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知知今日是第一次參加論道會。
清晨。
少女在自己的房中忙來忙去,一把長刀放在正中的架子上。
她在跟長刀說話。
「五哥方才來信,說是素素有辦法給他治病,甚至連丹藥都給他煉製好了。但他湊不出來這買丹藥的錢。我記得我好像有些靈石放在另一個儲物袋裡了……在哪來著。」
「瓜紫,你知道我把那個儲物袋放在哪裡了嗎?」
少女一把將床榻上的被褥全部掀起,兩手伸進床下的幾個暗格,不斷摸索翻找。
「沒有嗎,我不放在床下還會放在哪裡?」
「嗡——」刀鳴。
房間正中的長刀微微震顫,從刀架之上自行飄起,飛到衣櫃的旁邊,刀尖指著衣櫃的門縫。
「嗯?瓜紫,哇你好厲害,你竟然真的記得呀!」
齊知知興高采烈的幾步快跑到衣櫃邊,打開衣櫃門,果然有一錦繡質地繡花紋路的儲物袋在衣櫃的角落。
她取來儲物袋,靈力探入其中。
「十萬上品靈石?嗯……五哥只說了需要靈石,也沒說具體需要多少。素素向來宅心仁厚,定然不會要太多,這十萬靈石應該夠了。」
齊知知肯定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取出一張符紙,鬆手,符紙漂浮在空中,儲物袋放在符紙之上,下一秒二者就不見蹤跡。
少女眉眼彎彎,眼含笑意。她溫柔的握緊自己那把幾乎比人還高的長刀,輕柔的撫摸刀面的暗紋。
「瓜紫,你真聰明呀!」
「對了!今日我們要去論道會的,咱們是第一次去,應該是在鎮魔寺的天地兩殿。」
「嗯……反正是在外面,也不用著急。我再挑挑法衣吧!想穿的好看一點,先前去中都,我見董姐姐他們都喜歡穿淺色的法衣,喜好銀質玉質的髮簪,我這金步搖……」
「換了換了!」少女抿著嘴,眼前似乎閃過了一位白衣修士和青衣少女。
「我要和素素還有董姐姐一起玩!」
她從一旁的珠寶箱子裡取出一對銀色鑲狐毛的掛飾,左掛右發,右掛左發,銀絲縷縷,交織在她的額前。
雙睫長而又密,向兩隻蝴蝶親吻在她的眼上。
少女膚白嬌嫩,粉唇流光,雙眼圓溜溜,裡面倒映著她自己的身影,滿是十幾歲的靈氣。
齊知知欣賞完銅鏡中的自己,起身推門而出。
街市。
「來一來,看一看,新鮮的糖炒栗子,中都產的栗子,如今可難得嘍!」
「果脯,新鮮果脯,剛製作的果脯,靈花靈草專人培育,果脯內含有比靈氣還濃郁的靈氣!只要五塊下品靈石一袋!五塊下品靈石!」
「賣酒,賣酒,西域特產,東域特產,南域特產,我這一方儲物袋。攬盡天下窖中藏!」
齊知知最喜歡熱鬧了,往日裡西域羅蘭城中的街市雖然人也不少,但是東西多少年都是那幾樣。
一個城鎮,她十五年,也算是待的有些膩了。
而今論道會,天下的修士匯聚於此,商人亦是匯聚於此,南北走通,東西發達,好些物件連她都沒見過。
身著鵝黃長裙的齊知知身後背著一人高的長刀,頭左轉轉,眼睛放光快跑幾步,頭右轉轉,又被另一家攤位勾了魂。
「姑娘,可否願意讓在下給你算上一卦。」
一把細長的木棍突然將齊知知攔下。
少女將目光落在這根長棍的主人。
這是一位身著白衣的男修。
此人氣質堂堂,面如玉,一雙眉眼如同雪山上霧凇掛著的冰霜,冷意外散,瞳色雪白,不見黑仁,鼻樑高挺,薄唇微微上翹。
是個俊俏的人。
但是……
他這身白衣倒是破破爛爛,襤褸的樣子就比路邊的乞丐乾淨些。
若不是他手裡拿的是一把長棍,說他是個貧困的劍修也綽綽有餘。
「這人……不是我們西域的吧。」齊知知心裡嘀嘀咕咕。
我們西域……這麼好看的人不至於變成乞丐呀……
真好看……
小少女咽了咽口水,小臉蛋圓鼓鼓的。
「你攔住我,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齊知知眨了眨眼,像個天真的小兔子。
那修士微微一笑,齊知知就感覺自己如沐春風。
「……真好看。」小少女喃喃自語。
「我想為姑娘算卦,姑娘可願意?」
「算卦?你是卦師?命師?」
卦者,可算天地之內,一切遵循規律之事。
命師,可曉人過往與未來。
男人沒有否認,只是輕聲回道:「我都可以是。」
「啊?這麼厲害!!」齊知知也不怕這人騙自己錢,畢竟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靈石。
這個人生的漂亮,打扮的卻又像個乞丐……我就當做善事吧!
鵝黃少女坐在這人攤位前的小木凳上,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
「要看手相嗎?還是摸骨?需要我說自己的八字嗎!」
修士的八字用處遠比尋常人更加重要。厲害的命師可以通過一個人的八字,準確的說出這人的死期。
甚至可以一言斷定一個修士的心魔會是什麼,又會在哪天遇到機緣。
命師的存在,就像是一隻蜘蛛,它能靈活的在天道為修士鉤織的蛛網上來回穿梭。
「不必。」
這修士推開齊知知的手。
「在下是個盲人,瞧不見姑娘的手相,也看不了姑娘的面相。」
「哦?那你怎麼給我算卦?」齊知知眉頭一皺,疑惑著問道。
這人該不會是個騙子吧?!
「在下算卦,是算,無需看。」
只見這男人從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三枚銅幣,雙手扣合,搖了七次。
銅幣的聲音並沒有想像中的清脆,反而有些詭異……隨著男人搖動的雙手,一陣如同嗩吶般尖銳的聲音迴響在兩人之間。
「嗯?」
男人似乎也有所疑惑。
這陣嗩吶的聲音維持到第五次銅幣的晃動。
這一次,悄然無聲。
他仿佛搖晃的是空氣。
第六次,嗩吶聲再次響起。
「嗯?」
男人眉頭微微皺起。
第七次,他手中的銅幣又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齊知知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呼吸不知不覺間變得深長,心跳加速。
她伸手在這人的面前晃了晃,想確定這修士是否真的是個盲人。
「姑娘莫晃了。」
「怎麼,你測出什麼了嗎?」齊知知歪了歪頭。
「……」
「無錯之人擔過錯,無心之人舍真心。」
「黑白不曉身明鏡,刀劍鈍挫魂渾著。」
「七可存二仇做苦,親斷情斷肝腸斷。」
「姑娘,這幾日你跟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