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中詭47 毆打

  思及此處,李涯乾脆直接將陳則行按在地上,一拳打在他的腹上,起身用腳再將陳則行踹翻,狠狠地踢在他屁股上。

  「就你?都說了讓你讀書你不讀,成天和那幾個紈絝一起喝酒享樂,整日裡想著學人的風度翩翩,結果肚子裡沒摻半點青墨,附庸風雅之事倒是行了不少!如今婉兒跑了能怪誰!」李涯怒氣沖沖的踢著,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往日裡溫和待人的女將軍此時如同猛虎下山,勢必要當場泄憤。

  陳則行疼的大叫,滿地掙扎,「李涯!你你你你!誒呦!你以怨報德!你忘了你腿傷時誰經常去看你!你還敢……誒呦別踢了涯子,你一個將軍欺負弱小哇!我們……趕緊想辦法找到婉兒才是要緊之事。」

  陳則行滿地打滾,地上的花生紅棗被他碾的細碎。

  門口,偷聽的下人耳朵里直冒火星子:「嘖嘖嘖,咱們家這大少爺也太厲害了,你聽聽這動靜。在室內都能傳到這。」

  「那是,咱們少爺對宋大姑娘痴心一片,天地可鑑。這宋大姑娘身手非凡,如今好不容易被娶過門了,成了陳夫人……」

  這下人掐著嗓子,賊目鼠眼的同身旁之人相視一笑,低聲唱到楚館中的小曲,「是相會在繡芙蓉青紗帳里,抵多少泛桃花流水橋西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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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柱香後,李涯歇了怒氣,最後補了一力重腳,起身重新坐回宋燕兒的對面。

  「李涯你下手忒狠了,哼,一看就是腿好了。」陳則行拍了拍喜袍上的鞋印子,一臉郁色,自顧自的嘟囔著,扶起木椅,坐在李涯一旁,回頭看了看他,又把凳子拉遠些。

  打一次得了,總不能再打我了吧。

  「燕兒,你繼續說。」

  「嗯……」

  宋燕兒年歲比兩人小,性子也更安靜。平日見了兩人也僅僅點頭,見個禮就走。

  如今見了這兩位人高馬大的男人的鬥毆現場……明顯被嚇到了。

  「姐姐有個貼身侍女,名喚春桃,這春桃家中有一弟一妹,她父親好賭,前些日子就將她妹妹給買給了花街新來的人販……,我和姐姐二人曾見過那娃娃一面,甚是乖巧可愛。姐姐因此氣不過,要去救她。」

  「我將自己攢的金銀靈石全都給姐姐帶上了,那花街後巷總有仙人去逛,姐姐打聽了,說是裡面的人……價格不菲……我二人便尋思能贖回來,就贖回來,莫要危險行事,若是贖不回來再……」

  宋燕兒此時輕咬丹唇,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二人臉色,也不知如何是好。

  現如今縱然是她,也不知曉宋婉兒到底在何處。

  「我言身體不適,染了風寒,向父親討了機會,去宮中供養的醫修之院小住,才能替了姐姐……,如今宋家長輩並未知曉……」

  「……」

  內室之中,久久無聲。

  「你的意思是,我的大喜之日……因為一個下人的妹妹毀了?」

  陳則行低聲自言自語的重複道,「一個下人的妹妹……」

  他驟然發難,紅著眼眶望向身前同自己心愛之人相似的容顏,哽咽道:「你為什麼不攔住她?」

  他只覺心中苦澀快要溢出。

  他曾以為,婉兒是看不上自己才同他人逃婚……如今知道內情,心下也沒好受半分。

  他啊,在心上人的眼中甚至不如一個下人的妹妹重要。

  他的婚事就像一場隨時都能中斷的宴會,主人宋婉兒已然悄無聲息的先行離席……

  青梅竹馬二十載,她說斷,前塵往事便要斷的一乾二淨。

  「豆蔻之時,桃花樹下,心悅君兮道不盡」喜袍男子神情恍惚,眼中蓄滿了春日水。

  「及笄之日,踏破蘭亭,退還紅箋算不明」

  「正雍十一年秋,她拒絕了中都數家適婚兒郎……」

  「如今六年即逝,我已及冠,終不負卿意,八抬大轎,紅妝十里,賓客滿座。」

  「最終娶的,竟不是她……」

  「她若是不喜歡我,就不要答應我啊!為什麼要在收了我的婚貼後又一走了之啊!!!」

  喜袍男子的眼淚繃不住的落下,情緒似放閘的江河,引水長流。他弓著背將頭埋在自己的腿上,紅綢綾羅淚濕襟。

  美夢恰如此時地上的金絲瓷盤。

  大多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李涯低眉垂眸,心想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

  他輕輕用手撫摸在陳則行的背上,指下的紅綢質感細膩綿柔,冰涼舒爽,應和對面女子的喜袍是同樣千金難求的仙人法衣。

  凡人著仙人法衣,是不能盡其用,少有器修願意接這種委託。

  能著的護身法衣,連他也就僅有一件,但他那是天子特賜的禦敵戰甲。

  陳大為了娶婉兒,當真是費勁了心思。

  李涯任由他在身旁嗚咽,心中不禁懊惱,「怎麼最近周圍總有人悲痛欲絕……是不是虹妖的妖力還在自己的周圍。」

  短短兩天,已經有三個爺們在他邊上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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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半晌,陳則行哭的似是口乾舌燥。自己起身,胡亂用手帕抹了把臉,取了壺香案上的合卺酒,仰頭直接對著壺嘴灌了大半口。

  搖搖晃晃重新坐回到李涯身側,努力睜著哭腫的眼,沖床上的宋燕兒說道:「燕兒,你繼續講。」

  少女神色迷茫,她覺得自己同姐姐做的這事果然遠超世俗所能接受,連她自己現在一團亂麻。

  她回憶著自己與姐姐相處的點點滴滴,猶豫的道:「姐姐其實也是為了我……我也很想見一見長河落日是個什麼景象……」

  「可是我自幼體弱多病,離不了中都,所以姐姐答應了我,會寫信給我,細細同我講她自此遇見的每一處山河……」

  少女說道最後時,語氣一轉,眼中的迷濛與空洞消失,恰如撥雲見日,尤為堅定的道

  「姐姐,是應該離開的。」她不應該被任何人束縛!

  陳則行控制不住音量,大聲反駁道:「……那我呢?!那我又算什麼?!在你們眼裡我是會束縛住她的鐵鏈嗎?!!」

  窗上大紅色的囍字突兀的映在幾人眼中。

  李涯還算鎮定,他在思考,若是沒發生此事,他該如何才能阻止婉兒漂泊離家。

  「書香世家出了兩個與世俗背道而行的女子,世人會不會說是因為女子讀的書多了,才會做出這種離經叛道之事。」

  李涯拍了拍欲哭的喜袍男子,他對此也想不明白,女扮男裝讓他總是下意識的代入從男人的角度去考慮事情。

  他發現自己下意識的想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首選的做法竟然是控制住書籍……禁止女子讀書……

  他會不再為婉兒講述遠方的風景……

  意識到這想法後,她渾身激起了冷汗。

  他是她,到底不是男人。

  著甲縱馬之人慾著彩裳,覆粉點脂之人慾行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