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什麼景色會被方折稱作美?這傢伙還有審美存在嗎?
江素此時已經在識海中將此地構建成了一個荒蕪舊城的框架,可以說是寸草不生,靠近海邊到處都是綠色粘液的海草,乾枯後又散發濃郁令人噁心的氣味……現如今問方折他卻又說此地美?
難不成這哥們喜歡廢土瘋和荒漠瘋?
也是,病友……確實不正常。
江素搖了搖頭,「真奇怪。這裡不應該出現花果香。」
就算是舊芽發新枝,千年老樹逢春也不能有這麼濃郁的味道。這一切都和他的預想不一祥。江素現在感覺自己的鼻子是被這股味道主動鑽了進去。
這香甜的氣味如同長蛇一般灌入她的腦中,將夢中的一切美好重現在黑暗之中。
江素看到了久違的燒烤和火鍋,火鍋清淡的香氣和勾魂的鮮味讓她流連忘返。
「蘸料要用麻醬,不放麻醬怎麼吃啊。」
「吃不了辣,要清湯番茄!」
少女咂咂嘴,意猶未盡。
她又看到了熟悉的少女,那人挽住自己的手,從教室的一角將她拽到眾人之中,歡聲笑語。
「素素怎麼還不好意思,這次你講ppt,我們都做好拍照的準備了!」
「佳佳……記得給我開美顏。」
黑暗中的景象變化莫測,下一秒是有人在她耳邊喊:「小心!」
血水顏色鮮艷明亮,她瞧著白衣女修心口點點紅梅,胸口亦如刀割。
「素素,怎麼樣?有沒有事?」
白衣女修凌厲的劍鋒最終將周遭的幾人逼退,她的白衣上開滿了滿上遍野的紅玫瑰。
「小師姐……」
「我……無事。」
紅梅瓣瓣為滴落,玫瑰……
「不,我有事!」
江素在這一刻突然從識海的夢境中醒來,眼前依舊是以前黑暗,但她卻給自己加了黑暗的守衛。
小師姐,便是她能抵擋住這世間一切幻境的盾牌。
她有事啊,她得去解決小師姐的水寒毒,不然小師姐那麼好的人……可怎麼辦啊。
江素的識海在這一刻重新勾畫出了荒蕪的舊城,舊城的中間屋舍儼然,青磚碧瓦,花樹果樹排列整齊。
攀爬上牆的綠枝和紫蘿散發著香氣,他們在這一刻還給了江素的魂。
青衣少女蹬了蹬腿,拍了拍紅衣男人的肩膀,示意方折將自己放下來。
紅衣男子乖巧照做,一手背過身提著少女的脖頸,另一手掐住她的腰將其放在地上。
「……」能不能別掐脖,獎勵我是吧?
緊接著,江素站穩後,手腳靈巧的尋到這處宅院的大門,她用手指摩挲著門上的銅環,下一刻,抬起銅環,推門而入。
「呦,你們好呀。」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門內正是方才對「魚人」議論紛紛的五位婦人。
「……」
江素閉著眼若無其事的走了進來,兩隻手向前方空白的地方摸,瞎子樣十足。
江·真·瞎子·素。
院內五人:「???」
「你是誰?」手腕上系彩條的婦人先開口道,她的聲音里滿是謹慎。
先前她們幾人正在研究魚血的事情,幾乎是將這份生意的來龍去脈,功效和用途都說了一遍,甚至算上走哪條路的貨商也都細細討論了一番。
結果關鍵時刻突然進來了個瞎子?!!
是瞎子還不是聾子??!!
那豈不是該聽的都聽到了。?!
手腕系黑白布條的人突然起身,直接從自己的腰後拽出一把軟劍,劍尖直指江素的面上。
她沒有要留這個小瞎女命的打算!
青衣少女此時卻表現的對突然襲來的劍風毫不知情,勾著嘴角微微笑,洋溢著天真燦爛的神態。仿佛她真的是一個十五歲不曉人間世的神仙少女。
劍尖在此刻幾乎就要碰到江素的鼻尖處。
「砰——」
手握軟劍的婦人被一道突然出現的拳頭直接錘到地上。
這拳頭不是橫著打的,它是對準這婦人的頭部直接向下重擊,就如同打地鼠一般,這婦人的半截身子就在此刻被砸去了地下。
適逢院子裡鋪有石板石磚,但她站的地方剛好是用來種植果樹的土地,因此僥倖被以一種直立的形態埋進了土地中。
???
其他四位夫人大驚失色,不可置信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這位紅衣男子。
分明上一秒她們還在等著三妹將這小女娃娃的頭刺穿,甚至已經對鮮血期盼十足,下一秒血漫黃土的卻是她們彩衣中的一人。
方折冷漠的看著地上的「植物人」,隨即又抬眼掃了一圈正在驚愕的四人,緩緩開口道:「五,女,彩色,香,凶。」
方折的五個字可謂是極其精簡,而江素就通過這短短五個字在自己的識海中配合的塑造出五位女子形象。
不過處於她本人的審美,識海下意識的給五個人換成了美女的形象,並且每個都是小師姐一般的身材。
「誒呀,阿斷!你在做什麼?!!你是不是又出手打人了?!!」
「???」方折不明所以,阿斷是誰?
江素急忙忙的向自己的周圍摩挲,小心翼翼險些被絆倒才摸到方折衣袖,她順著紅色衣袖摸上方折一直端著未放的手臂。
「你怎麼能握拳打人呢?!!」
方折:「???」繼續懵。
江素先是微微張口一愣,後又皺著眉頭,嬌聲嗔怪道:「阿斷!我們都說了,出門在外你不要動手。咱們這些修士要是跟凡人動手,很容易把她們打死的。」
「凡人都很脆弱,我們要保護她們,照顧他們。他們是這個世界上的珍寶,有了他們才有我們的道,你怎麼不聽我的話呢?是不是又有別人來使喚你了?」
江素本就消瘦,生氣時微微下垂的兩個嘴角像極了微雨中憔悴的林黛玉。
這時她又突然抬手,抹了抹眼角剛剛流出的幾滴眼淚。誰知道這眼淚越抹越多,青衣少女乾脆直接放開了手,任由眼淚順著她慘白的面龐流淌。
「咳咳……早知你不聽我的……我就選別人來與我同遊了,我又何苦受這罪。」
青衣少女的哭淒淒婉婉,不是人受傷後的號啕大哭,是仿佛都能讓北地的人見人如見梅雨,是江南水鄉烏衣巷內連綿不絕的陰雨,包含著後院不知多少女子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