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世玉一聽便知道，這水中的妖多半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而今被自家二老板抓到，這算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不過……
「我記得鮫人喜好一整個族群生活，向來棲息深海之中，尋常人窮其一生都難以見一面，你是怎麼抓到這隻鮫人的？」
蕭世玉問到了這一事的關鍵。
沈清沅的目光落在人魚的頜下的兩鰓，眼神微眯。
「這個鱗片的色澤……」
她取出江素送給自己的大塊鱗片，用手指細細捻了捻那塊鱗片的的質地。
「這是尋常海魚。」她斷定道，眼下水缸中的「鮫人」身上的鱗片和鰓與自己手中的一致，方才地上還有一隻大魚也是海魚。
說明……
這不是鮫人……這是魚妖化形為成。
鮫人是鮫，特有的海中妖，從出生便是半人半魚，絕對不會有魚的原型。
而地上那天大魚明顯和缸中的妖是一同種族。
沈清沅當機立斷朗聲道:「此地是魚妖作祟。」
「啪啪啪——」
「嘻嘻，真聰明呀沈管事，不愧是沈家的人呢！」
青衣少女興高采烈的鼓著掌，笑意盈盈道:「這件事呀，說來話長。不過我可以長話短說。」
「……」
蕭世玉:她是不是跟江師叔學的話術……
「此地名為辛城，是幾百年前，一城之主為了帶領百姓躲避戰亂，舉家傾城而到十方門仙山外，沿海避世隱居。他們靠海吃海，生活也算安樂。」
江素的識海中一切景象都在此時傾覆塌陷，在黑暗之中，重新構建起了一片新的場景。
有百姓流離失所，背井離鄉，在兵戈之下，一人帶著全城百姓舉家遷移到窮鄉僻壤之中。
「只不過，他們不知在某個時間的天災下新生了一種信仰。便是海祭以求海得衣食飽腹。」
江素將故事娓娓道來，聲音平仄清晰。蕭世玉和沈清沅聽到「海祭」一詞時紛紛眉頭一皺，他們知道對於凡人來說這意味著什麼。
事不出所料。
「這裡的海祭是將秋日裡出生的姑娘扔海里餵魚。有五姐妹機緣巧合得到了上品法器，將城屠了。之後她們無意發現這法器有可能將尋常的魚轉化成魚妖，而魚妖的魚血。」
「功效嘛，你們都清楚。這姐妹五人，將魚血賣出一部分，又自己服用了一部分，而今報應不爽，被我摘了法器後，她們便都從人，化成了半人半妖的……」
「人魚。」
江素提及這兩個字時，面上掛著十足的享受，仿佛有極其美妙的術法加持在身。
蕭世玉和沈清沅聽著她的這段奇遇，沒什麼大的反應，卻也微微頜首。
他們都不懂，在異世界發現自己曾經世界裡近乎神話的生物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蕭沈二人只在意江素而今能搞到大量的魚血，對於這座無人之城，並沒有悲憫之心。
少女口中的過往，是她僅僅用了兩息時間講述的故事，對於城中故去的人們，尤其是那些海祭的姑娘來說，那是暗不見天日的人間煉獄。
善惡到頭終有報。
凡人的一切，都要由他們自己承擔。
「真老套啊……」青衣少女在寂靜的氛圍中突然感嘆一聲。
「你得到的法器能夠將魚化成妖，從而提取魚血，所以你打算怎麼處理這東西？」蕭世玉眉頭微皺，不緊不慢的問道。
同一時間。
「你口中十全丸新方子是什麼？」沈清沅幾乎和這位紫衣男人同時開口。
兩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連這二位本人都聽不清自己說的話。
「……」
「……」
「我先來的，我先問。」蕭世玉道。
「你話多，我話少，我先。」沈清沅不同意。
「憑什麼話少的先問？」
「就憑我話少。」
「你不能多說幾句？」
「我不愛說廢話。」
江素:「……」
他倆到底在吵些什麼？怎麼那麼像小學生？？？
「蕭世玉，你一當世劍仙的兒子，在這裡爭著什麼？」江素幸災樂禍的開口道，全然沒有幫著他說話的打算。
蕭世玉冷眼盯著江素，聽到這話，原本與人爭執時面上的嚴肅一掃而空，轉而用極其無語的神情掃了一眼身旁的沈清沅。
「你得為玉素堂考慮。」
他的聲音渾厚，壓的低沉，身上一直以來只對手底下人的氣勢在這時顯露出來。
江素不以為意揮了揮手，「行行行，先回答你。」
說的什么正經玩意？不就是問我個問題看我先回答誰嗎？？？在這裡爭寵呢？
「魚血有現成的，他們存了。咱們帶走吧，至於他們先前養妖取魚血的事……我不做。」
「這事做起來很煩。」
「這都是靈獸峰那群人做的事，我只養靈植，不養靈獸，不做屠夫。我殺的東西夠多了。」
江素本就沒打算繼續將魚化成妖，再繼續走殺掉取魚血的老路子。
不久前江素在門外就聽說了，這五個姐妹存了一批魚血，數目不少，原本打算用來幾日後商人來換取些丹藥。
誰料直接天降醫修。
蕭世玉認真的聽著江素的抱怨，在心裡默默盤算之後對魚血的處理。
「那要不我來養。」
他本身就有養試藥白兔的經驗，對於養魚，想必也沒什麼問題。
「你？」江素調笑的表情瞬間收起，在這一刻她才認識到，蕭世玉是真正的修士。
他是劍仙的兒子，是比自己這個生活在人人平等的世界裡更懂得物競天擇，勝者生存的人。
妖是生命，不過對他一個出生便是在長生路上的人，妖也僅僅是妖。
是魚化成的妖，還是老鼠身上的鼠蚤，對他來說毫無區別。
一直以來江素更在意凡人和修士之間的鴻溝，卻忘了，修士本就是現在整個修真界最上層的。
更何況……劍仙之子。
尋常修士想和蕭世玉搭話都沒機會。
「行。隨你。」
青衣少女從衣袖中掏出到手不久的五枚髮簪遞給蕭世玉。
「髮簪？？？你說的法器是髮簪？？？還是生了粉花的木簪？？？」
這五枚簪子通體烏木，觸手光滑，所在簪子的尾部生了大朵的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