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北域

  「平靜了嗎?」

  章雲笙只是輕輕的吹了一口氣,緊接著鬆開這人脖頸上的鐵拂塵,將他緩緩推開,理了理這人的衣襟。

  「嗯……」柳雲清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強裝鎮定,正經的點了點頭。

  心中實則意猶未盡。

  「那走吧,再往前過了這片森林便是斷塵雪山。」

  她故作無事的走到劍修的左側,漫不經心的用手指碰了碰這人的手背,下一秒便反勾住這人的手指,捏了捏,慢慢摩挲,又繞過手腕同他十指指相扣。

  「……。」

  柳雲清脊柱有些僵硬。

  「北域地界較大,幾乎每一寸都被冰雪覆蓋。平原上城鎮較多,大城有三座,為我們北域三族,章,東野,百里三家所管轄,守護當地的百姓。」

  「而我們三家的本家,則坐落在這斷塵雪山山脈之上,各占一方,東西南北,董氏占東,東野占西,百里占南,北之北為天機閣。」

  「雪山中心之位,亦是雪山之頂是一真正的避世隱居的宗門。」

  柳雲清開口道:「問劍山。」

  「對,問劍山。天下劍修心中的聖地,問劍方知劍中道。」

  「幾百年前,第五長老從北域離開,追隨江長老來到南域。當時,她離開的那日,終年冰雪不化的問劍山上竟出現了一條綠茵小路,兩側鮮花夾道相迎,百蝶飛舞,穿過東野與百里兩家,行至我們腳下的密林,通往大漠,最後貫穿整個西域,直達南域十方門。」

  「這條路被我們北域之人,稱作莫回頭,它僅僅出現了一日,一日後便重新被冰雪覆蓋,再無痕跡。」

  柳雲清只知曉第五長老同江長老兩情相悅,不辭萬里,來到南域十方門定居,拜客卿長老。又生了素素一個乖巧可人的女兒,卻從未聽過這期間的妙聞。

  第五長老是千年來唯一個在問劍山修道,卻又離開問劍山的劍修。

  這就如同有人成仙飛升後,又甘願重回此界一般。

  「為何叫做莫回頭?」他略微不解的問道。

  「因為,問劍山只有來時路,卻沒有出山路。雖然有無數劍修來斷塵雪山求道問劍,最終又有幾人能真正斷塵。」

  「斷塵之人不赴紅塵,第五長老因何能出山,莫回頭又是如何出現,我們都無從所知。」

  「當年更有數不盡的劍修,來到斷塵雪山想要尋著莫回頭而登上問劍山頂,拜師問劍,求得真正劍道。最終皆在雪山中迷失,無功而返。」

  「我們北域之人,至今也不知道如何登上問劍山。」

  章雲笙和柳雲清兩人攜手而行,談話間,便已經穿過這片西北森林。

  腳下黃土換雪地,抬頭屏息,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冰川和雪原。高聳入雲的雪山山脈就在前方,陽光之下,漫天飛舞的冰凌花洋洋灑灑。

  「小心!」章雲笙突然道。

  柳雲清從踏上這片雪地後便發現自身的靈力節節攀高,更有濃郁的靈氣從四周向他的身邊湧來。

  靈氣形成了暴風將他整個人困在風眼,凌厲的寒霜和冷風攜著冰碴划過劍修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紅色的血水流出的那一刻,極寒重新將溫熱的鮮血凍住。

  他的額角上亦有一道血痕,兩隻手臂上各有三五到血痕。麻布黑袍上更因而出現了撕裂之痕。

  章雲笙果斷的鬆開了手,她知道這不是尋常的風,這是柳雲清要渡元嬰劫的靈風。

  靈氣匯聚成漩渦,湧向已經足夠升修的柳雲清的皮膚腠理。待靈力將他的身體充滿,膨脹,甚至溢出之時,便是他引來雷劫之時。

  章雲笙早就想到了柳雲清在用百萬靈石陣法後,必然會修為暴漲從而進階元嬰。

  只要他遇上了靈氣充盈的地界,便會當場渡劫。若是此刻他們去了西域,恐怕就要在鎮魔寺的監視下渡劫了。

  其中魔氣如何隱蔽,靈力如何另闢蹊徑在柳雲清體內運行,她都說不準,若是哪一刻泄露了魔氣,鎮魔寺必然會出動十八羅漢前來降伏。

  雷劫再加上眾人的圍攻,縱然她想護著柳雲清,恐怕也難以衝出包圍。

  更何況她現在還不是家主……她還沒有到達自己心目中能夠護住柳雲清的地位。

  現如今在斷塵雪山,風雪狂嘯,肅風刺骨,靜謐無人,這才是柳雲清進階的最佳之地。

  章雲笙退到十丈之外,手中緊握鐵拂塵,時刻準備出手。

  這一次她沒有扔出如同小山般的黃符在這人的周圍,只因為這是她章雲笙親自挑選的對手,更是她結契的道侶,是她長生路上的攜手同行的明燈。

  她相信他。

  柳雲清拔劍出鞘,任由皮膚腠理吸收周遭的靈氣。

  北地的靈氣較為寒冷,每每收容到體內時,他都有一種滿盞飲冰之感,需要在他自己的四肢百骸中慢慢將其溫暖。

  他現如今只覺青絲被周身迴旋的冷風吹的凌亂,額上的碎發更是幾欲遮眼。

  麻布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

  「呼~呼~」

  柳雲清的氣血百脈在冰雪之中流速逐漸緩慢,即使有湧入的靈氣也無法維持其身體原本的氣血津液的運行。

  劍修的面色逐漸由紅黃隱隱明潤含蓄,轉化為先前的瀕死之際的蒼白,泛青。

  血腥味逐漸濃郁。

  終於在他停手仗劍忍耐的極限時,風暴散去。

  「轟轟——」。

  空中雷電交錯,白光紫光白霧中乍現,響雷的聲音震耳欲聾,在遠處,遠山之巔上甚至炸起了雷花。

  柳雲清本身終歸是入了魔的魔修,身體裡藏的萬千死者死氣,不如黃泉,有違天地之道,因而雷劫較尋常修士猛烈。

  與當日江素為三十三人因果而抗下的紫雷近乎相同。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北地中暴雪的夜裡,天空為粉色,甚至回望能看清走過的森林。

  「轟隆——」

  第一道粗如天柱的紫雷從天而降,黑衣劍修手持銀白長劍,一躍而起,迎其斬去。

  「我欲拔劍斬凌霄,只問劍下魂,可有濟弱扶傾良善之輩!」

  「我柳雲清!」

  「此生絕不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