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五公子——」
江素突然拉長了音調,調侃到「你那小刀,能載你飛嗎?你是腳踩一把刀,還是腳踩兩把刀一腳一個呢?可惜江素眼睛瞎了,不然定要好好欣賞閣下的御物之術。」
從江素來到刀宗後,這人就三番兩次的衝著自己扔小刀。
他們刀宗的弟子,平日裡用的都是長刀,橫刀,雁翎刀,一方水土一方人,刀宗出的也是大刀闊斧的修士。
這齊悟因為身體原因,不用長刀,不用短刀,反而用類似於暗器的刀子。
遇人也是先甩刀子再說話,有點先兵後禮的流氓意思。
他溫聲回道:「嗯,確實可惜,可惜江姑娘見不到我的刀。」
江素冷哼一聲。
瞧不見他的刀,他的什麼刀,捅進我面上的刀還是捅進我胸口的刀?
千百道在鎮魔寺的後身,西域極西之地。
大漠飛沙,三人適逢日頭正盛,若不是有法衣傍身,能化去周圍環境溫度對自身的影響,恐怕凡人到此處,就要被曬成了人干。
穿過鎮魔寺的黑白雙塔,外行幾十里。
從人煙稀少,到路上逐漸多了些在沙地上鋪布擺攤的修士。攤位零零散散,修士周身有淡綠色的流光結界相護。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千百道秘境鑰匙!剛撿的還熱乎,過了這村沒這店嘍!」
「千百道鑰匙!千百道鑰匙!一把一把!剛挖的一把!」
「挖匙人長期售賣千百道鑰匙,接合作!我們與大宗門有過百年的合作經驗,保證每十年最少出一把鑰匙!三萬上品靈石起簽!」
「精沙熱岩一兩一塊中品靈石!熱性刀劍必備,火屬性畫符必備!煉製熱性丹藥必備!」
「千百道特產!沙中果!一斤兩塊下品靈石!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來西域千百道品百味人生,吃大漠沙中果悟蘭因絮果!」
江素三人在大漠中緩緩行走,速度較其他修士差了不是一時半點。
江素本人走的規整,腰背挺直,卻步履懶散。方折唯江素是圖,齊五身子虛,穿的衣服多,人卻像單薄的紙人,腳下更是輕飄飄,衣擺綻放如白花。
「下個月有論道會,天下修士有心之人,皆會前來論道,問道,聽道,悟道。有些修士來的早,家底頗豐,便去千百道探探,長些修為,多加些機緣,來這千百道掙靈石的商人也只多不少。」
齊悟在一旁恰到好處的解釋道,他雖然一直在刀宗深居簡出,對自家附近的地方還是有所了解。
江素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齊五公子進過千百道嗎?」
以她對這位人設和身體的了解,他去千百道,若是遇上一兇惡邪修的道,這人前半生經歷再苦些,他多半得折在這裡。
「沒有。」齊五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些苦澀。
「兄長不讓我來。他擔心我的身體。」
聽到這裡江素來勁了,吃瓜之火上了頭,她幽幽道:「哦,那齊五公子今日怎麼不聽兄長話了呢?」
齊五看向青衣少女,眼神里平平淡淡,如同一潭靜默的幽泉。
「因為有江姑娘在。」
「醫仙江水流之女,當今醫道的天才,於我來說,天底下沒有比你江素身邊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江素嗤笑一聲:「那你恐怕是沒聽說過,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越安全的地方,也就越危險。」
齊五的目光重新移到遠方,一望無際的大漠。
「那我們,也是生死之交了。」
「……」
江素:「他怎麼在這裡攀關係啊???他妹妹就是說的生死之交,他在這跟他妹妹比這個呢?!!」
剎那之間,一道白光在三人的周圍亮起,從一點逐漸變為弧線,最終聚成一個圓圈將三人圍在其中。
方折木然的盯著腳下若隱若現的符文,拽住了少女的衣袖。
白光大放,三人同時消失在大漠之中。
陽光散落在這片土地,熱風將平展展的大漠吹出褶皺,沙海亦有波浪,沙海亦能浮沉。
一柄秘境鑰匙在原地出現,下一刻粉碎成灰。
————
「咚咚咚——」
「睡了沒?」男人自顧自的摘下頭盔,近來京中時雨,他的盔纓被雨水打濕垂下沾在鐵甲上。。
「嘶啦——」
「梁越?」女子問道。
房門打開,一抹月白袖角拂過他帶水的外袍,女子稔熟的為男人脫下戰袍掛在一旁的衣架上。
驟然,男人攬住她的臂彎,一把從身後將其抱在懷中,堅實的胸膛將她的薄肩撞得生疼。
「怎麼突然回來了?」女人冷聲嗔怪道。
「好久不見你,想了。」男人簡明扼要,彎著身子,一雙大手如鐵一般死死環住她。
女人手下正尋地方放置這位將軍的頭盔,紅色盔纓的垂下總讓她覺得心煩意亂。
「想我做什麼?邊境受賊,哪有你一個將軍先回來的道理。」她明知故問道。
「嗯」他在女人瞧不見的角度面上露出苦笑。
「青青……」
梁越已經有三個月沒回京了,此次邊境外兵中出了一名猛將,直掏雁門關東西兩方,鐵鷹營的戰士死傷慘重。
李雪青這段時間來,心裡無時無刻不掛念著大漠飛沙中的梁越,恨不得自己也拔刀前去。
梁越知道李雪青的心意,安撫的摸了摸女人的發頂,他身上帶著冒雨趕路的潮氣,鼻尖的氣息卻又過於猛烈直衝女人的耳畔。
李雪青忍不了了,掌收掌出,肘擊上樑越的臂彎,回身兩人四目相對。「你快去洗澡!不然你就回你的雁門關去想吧!」
梁越看著李雪青眼中的氤氳,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鬍渣。
「好,那你洗過了沒?要不要一起洗?」
還沒等他問完,李雪青就冷聲道:「洗過了!快去!」不經意間,耳尖微紅。
見自家的夫人上了脾氣,梁越面上的笑容愈加深切,眼角風吹日曬的褶子裡都像藏了蜜。
「好。」
高壯的身影走向屏扇之後,隱隱有撥弄的水聲傳來。
李雪青走到衣架前,下意識的抻開衣上的每一寸褶子。而後重新回到床邊,將枕頭和被子都攤開,鋪的整整齊齊。
她和梁越是多年的夫妻,而她自己亦是當朝文官。雲朝有才者皆可入朝為官,李雪青在土木上有過人之能,凡城池土木工役之事,皆由她管,算得上是朝中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