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命由自擇

  五根引,無根陰,五更硬。

  江素眉頭緊皺,手不經意的摩挲著下巴思考,在心裡道:「」我依稀記得這個名字,這是應是西域的功法……是合歡宗還是旁的邪修傳承的功法?有些記不清了。」

  五更又稱平旦,是日夜交替之處,即為凌晨三點到五點。

  「……方才用靈力查體並沒發現這人有器官……缺損的問題。所以……還不嚴重?」江素在心中嘀嘀咕咕道。

  而後青衣少女斟酌著話語,十分誠懇的說道:「我建議你,這個功法最好先停停。」

  這體修聞言睜大了眼睛,扎眼時故意上眼皮用力,能讓旁人清晰的看見他的長睫。

  「……」

  睫毛彎彎眼睛眨眨???

  「為什麼呀?奴家覺得這功法還蠻厲害的,最近奴家和旁的修士打架,他們都會時不時走神,甚至還會被奴家的震懾住,奴家的修為都為此提升的快了許多。」

  體修對江素的提議拒絕的很明顯,就差將「我想換個治法。」寫在臉上。

  江素聽完他的話,微微勾唇,笑容清淺易碎,像是水中倒映的明月,經不起波瀾。

  「你可以不停止修煉……那現在你可以直接從座位上離開了。」

  滾吧。

  明月何時會將人拽出深潭。

  「為什麼?是……是奴家惹江小醫仙生氣了嘛?奴家的錯,奴家請江小醫仙出手!一定要救救奴家的手指!奴家不能有這麼大的弱點呀!」

  體修的眼眶裡瞬間就沾上了幾滴晶瑩的淚珠,襯得他的黑皮更加刺眼。他見了江素的送客態度,很是著急,扒著江素的手腕不願鬆開,臉上滿是柔情。

  像極了拽著救命稻草的墜崖人。

  江素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她不氣,一點氣也沒有。

  這人來求醫,告訴了他最根本的建議他也不聽。這和那些在醫院住院卻又抱著本《求醫不如求己》的患者有什麼區別?

  「鬆手。」江素隱忍道。

  「不是……江小醫仙……」

  江素驟然睜眼,面無表情,眼神像極了在看一個腐敗無用的木頭,是嘲諷。

  「你說此法可以調轉陰陽,那我問你,你近日調轉了什麼事物的陰陽?你的修為是提升快了,你可察覺是陰氣快了還是陽氣快了?」

  「你一個渾身陽剛之氣的體修,你增長陰氣有什麼用?你要去合歡宗嗎?」

  「五根引,無根陰,五更硬。我就直言告訴你,若是你繼續逐漸這個不知師承何處的功法,過一段時間,你不止會五指僵硬。」

  「病至嚴重,五更之時,你甚至會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我再問你,你覺得這是你的弱點嗎?」

  「這分明是你的致命之處!要是有人想殺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找到你的棲身之處,五更之時,連孩童都能用枕頭將你悶死!」

  江素長吸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桌子,體修總覺得少女的骨節,應是想要敲在自己的頭骨上。

  「無妨,諸事隨你。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想要吃藥,我這就拿丹藥給你,服用後軟骨軟筋,長期服用效果減半。」

  江素說著,便從儲物袋裡掏出一碧色的中號琉璃瓶,放在桌上。

  琉璃和木桌碰撞之音,好似天邊誤響的絲竹,將體修怔在原地。

  「當效果徹底消失後……算了,你不需要擔心這事,你活不到我的丹藥失效。呵呵,邪修之法邪修用,能留你到那時,算你命硬。」

  「哦,對了。」

  江素麵不改色的將虎狼之詞脫口而出:「你的男子之物會逐漸縮小然後消失,從此你是真正的無根之人,嗯……陰陽平衡,真正意義上的陰陽平衡。」

  少女突然笑出了聲,「哈哈哈,真有意思。陰陽平衡,什麼東西會陰陽平衡,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沒有那東西嘍。」

  體修聽這位十五歲的青雉少女說出此話,耳尖唰的就湧上了鮮血,紅的像是鮮血透皮而出。

  他不明白,但是他現如今有些……恐懼。

  恐懼自己的功法……恐懼這位……醫仙之女。

  他來這一路,聽了不少有關於醫仙之女的傳聞,什麼妙手一出,中都的王爺從萎靡之態一夜化為御女真君子在柳巷之中大發雄威。

  瘸腿多年的小將軍從輪椅上猛地站起健步如飛,甚至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的下屬打出了十八處重傷。

  更有內存心魔的修士,服用過她煉製的靜心丸後,直接當夜發作除去心魔,抗下進階雷劫毫髮無損。

  他雖然不認識江素,這位醫仙之女,但他知道人人都稱讚的人,必然是一方土地的大善人!

  「怎麼會……」體修低下頭,淚水如同綠豆滾落在桌面上。

  江素有潔癖,但不嚴重,因為她的寬容僅限於自己,平日裡獨處久了,連她自己漸漸的都忽略了此事。

  直到她現在看著這位黑皮猛男當著她的面鼻涕一把淚一把,甚至還滴在自己坐診的桌子上。

  「……」

  受不了了……

  少女的笑容瞬間消失,聲音機械又冷漠:「趕緊走,要麼把服藥後把功法斷了,要麼服完藥等到死。別耽誤我時間,我沒有心情陪你耗著。」

  她已經很明確的點出了活路和死路,是死是活,全憑人家自己做主。

  良言不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她是醫修,她不是這人的爹媽。

  有些病人就是喜歡自作主張,現世的時候這種病歷,江素見過的,聽過的,數不勝數。

  半身不遂求治中醫,服藥半年,病人在能下地走路,自行穿衣後主動的斷了湯藥。

  再來求診時已經是動彈不得被家屬抬架子送來的醫院。

  這時候再治就和初次治療難度全然不是一個層次,再想恢復到能走路的程度,幾乎不可能。

  江素還聽過自己的老師講述曾治過的癌症患者,在控制住癌細胞後自顧自的斷了湯藥。

  最後當然是再求醫,醫也無能為力,踏上自己選擇的黃泉路。

  這體修現如今不想清楚,就算聽了自己一時的威脅,服藥斷功。待哪日修為停滯,心痒痒又重新拾起了老路子,病發來叩門。

  自己也會是閉門不待。

  體修手裡捧著琉璃瓶視如珍寶,滿臉淚痕,衣襟半濕。

  「下一位。」青衣少女冷漠的高聲道。

  體修終是起身離開,三步一回頭,不知是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