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你有什麼要解釋的
「……小子受太子命,以身相代……」
被李行遠迎回的「太子」跪在殿內,徐徐輕柔道來,眼尾那一點淚痣已經當眾抹去。
這少年孱弱柔媚,姣好勝似女子,說話時溫聲細語,脾性仿佛十分柔和。
而另一個眉目清冷,站在哪裡,如一柄寒峭的劍。
一時說不清,哪個為君更好。
不過也不需要誰來說清。
仁智宮回來的那位已經主動澄清,再無異議。
待假太子把話說完,鄭師道忽然道:「不知是不是臣老眼昏花,看著這位同孝哀皇后也有幾分相像。」
群臣聽他這麼一說,不由仔細看假太子。
照理說,太子找替身,找個和自己像的無可厚非。
但鄭師道這話說得很巧。
假太子和孝哀皇后像,而不是和所謂的真太子像。
殿內也有見過孝哀皇后的老臣,細看之下,發現鄭師道不是信口開河。
這假太子確實同孝哀皇后形貌神似,甚至比另一位更像。
一時間,質疑的目光飄向真假兩位太子。
白衣立於御座之側那位垂眸不動,跪在地上的那位卻是莞爾一笑,道:「鄭相好眼力,小子虞雋,家父正是孝哀皇后胞兄、前永興縣子。」
虞氏子?
竟然是虞氏子!
「家父於幽州任上病故時,小子尚在母親腹中,後不幸與家人離散,四年前幸得太子殿下尋回。」
孝哀皇后虞氏只有一名胞兄,先帝年間,曾任幽州刺史,在任上染病亡故,但從未聽說還有個遺腹子。
可是想想又能理解。
如果不是藏起了一個遺腹子,虞氏這一支,恐怕一個人都沒了。
「好了,」等到無可質疑時,皇帝終於出聲,「太子身份已定,著禮部擇吉日,為太子遷東宮!」
「不必擇日——」太子也隨皇帝沉默看了許久下面的質疑和爭論,此時才淡淡開口,一開口便是直接駁回了皇帝的決定。
「孤今日便入住東宮。」
……
太興十五年,八月初一。
皇太子遷入東宮,於嘉德殿升殿,受百官朝拜。
李穆從嘉德殿走出,北望殿宇重重,遙接天際。
這麼大的東宮,只有他一個人,太空了。
「東宮雖然空置十餘年,但也是每日灑掃,倒也能住人。」李行遠跟在他身後說。
李穆不置可否,問:「世子從何處將阿吳救出?」
虞氏,吳地望族。
虞雋生來便隱姓埋名,故小名阿吳,以示不忘舊地。
「虞郎不是我救的。」李行遠道。
李穆回頭,恰見虞雋抿唇而笑。
「是平陽公主、唐二小姐和秦小姐來救。」他眸光瀲灩,似有柔情。
「唐二小姐?」李行遠驚訝。
虞雋是秦容派人送來的,他並不知道唐小妹也參與了。
「她從哪兒救的你?哎呀!她一個小姑娘,怎麼做這麼危險的事呢!」李行遠著急。
這要是讓嬌嬌兒知道了,不得擔心死?
「在晉王的東郊別莊。」虞雋道。
「她親自來救你?」李穆問。
語聲冰涼,凍得虞雋一個激靈。
抬頭再見到那雙眼睛,黑沉沉的,更是嚇人。
「是、是來了……」虞雋怯怯答道,沒敢提唐二小姐還扭傷了腳。
可是李行遠卻哪壺不開提哪壺:「沒受傷吧?」
……
崴腳雖然疼,其實都算不上什麼傷。
唐小白抹了藥後,將褲腳挽到小腿肚,赤著腳擱在軟榻邊緣晾著,歪在一隻大迎枕上發呆,迷迷糊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
忽然,一陣風撲入室內。
她條件反射地坐直身子,拉了薄被蓋住腳。
風停,定睛一看——
「阿宵?」她下意識還是喊了熟悉的稱呼。
但很快回過神來,遲疑片刻,有些彆扭地改口:「太子殿下。」
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自覺晦澀。
絳紗衣,烏皮履,金鉤革帶,袍角襟袖上繡著蛟龍騰雲,尊貴無比。
她已經聽說了他入主東宮的消息。
得天子首肯,受百官朝拜,意氣風發。
這一身,應該是接受百官朝拜時穿的禮服,怎麼還沒換下就來了?
唐小白心中一軟,輕聲埋怨:「你怎麼這樣進來?我爹和阿兄不在你也不能亂闖啊!」
哪有人隨隨便便往人家後院闖的?這要是爹和哥哥在家,就算是太子,也得轟出去吧?
可他一開口,唐小白就埋怨不起來了。
「哪裡受傷了?」李穆問。
他一進來,就將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
問話時,目光落在她蓋住的腳上。
「呃……沒有受傷——」
唐小白一句話沒說完,蓋在腳上的薄被就被他掀開了。
他在她腳邊單膝觸地半跪蹲下,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她的腳踝。
唐小白敏感地一縮,侷促道:「別這樣……就是扭到腳了而已,沒受傷。」
李穆抬頭見她粉面飛霞,也後知後覺紅了耳尖:「我就是看看……並非有意輕薄……」忙又替她蓋上薄被。
唐小白揉了揉發燙的臉,清清嗓子,正色問:「你怎麼就這麼跑出來了?宮裡都好了?」
李穆點頭,在她腳邊坐下,道:「聽說你受傷,就出來了。」
說話時,眼睛盯著薄被下玲瓏的輪廓。
剛才看時雖然只惦記著她的傷,可蓋上薄被後,眼前卻全是女孩兒粉白玉足的模樣。
足弓纖瘦,趾甲似花瓣一般,粉嫩晶瑩,可愛極了。
好想握在手中……
他想著,不自覺伸出手。
還沒碰到,便倏地一下躲開了,好似一對受驚逃竄的小兔。
「幹什麼呀……」女孩兒似嗔似羞地瞪了他一眼。
李穆心神一盪,微微傾身挨近她,低聲道:「阿皎,我……都好了,已經入住東宮——」
「我聽說了。」唐小白打斷他。
說起這個,心裡便又些惱意上來,順勢踢了他一腳,輕哼道:「那麼太子殿下,您現在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李穆一愣,覺得她這個「太子殿下」格外咬得重了些,看神色,仿佛也對他有所不滿。
想了想,還是想不出來,便丟開,只說自己想說的:「我們什麼時候定親?」
她臉又一紅,卻更用力地踢了他一腳:「太子殿下!你就沒什麼要解釋的?」
李穆琢磨了片刻,面色驟然一變:「你不知道?」
(別怪斷章啦,我再寫兩句斷章也是差不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