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對人的感染力，無外乎也就是通過這種方法。
張奕看到密宗的法會，感覺如同他聽聞過的傳銷機構一般。
想要讓一個團體有凝聚力，便是建立一個共同的敵人，成為外部危機。
然後樹立集體意識，讓所有人以集體的利益為主，而放下自身。
至於洗腦，通過多人的大集會，講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許下口頭支票，再利用洪鐘大呂的聲音來震懾。
慢慢的，就讓人成為萬千教眾中的一員，被裹挾著成為了信徒。
所以此時，張奕看廣場中央那位高高在上的葬主，感覺他有些像神棍。
只不過這個人的表情的確足夠虔誠，或許他是發自內心的信仰佛，不過這才是最可怕的。
葬主站在數萬人面前，張口便開始弘揚佛法。
他的聲音很好聽，溫柔的如同春風一般，掠過眾人，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面。
「一切皆是因果，人在世間所經歷的苦難都是一場歷練，是佛祖對世人的考驗。當你通過了考驗，你便能夠立地成佛，早登極樂世界。」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為心中有太多的欲望。貪念、色慾、好食、嫉妒、憤怒……這些是痛苦的根源。」
「追求本心，不假外物，才可以得到解脫。」
……
葬主嘰里咕嚕了一陣子，說的都是佛法。
下面的人聽的淚流滿面，不少人甚至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五體投地，直接呈大字型趴在地上。
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受得了的。
不過楊欣欣卻告訴張奕幾人道：「信念的力量的確可以像高級催眠一樣，讓人忘記寒冷、痛苦與飢餓。」
葬主講述了一番佛法之後，便退回到了寶座之上。
他一心修習佛法，對於傳昭法會複雜的流程自然不是那麼熟悉。
一切還得讓德吉赤巴進行主持。
他邁著大步走到廣場中央，目光掠過在場的眾人，又看向那些被高高捆綁在處刑架上的反抗軍們。
「阿彌陀佛！」
他雙手合十念誦佛號，隨即聲音冷冽的說道：「天下大亂，惡魔出世。曾經禍亂雪域高原的魔國餘孽又出現了！」
「他們試圖像數千年前那樣，蠱惑人墮落成為魔民，然後給整個雪域高原帶來巨大的災難！」
「但是在葬主的帶領下，我們絕對不會讓這種情況再度發生！」
下面的教民當中，當即有人舉起拳頭，高聲喊道：「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一個人開始喊，隨即便帶動了十人、百人，直至整個廣場周圍數萬人都在高喊著「殺死他們！」
他們眼睛裡滿是仇恨的望著處刑架的反抗軍，仿佛今日他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這些人帶來的。
他們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去一口一口的咬下他們身上的肉！
「現在，我們便在這裡，將這些魔民的血肉獻祭給神佛！」
「這是對魔國的宣戰！它將代表我們密宗絕對不會屈服於惡魔們！」
下方的喊聲更加激烈了。
那種癲狂的場面，讓張奕幾人感覺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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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教民們瘋狂的表情，確實駭人。
隨即，德吉大手一揮，幾名身穿統一著裝的人帶著刀具走上台。
為首的那個人，張奕認識，正是帕吉家的廚師，帕吉洛丹。
他依舊是那一絲不苟的三七分頭，頭髮應該用髮油打理過，沒有一絲凌亂。
張奕心中說道：要開始了！
接下來毫無疑問，就是要對反抗軍俘虜進行處決。
但是來的是一名廚子，實在是讓人內心毛骨悚然。
周可兒下意識的摟緊了張奕的胳膊，聲音顫顫巍巍的說道：「他們所謂的處刑，難道是要現場把這些人給……」
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因為想想都覺得殘忍。
此時，他們終於明白抬到廣場中間的大木桶，還有那個巨大的鍋是用來做什麼的了。
「咕嘟」楊思雅咽了口唾沫，她有些反胃。
「張奕……要不，我們先離開吧。」
雖然之前也見識過帕吉家那些把人當羊一樣處理的手段，可是那只是匆匆一瞥。
而眼下，卻是眼睜睜看著他們把一群活人給烹了，這的確讓人難以接受。
「如果不想看的話就閉上眼睛，把聲音也給隔絕掉。現在我們突然離開，太顯眼了。」
張奕的聲音有些冷冷的說道。
他不是對楊思雅生氣，而是眼下的場面，讓他的心頭也有些沉重。
尤其是當他望向下方那些教民的時候。
聽到要將這些反抗軍宰殺的時候，他們的眼睛裡竟然流露出貪婪的光芒，一個個下意識的舉起手中的飯碗。
此時的張奕方才明白，為什麼帕吉格桑等人對於這種事情如此習以為常。
原來在如今的雪域高原，這已經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帕吉格桑還殷勤的為張奕解釋：「這個儀式叫做天葬，必須得由專業的天葬師來經手。」
「天葬的過程，需要將屍體上的肉切成適宜的小塊，然後餵食給鷹。」
「在我們雪域高原，認為鷹是神靈的使者，可以將人的靈魂帶往極樂世界。」
「所以這個儀式，是對他們進行淨化。」
張奕看了看四周，一隻鷹都沒有見到。
也難怪，如今雪域高原還活著的動物，不可能靠近人類。
來就有被抓住吃掉的風險。
大部分的鷹也耐不住極寒，早就凍死了。
「沒有鷹，所以就傭用人來代替咯？」
張奕玩味的問道。
帕吉格桑呵呵一笑，「他們死後能夠進入密宗信徒的腹中，也算是得到了淨化。」
這種手段還有一種特殊的含義。
吃下反抗軍的血肉之後，這些信眾將來被策反，加入反抗軍的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了。
洛丹作為此次的主刀人，在廣場中央一絲不苟的完成了布置。
天葬需要有專業的天葬台，以及分割血肉的刀具。
他帶來的一整套刀具，切割、劈砍、剔骨……應有盡有。
天葬儀式之前，還需要對著神佛禱告，願這些死去的人可以被淨化，進入西方極樂。