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聽見了這人拒絕,撅著嘴有些不開心,大步走上前想要將大把米直接塞到婦人的嘴裡。
緊接著她聽到了夫人說米中黑蟲子,她才仔仔細細的看手中的生米,果不其然有不少黑蟲子在自己的手裡跳動,時不時從指尖飛到手臂上。
「你原來怕這個呀,我的手和顏色差不多,你若不說我還真沒看仔細!那我幫你把他們抓出來!」
說到做到,這女童自己從不遠處的米垛里抱了一大捧生米,坐在離婦人不遠的一處木板上。她將生米鬆手倒在一個極大的木碗裡,幾乎有她整個腦袋兩倍大。
「呼啦呼啦——」
硬質的生米粒摻雜著數不清的黑蟲落在碗中。
那黑蟲子她並不眼生,正是她來到這裡通行證,鼠蚤。也是這場疫病的真正根源。
鼠蚤並不受黑鼠妖控制,甚至老鼠與老鼠之間還存在與凡人類似的疫病,但她是化形後的鼠妖,鼠蚤對於她來說,就如同修士們捏蟲子一般。
女童仔仔細細的將生白米中的黑蟲子一隻一隻抓出,用手指頭使勁一捏,蟲子的內臟破裂流出綠色嗯漿液。
漿液沾在她的手指上,女童又如若無事的將手指頭重新翻進白米中,扒拉來扒拉去,綠色漿液和白色米混雜在一起,勾出綠色的細絲。
遠處的大肚婦人瞧見這一幕,轉頭就大吐特吐,可惜她肚子裡沒有東西了,吐出來的都是胃裡的酸水。
果不其然,腸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旁女童聞聲重新看向她,眼神里滿是天真,「你果然餓了,要不要來吃些米?」
她兩手指提起,指著自己身前巨大的「木碗」,示意道:「我把蟲子挑出去了大半,現在你在總能吃了吧?!你看這顏色,多漂亮,就像林子裡剛長出來的小草,一口下去絕對好吃!!!」
女童像是在介紹自己的寶貝,若不是為了讓婦人嘗一口,她現在可能已經把腦袋埋進了木碗裡了。
她抱著巨大的木碗來到婦人身旁,木碗底仍由黑色的蟲子在竄動,木碗上是白生米上和著綠色的漿液,像一碗綠粥。
她的小手向碗中抓去,整整一把綠粥轉頭就要往婦人嘴上按。
這婦人劇烈的搖晃著腦袋,逐漸倒著向牆邊爬,當她聽到「砰——」一聲,後腦部位有明顯的疼痛,她這才在過度的緊張中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女童抵著牆壁,已經有綠粥被無意間蹭在婦人的臉上,正當這位婦人被嚇的濕了褲子,滿臉淚花之時,有腳步聲出現在女童的身後。
婦人瞧見了來者,先是一驚,進而哭的更大聲了:「嗚嗚嗚嗚仙君,您可算來了,您再不來救我,我就要和孩子一起死在這個女娃娃手裡了!!!」
來者錦衣玉帶,身姿端正有禮,如同謫仙降世,正是符峰的弟子章雲笙。
錦衣女修指尖掐訣衝著女童的方向一指,這黑皮女童瞬間就被束縛住,整個人向一側倒去,她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章雲笙的出現,直到發現自己的呼吸開始困難,渾身的手腳都無法動彈,才開始用力掙扎。
「你是什麼人?!!你對我做了什麼?!!放開我!!!放開鼠鼠!鼠鼠是好鼠!鼠鼠要喘不上氣了!!!」
女童的聲音清亮又帶著高調的嬌嬌音,像極了正在跟長輩撒嬌的小姑娘。
章雲笙聽到她的聲音卻心下突然一動,竭盡全力掩飾住了她內心的震驚。
「這隻黑鼠妖竟然能開口說人話???方才那隻明顯比她個頭大,比她年長,怎麼那隻就只會吱吱吱,這隻就會說話還能……撒嬌???」
章雲笙心裡嘀咕,卻沒有一丁點要鬆手的打算。
女童從原本的撒嬌轉瞬就變成了號啕大哭,眼角的淚花跟不要錢似的往地上淌,「不要抓我嗚嗚嗚嗚。我是好鼠鼠,我是也是為了這個人好,她肚肚裡有小人兒,她不能進地窖嗚嗚嗚嗚,我是救了她!!!」
她越說越委屈,竟然索性直接不掙扎了,就在那裡聲情並茂的解釋自己所作所為的原因:
「她不吃東西,肚子裡有小人兒怎麼能不吃東西呢?鼠鼠還特地給她抓了大把大把的白米,香噴噴的,連鼠鼠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吃一口!!!」
「她還說有黑蟲子不想吃!鼠鼠連黑蟲子都給她挑出來了!嗚嗚嗚嗚」這女童越說越委屈,淚水傾盆而下,將她的衣服沾濕了大半。
章雲笙自然能看出女童動作里的小心機,不過她不打算直言戳穿。她現如今對這小丫頭很感興趣。
「怎麼大的老鼠什麼都不會,反而小的卻精明又圓滑……簡直和我們家裡那些旁支的主母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遇事不決就睡覺。」
錦衣女修走上前蹲下身子,竟直接用手揉了揉女童的頭髮,溫聲道:「哦,那可真是委屈你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章雲笙只是摸摸頭,語氣溫柔了些,手下的態度卻是半點沒有要把女童身上的禁制解開的打算。
溫柔霸總,心裡依然想著怎麼把你帶回去嚴加審問。
這女童聞聲漸漸止住了哭泣,嚶聲道:「我叫鼠鼠。」
「……」
我能不知道你是老鼠嗎?
「你的名字叫做鼠鼠?是你自己起的,還是別人給你起的?」
章雲笙這是在問,有沒有人在這小老鼠身後暗中引導她的行事作風。
女童眼神中換上了迷茫之態,她輕輕晃了晃頭,脖頸往上竄動,想要呼吸到很充足的空氣。
章雲笙見狀微微勾唇。
想要靈氣衝破禁制嗎?
「咳咳。那你就不叫鼠鼠,鼠是你的身份,不是你的名字。怎麼沒有人給你想過別的暱稱嗎?」
女童再一次搖了搖頭,眼神里空洞的好似深淵中起霧,一眼望不到底。
按常理來說,這小老鼠不知道誰誘導自己是正常的,眼神里有澄澈和天真也是正常的。
但它的眼睛太空洞了吧,天真是天真,不是空。
她現在的神情像是故意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