裡也嘆了口氣。

  知道遲早會暴露,但沒想到暴露的這麼快。

  是哪裡出了問題,蘇冶或許會猜到這裡不是普通療養院,但不應該猜到安思嘉也在這裡任職。

  他沒打算再瞞蘇冶,但也謹慎地沒有說太多,只是順著蘇冶的話說下去。

  「這裡確實是療養院,只是不對外開放,只服務於特定人群。」

  小楊短短時間內醞釀了下說辭,「今天是院內一位患者的身體狀況出現了問題,緊急召集了所有值班的醫生們,所以耽擱了一會兒。」

  蘇冶默不作聲了一陣,「是哨兵嗎?」

  小楊覺得自己後背開始發麻了,「是的。」

  回答完這句後,蘇冶沒有再說話,就坐在床上,安靜又漂亮,看得小楊戰戰兢兢。

  半晌,蘇冶張口。

  「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本章完)

  作者說:倆夢男,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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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稍微晚了會兒,愛你們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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